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5、第十八章、错有错招 ...

  •   不对!

      玄熙霍然睁眼,猛然坐了起来,一手掀开帐帘,向外喊道:“长宁!”

      在外间闭目打坐的长宁听到动静,早已奔了进来,看到玄熙整个人虚弱地靠着床柱,面色凝重,心里一惊,轻道:“殿下?”

      “南边有消息么?”

      “还没有。”

      玄熙闭上眼睛,撑在床沿的手紧握成拳。

      长宁一脸莫名,忽然见她轻叹一声,状似无奈地说道:“听闻那一位可是有名的好战分子,一生戎马大小战事不断,南人文恬武嬉,那一位却是个异类。若不是史玉合有行刺宣言在先,蜀国怕是早被她打成马蜂窝了;若不是我夏侯如今兵强马壮,她定也带兵过来打上几场了,怎么现在反倒沉默了?”

      “殿下,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宜出京。”

      玄熙没有睁眼,无奈一笑,兵部被她搅翻了天,几个军队里的实权人物也因为自己弄出的‘军备劣质案’回家自省去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今武器粗劣后勤瘫痪,这战还打什么?而自己那位皇帝母亲在朝议上,在御书房内的雷霆之怒也不知表演过几次了。

      眼看不久便是立春,那一位至今还未动作,实在是有悖她的性情啊......

      “请司公子过来,现在,马上。”

      长宁没有多问,转身出去了。幕陶进来之时刚好看到一袭墨蓝色的影子飘过眼前,唬了一跳,转眼又看到自己的老师像块破布一样挂在床柱上,闭眼沉思。

      “老师?”

      玄熙睁眼见他一脸小心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药碗正冒着热气,淡淡一笑,伸手接过,二话不说灌了下去,啧啧嘴,笑道:“火候掌握的很好。”

      少年腼腆地笑了笑,拿过一旁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看到他脸上的真诚笑容,玄熙心中的郁闷散去不少,笑道:“我知道男儿家在这世间颇多不得已,不过做了我的学生,应该有点自信才是。”笑容一敛,语气带了些认真:“学医若不求圆满,可是会误人的,幕陶,你可有信心?”

      幕陶小脸微垂,双唇抿着,两手搅在一起,默不作声。

      玄熙挑了挑眉,加重语气道:“不要轻贱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妄自菲薄,我夏侯玄熙的学生,无身份之别无卑贱之分。你记着,今日的自信是为师给你的,待将来便是你让为师为你骄傲了!”

      一声呜咽传来,她轻轻一叹,要在装满了等级尊卑的脑袋里培养出自信来不轻松呐。伸手将少年拉近了些,半天找不到丝帕,只好卷起袖子将他脸上的眼泪拭去。

      幕陶一呆,表情又惊又慌的,惹得她轻笑一声:“我长你一岁,不像个老师,倒像是个做姐姐的。”

      “殿下莫非又要收弟弟了么?”

      幕陶一惊,慌忙退到一旁去了,只见司皈带着他的侍童越川站在屏风处,两人一笑一愣,貌似看了很久的样子。

      “长姐为师也没什么不可吧。”玄熙看着走过来的青袍男子挑眉,浅笑。

      “难得殿下对世间男儿这般怜惜。”

      “不是怜惜。”玄熙淡淡说道:“我尊重自信自重自爱之人,无关性别。”

      司皈似笑非笑的面容一顿,凤目中缓缓溢出一丝迷惑,间或有轻微的震撼之色:“殿下让司皈过来,有什么急事么?”

      “麻烦司公子再扮成我的模样,亲送络绎到府尹衙门去?”

      司皈一愣,明显不明白某人改静为动的意图。不过,既然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现在?”

      “不错。如他所言,长乐帮明不示人,暗为作奸犯科之举。”

      司皈一震,看着床上的某人,凤目一敛,却是笑道:“我明白了。”

      主仆两人回去准备后,玄熙让幕陶去吩咐宋管家做准备,待屋里剩下她和长宁两人,才轻喊了声:“守慧。”

      窗口处掩上了数层轻纱,挡住风雪寒气的同时也可透气,微光一现,一抹黑影瞬间飘了进来。韩守慧扯去犹有积雪的外袍,单膝跪地行了以礼,起身退至一旁,干净利落。

      她和长宁在外时,双双护卫在玄熙身旁,于府中却是一明一暗。

      “我中了圈套。”见两一脸莫名,玄熙笑问道:“络绎一个逃难之人怎么可能去一品居那种地方用饭?”

