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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十七章、祥瑞 ...

  •   长宁进来之际,看到的就是自家殿下一脸尴尬的笑容。

      接过长宁手中的酒壶,入手温热,玄熙仰起喝了一口,辛辣入喉,顿觉精神一振,看了看对面小口小口轻抿的司皈,笑道:“公子如此品酒不失优雅,不过我却是喜欢豪饮的,想来这样更能体会醉卧沙场的豪情吧。”

      目光上挑,瞥见越川一脸的不屑,她也不介意,当年高考结束之后,某家酒吧包房内,十几箱的啤酒,无论男女,个个豪饮谈笑,恨不得自己就是诗仙李白再世,恨不得也学他斗酒诗百篇,长街处处酒家眠......那般肆意轻狂,如今想来,也是记忆中不可忘怀的一大乐事。

      “殿下身子不好,何必贪杯。”司皈浅浅一笑,心里并无恼意,到是觉得这人的话与她平日的温雅形象背道而驰。

      玄熙一愣,看到长宁也是这般神色,摇头一笑:“我倒不是贪恋这杯中之物,酒兴所致而已,人生或许就是要做几件令自己懊恼的事才叫痛快吧,若是太过理智,心累!”

      “不能冷静自持,若犯大错,岂不是令人痛悔终生!”司皈浅笑如昔,淡淡反驳。

      “谁能保证一生都不犯错?我能做的便是少犯错以及不要犯同样的错而已。”目光飘向天际,她淡淡一笑:“犯错亦非犯罪,有承担的勇气就好,何况对错的界限不过是‘人心’二字,若是自认其心自正,何必在乎旁人的说辞。”

      司皈一震,蓦然起身,俯身拜了下去:“殿下金言,司皈受教。”

      玄熙长袖轻甩,司皈只觉眼前一花,顿时坐到了椅子上,仿佛刚才起身的不是自己。越川一惊之后,伸手覆上腰际的软剑,却被一人按住,低头一看,竟是自家公子。

      司皈眼里一片沉静,嘴角甚至浅浅勾起,化作一抹笑意:“殿下此举不担心被人看到么?”

      “遇事冷静自持,你这点我是极欣赏的。”玄熙想起当日他遇袭之时也是这般,不不禁有些佩服,在这样的社会,一个不会武艺的男子游历经商,若没有这般胆量智慧,只怕已经死上好几回了。

      “不说长宁在我身旁,暗处还有两名熙卫,有什么好担心的。”玄熙执壶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既然要喝便喝个痛快好了。”

      司皈难得轻笑一声,执杯与她相碰,两人相视一笑,继续饮酒。

      “公子这几日可否扮成我的模样,去会一会我从一品居带回来的人?”

      司皈一愣,双眉微蹙,他是知道这事的,何况那人还住他隔壁。

      “殿下是有什么打算么?”

      跟聪明人说话的确省事不少,玄熙暗赞一声:“那人名叫络绎,是顾有信送进府的探子。”

      “探子!”越川一声惊呼,转头看着自家公子,眼里满是焦灼。司皈不惊反笑:“她是否好奇曲朱颜与殿下,或者应该是殿下与长乐帮的关系?”

      “聪明!”玄熙抚掌叹道:“曲朱颜明明是被自称长乐帮的高手所救,却是进了熙王府。”

      “殿下意欲如何?”进府当日,他就知道所谓的‘长乐帮’不过是眼前这人兴口胡诹而已。

      “趁这几日我还在府里,让他为公子试刀吧,其中分寸你自己掌握就好。”玄熙忽然眨了眨眼:“若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还请公子不吝相告。”

      司皈一愣,凤目闪过一丝异色,却是笑道:“我知道了。”

      既然说妥,她心神一松,就要起身告辞,胸口猛然一滞,身子顿时脱力向旁歪斜,长宁眼疾手快,伸手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越川不知其中底细,看着两人暧昧的姿势,两眼瞪得仿佛要凸出来。

      玄熙将脸埋在长宁颈侧许久,待胸口的那股窒闷平缓,才抬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本来微醺泛红的面色已是苍白若纸,看到越川一脸的不可思议,不由轻笑出声。

      不是没听过六皇女病骨缠身,但进府这段日子看她精神奕奕,不免想过传闻可能夸大,此时见她犯病竟是连走路都不能,司皈也是一惊。

      “我可能要病个几天,这事就交给司公子了。”话末,玄熙也被自己虚弱的声音吓了一跳,不由苦笑一声,顺势将头靠在长宁肩上。

      待那姿势暧昧的主仆两人出了院子,越川才反应过来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一张清秀的小脸憋的通红,喃喃道:“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

      “川儿,你看六殿下比之京中权贵如何?”

      他迷惑地看了看自家公子,见他一脸沉静,不由吐了吐舌,转头看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想了想说道:“不像权贵的权贵。”

      司皈看了他一眼,想到承阳对这人的评价,淡淡一笑......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的人哪!