      这点两人都是明白的,否则也不会将那人定格为探子了。

      看她俩的表情,玄熙却是摇了摇头,自己先入为主地认定了那人探子的身份,将一品居当日发生的一切看做理所当然,现在看来,却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

      “为什么一个逃难之人就不能去一品居用饭?”

      两人顿时被她弄糊涂了,那么究竟是该还是不该?

      “一品居清贵之居文士之所,客人众多,几个人贩子又怎会想到一个私塾之后竟敢男扮女装逃到此处暂避,殊不知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此人这般胆量机智,却在我面前泣不成声失了身份礼数,莫非我在世人眼中除了病秧子一说外,还是个知心大姐似的大善人,能让人混不解地散去心防?”

      长宁眉头皱起,韩守慧却已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此人心思细腻,若不是早认定了他的身份,他如此谨慎也是无可厚非,是么?”

      玄熙点了点头,轻笑一声:“但他若不是探子,怎能提及世间根本不存在的长乐帮,这分明就是试探!”

      顾有信区区一个密探头子,纵然怀疑自己和长乐帮的关系,又岂敢对堂堂一国的皇女做出这种狂妄不计后果的举动。那么,络绎进府重提长乐帮只是为了试探么,一个不存在的江湖帮派能让那一位惦记若此?......玄熙闭上双眼,敛去眼底顿起的一丝冷厉。

      “若大人不知长乐帮,他如此岂不多余?”韩守慧不解问道。

      “若是众人知晓南魏密探藏在熙王府中,若是传出六皇女与南魏有所勾结,夏侯会如何?”

      “但此人进府已有六天了。”长宁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搞陷害,应该早动手了。

      “所以他才用长乐帮试探我,我若不知,他自然便是我与南魏勾结的人证;我若知道长乐帮,甚是还是什么长乐帮帮主,你们认为一个病体缠身不问世事的六皇女弄出个长乐帮是要干什么呢?貌似还想染指闲人庄的她心里是不是也在想着那张椅子呢?”

      玄熙淡淡一笑:“若是交兵之时,某人助我行谋逆篡位之举,事成之后再一刀杀了捡个现成,岂不是比她们毁了我直接跟夏侯硬撼要便宜的多!”

      长宁和韩守慧互看一眼,顿起一身冷汗。

      “殿下,既如此,将此人送去府尹衙门岂不是......”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岂会任她们随意栽赃,司皈是个聪明人,他既知道我即刻将那人送到衙门,便是不想留那人在府里,这点他会处理。”

      玄熙淡淡看了两人一眼,说道:“络绎入衙门之后,他若是敢自陈身份更好,索性就把这事给我闹大了。‘邹怡书’一案从现在开始收尾,连军部的事一起,我倒要看看,南边的那个老太婆还能不能坐得住。络绎此人我要活口,有大用。至于一品居,无论什么手段,明天天亮之前,无关之人尽皆散去。除了顾有信外,她手下的人一个不留,彻底断了那一位在尚京的所有眼线!”

      玄熙面上虽然笑着,心里的邪火却是烧得老高,被人阴了一道,即便还未成功,也足够让她飚火了。

      ......

      有人发火,总要有人承受这份火气的。

      此后数天,玄熙闭门不出,所有的事全部交给玄冥司的部下,至于一品居的掌柜小斯如何在一夜间尽皆散去,老板顾有信有何难言之隐不得不远遁他方——诸如此类的八卦三日内席卷尚京城大街小巷,长乐帮从名不经传变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凶恶人贩帮......

      对于这个结果,玄熙并不意外,早在一品居建楼当年,玄冥司对其已经有所监视渗透,如今施予雷霆手段将其一举摧毁自然是易如反掌。让南魏布局在尚京的密谍系统完全瘫痪,是要制造一种形势,从夏侯朝廷内部糜烂局面的逆转,到南魏密谍的陷落,从而坚定南魏的执政者关于进兵的决心。

      她知道南魏的皇太女一直力阻女帝出兵,但对于年过五十的女帝而言,若是错过这一次,必是没有下一次机会了,一品居的覆灭无疑会对女帝的野心造成一定的催化,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便是母皇的想法,与其等着那一位哪天率军北渡而来,不如自己将这不可不免的一战掌控在手中。

      然而络绎的被救却让玄熙陷入极度的郁闷中。

      谁能想到堂堂熙王府前大门前,多名侍卫护卫一旁,竟让天外飞来的蒙面客在络绎还未上前抢马劫人而去。待人急追而去,却在拐角处见到只余一马轻嘶奔走,人却已消失无踪。

      趁其不疑,攻其不备,计策虽好,让玄熙惊讶的却是此人隐匿行迹的本事,能在熙卫的眼皮子底下瞬息之间救人逃逸,且不留下任何行迹让人追寻,这份功力,不在她之下。

      于是全国的密探开始搜寻一名名叫络绎的男子,于市井间,于酒楼中,于官道上......