      两名熙卫从暗处闪身奔至,一人赶忙脱下外袍覆在玄熙身上。两人远远看见玄熙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心知长宁在,故没有急着现身。

      玄熙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秀眸一暖:“大家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两人淡淡一笑,行了一礼,一个闪身,又遁入黑暗中。

      “送我回房后记得将衣服送过去。”玄熙打了个哈欠,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若那人无用了,殿下可否交给长宁处置?”

      快要昏睡过去的某人勉强振作精神,心知长宁是气解毒之事耗损了自己太多心力,而中毒之人又是心怀不轨,若不是那人还有些用处,看她这口气,估计早就一掌将那人拍成肉饼了。

      “你是要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呐?”感觉抱着自己的人浑身一僵,甚至还抖了一下,但全身的杀气已散了一半,玄熙暗笑一声,轻道:“立场不同,各为其主而已,而我身为医者,救人也是本分。他既然进了府,怎么可能安静待着,事后我由你做主便是。”

      想了想又说道:“我犯病的事先瞒着,不要传到宫里。”反正她还有二十年可活,传出去也只是途惹父后担心而已。蓦然想起越川刚才的眼神,她坏坏一笑:“长宁啊,我若终生不娶,你做我的同性情人可好!”

      长宁浑身一僵,迈出的一只脚停在半空,许久之后咬牙切齿道:“我将来还要娶夫的!”

      “哈哈哈......”玄熙大笑出声,声音虽弱,但也格外刺耳,笑声忽然一顿,坏笑的某人头一歪,终于昏了过去。

      越川两手悄然握着椅子的边缘,目光将屋内扫过一圈,虽是清贵不凡,却是素净大方,只是一屋子浓烈的药味令他极是难耐,不由看向不远处正伏桌写写抄抄的少年,比他小两岁,三日前拜了某人为师......想到那人也不过及笄之龄,竟也做了别人的老师,不由向床榻处看去。

      公子和长宁去见那名探子,而自己则被她这人留在这儿,不知她究竟有什么意图。

      玄熙正拿着一本游记看得入神,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也没抬头,依旧专注在书册上。

      “越川,你跟着司公子几年了?”

      越川一愣,看到玄熙此时正抬眸看着自己,答道:“五年了。”

      五年么.....玄熙淡淡笑道:“你自知晓当日之事后便对我冷眼相待,若我淡然处之,反让人看轻了你家公子,认为他放任身边侍童不分是非;若我心胸狭窄,你如此行事岂不是为你家公子招祸,你可明白?”

      越川没想到这人将自己调离公子身边,就是为了抱这几日他态度不恭的仇,一时羞怒交加,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

      看他一张小脸涨成酱紫色,玄熙好笑地摇了摇头:“你若认为我说错了,那么我给你赔个不是,若没错,就将这些话记在心里,用在行动上吧。”年少勇武是好的,却不能莽撞,尤其在这样的社会。言尽于此,能不能体会就是他的事了。

      幕陶见越川被老师说的下不来台,心一软,赶忙拿了书册去问玄熙,替他解了围。

      玄熙知他心意,也不揭破,自己这学生心性和悟性都不错,不用担心将来他心术不正庸医误人。

      “殿下教导,越川明白了。”越川缓缓吸了口气,虽然是少年心性,但也明白她这话的重量,对眼前这人的观感不免又复杂了几分。

      玄熙看他一眼,不再多话,此时有人敲门,进来的两人中其一是长宁,另一人则是当今的六皇女,一张清美出尘面上朱砂红痣鲜艳如血,秀眸溢出温暖之色,云色纹绣裙袍更是衬得整个人温雅不凡......

      幕陶愣愣地看着屋内倾长而立的六皇女,忽然转头瞪着床榻上的某人,同时张大嘴巴,作惊恐状。

      玄熙轻笑一声,将书丢在一旁,整个人靠向垫有软枕的床柱上。

      “坐。”

      司皈一改平日浅淡的笑容,笑得温和亲切,若不是玄熙亲眼所见,实在很难将眼前之人与那性格倔强的青袍男子混同一人。目光瞥向长宁,见她微微颔首,心知这次的试练顺利过关。

      “司公子,若不是我知道我是我,怕也会被你蒙骗过去。”玄熙淡淡一笑:“但有五人必是瞒不过的,我的父母,乳父孙公公,长宁,以及承阳。”

      “前面四人我是明白的。”司皈顶着同玄熙一摸一样的脸,说话的声音也是如出一辙:“承阳与殿下相识也不过月余,您为何如此肯定?”