      “姐姐,你为何要阻我?”男子细眉细目,目光从车外街市上的稀疏人影转到车内的女子身上。

      女子仰靠在车壁上闭目假寐,闻言也不睁眼,“涫儿纵然喜欢太女殿下,也不至于为她做这样的事,你不要命了么。”

      被唤作涫儿的络绎微抿红唇,愤愤说道:“我从顺天千里迢迢赶到夏侯的京城尚京,姐姐如此岂不是坏了殿下的大事?”

      “哦?”女子睁眼看着他,一双狭长美目死死盯着眼前之人:“莫怪说情令智昏,你平日自诩聪慧,难道看不出自己在此事中只是弃子么?”

      看他脸色一变,女子放软了声音,无奈道:“太女殿下纵是有意用计谋算夏侯,也不会用你做这美人计。梅若初那女人几番拉拢官家,若你陷入夏侯的纷争里,我岂能袖手旁观。”

      “可是她说陛下对出兵夏侯一事心意已决,殿下力阻不得,若能让夏侯内乱,殿下也不必担忧其中有诈,而日夜劳思了。”

      天哪!女子哀叹一声,将脸埋在阴影里,实在不愿承认自己的弟弟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事实,想她官家世代书香,血统优良,什么时候教出这样蠢笨的孩子。

      罢罢罢,官家的人一向自诩中正,在南魏京城顺天的名声颇盛,其实骨子里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比如自己的母亲,为她取名官琯之后的第五年,又为刚出世的弟弟取名官涫。一声‘琯儿(涫儿)’都不知喊的是谁,族里的姐妹为了区别,索性叫她大琯,叫弟弟小涫。幼年时代,她就是顶着‘大琯’这个名字郁闷了五年,直到离家学艺。

      小涫面色惨淡,看着自家姐姐,小声说道:“那殿下应该不知道这事儿吧。”

      “她当然不知道,没想到梅若初随意撩拨几句,你竟真地信了做了。”

      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大琯苦笑一声,轻道:“涫儿是真的喜欢太女殿下吧。”看他低下头,苍白的面色瞬间染上红晕,只能劝道:“官家的祖训,女子不得入仕,男子不得嫁入皇家。何况母亲父亲又怎舍得你去做小跟人争宠,即便将来封君也不值得你如此委屈。”

      “我不介意的。”小涫很小声,很坚持地说道。

      大琯翻个白眼儿,心里想着下次见到那梅若初先揍上一顿再说,皇太女她不敢动手,那么就用你的首席谋士出气好了,反正那个心计深沉的女人对官家也是不怀好意。

      “你在熙王府待了六天,也见到了世人所不知的夏侯玄熙,印象如何?”想到这个,官琯心里就是一把邪火,这个弟弟胆子大也罢了,竟然大到对自己下毒,就不怕真的一命呜呼么。

      小涫还沉浸在自己的一腔爱恋被家人反对的悲惨情绪中,骤然听到姐姐的提问,愣愣答道:“温雅亲和,是个美人。”

      皇帝的夫君哪个不是貌若春花,可比明月,生出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去。大琯再次翻了个白眼,温雅亲和么?这一路上偶尔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在身周徘徊,却是不问不语更不曾动手。她曾想找找与涫儿见面的那人,然而一品居如今已经易主,那人也不知所踪了。

      这一切是殿下属意,又或是与夏侯玄熙有关呢?大琯冷冷一笑,自古伴君如伴虎,官家定下如此祖训,就是不想扯进这些权谋之中,弄得灭族的下场,既如此,这些事又与她何关。至于那个梅若初,既然胆敢利用涫儿,应该也不介意自己的报复吧。

      街市上,一辆普通的马车遥遥消失在街道拐角处,过了许久,一旁茶摊处两个喝茶的普通女子才淡淡抬眸,扫过远处即将消失的马车。

      一人开口低声说道:“那女人的武功极高,不知是何来历?”

      “谁知道,不过司里已经传话给南边的同僚了,想来不久便会有消息吧。”另一人耸了耸肩,向远处的一个身影做了个眼色,也不做交代,便起身离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十八章、错有错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