      一旁的三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同种面貌,同种声线,同种语气,都觉得背脊处凉飕飕的,若不是床上之人面色苍白中的晦暗憔悴,还真是让人难以分辨。

      “直觉。”玄熙也觉得自己的解释过于荒谬,但事实就是如此:“或者说是朋友之间的默契。”

      司皈一震,复杂难明,开心,为朋友;惊叹,为眼前这人......

      “那人说了什么?”玄熙轻咳几声,好奇问道。

      “他自称是南方一络姓教书先生家的公子,父母去世后被人贩子骗至京城,‘七日’之毒便是这些人贩子下的,用来防范她逃跑。”司皈说到这里,凤目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说逃跑前曾听到这些人提及‘长乐帮’三个字。”

      玄熙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按住胸口。她这动作吓坏了一旁听得呆愣的幕陶,慌忙倒了杯参茶伺候她喝下。

      她闭眼微一运气,平息下胸口忽起的窒闷,睁眼看见众人一脸的担忧或是惊讶,笑道:“无妨,这个冬天事多了些。”

      ‘邹怡书’一案虽然是竹歆跟那位女帝策划多年的事,但负责施行的人却是她,冬天本来就是让她最郁闷的季节,殚精竭虑这么久,自是伤身。

      “殿下要派人去查么?”司皈也不多问,就事问道。

      听到另一个自己发问,玄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不必,这络姓教书先生真假与否,都改变不了他的身份,若是不在了,反而逼得我下杀手,静观其变吧。”

      司皈心中一凛,顿时明白那人可能为了落实身份,将那络姓教书先生的一家灭了口。眼前忽然闪过一抹浅绿,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绣样精致的香包。

      “这香包里是些静心凝神的东西。”看他一脸不解,玄熙解释道:“络绎不会武功,敢潜进府里必是有所凭恃。这次解了‘七日’之毒他已知道我懂得一些毒理,应该不敢随便下毒,但一些迷香之类的东西在所难免。”迷香看似简单,却是最易让人上当的东西。

      说到此处,她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他最好不要用迷香来施展什么美人计。”

      “这便是殿下不愿见那人的缘故么?”

      玄熙一愣,看着这个美目皆可如画的男子,虽然此时他面上的是自己这一张脸,但眼中那丝倔强却是鲜明的别于任何人,不知为何,她竟看出了一丝别样的促狭之色。想了想,说道:“我这人性情古怪,不喜男子涂脂抹粉拌娇弱可怜状,也不喜他们哭哭啼啼的楚楚模样,非是他们的错,纯粹是我性情异于常人而已。”

      除了长宁,其他人皆是一副震惊的神色,冷静如司皈,也是一脸莫名。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从身旁的书册中抽出一本递给他,这是她无聊之时写的一本戏文,将陈世美换成了邹怡书的一本女尊版的戏文。‘邹怡书’一案他是知晓的,却不过问其下场如何,她也不提,大仇得报心却未必就能放下,每个人都有不愿被人看到的伤口,她已经看过这人伤痛的模样,不想再看第二次。

      “若是你有兴趣,便将它卖给哪个戏班子,顺便赚上一笔也不错。”心里叹一声,撇开目光,不去看他悲喜难解的神情。

      司皈拽紧书册,静静看着她,忽然起身郑重行了一个大礼。玄熙这次没有阻挠,待他撕下面具围着一袭披风出去之后,才淡淡叹了一声。

      幕陶看着听着,早已惊得一脸呆傻,忽然听到老师叫自己,赶忙收摄心神应了一声。

      “幕陶,你可知为师为何让你留在这里?”

      少年一震,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床前。

      玄熙看着他的头顶,什么也没解释,只是轻声说道:“不要让我失望。”声音虽轻,却是重于千金。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要藏着掖着,岂不是太累。

      幕陶下伏的身子一颤,终于应道:“徒儿定不负老师所望。”

      待众人离开,屋内只有她一人安静躺在床上,鼻间尽是浓烈的药香,这么多年,不觉苦楚,反而一日不闻有些不习惯,这是否是人性中的贱性?她轻笑一声,将枕下的字条取出。

      祥瑞么?密报上说这几日北方雪地有祥瑞现世:有樵妇掘出一块巨大无比、上有龙样纹饰的玉石;有猎户于山中行猎时看到白虎;至于苍鸟赤雁之属更是不胜枚举.......母皇终于出手了。

      龙纹祥瑞象征君主,传说中的玩意儿,岂是易见的,这位女帝就是要通过这种形式将自己摆在夺嫡的位置,无需她言,无需众人言,将一切归为天旨,上天所言,云云众生,不信者能有几人!

      这世间的人就是相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只是不知那石头上是刻了自己的名字还是生辰......如今朝廷的蛀虫得以清洗,以及多年前的侵国之辱也将得以清还,这是否也是祥瑞示吉呢?

      她忽然有些想笑,那日在御书房内,钦天监正那古怪的眼神是否也是为此而来,莫非她也从星相上看到了什么天旨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十七章、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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