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23、他说你又哭了

　　展眉想，完了。躲过了班主任，躲不开自己嘴快。
　　两人只能互相开着彼此，没人开口。
　　展眉突然想起以前初中科学课时学得——振动产生声响。
　　风声是因为空气在振动，空气振动是因为她慌乱的心跳声么？风会把自己的心跳声传到林芹的耳中么？
　　她耳边最清晰的是她的心跳声声，她眼前最透亮的是她的泪眼朦胧。
　　那本是最近的人被她推远了，就在刚才，就因为自己的心直口快。
　　为什么不愿意开口揭露这段感情——因为害怕。揭开前，或许还能维持假想的暧昧和甜蜜，而戳破后，可能就是再无联系。与其和他分别，宁可让自己的心情忽上忽下。
　　如果心情是有重量的，也会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那么，展眉此刻的心情大概已经是沉落至地心深处了。
　　泪腺大概是最不易受控的神经。又或者说，泪腺那里的知觉是最为迟钝的。
　　明明已泪流满面，却浑然未觉。
　　她茫然地看着那人慢慢走近自己，但下意识拒绝去猜测之后的一切可能。
　　林芹，一直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但他，也是那样一个固守原则的人。
　　“你又哭了。”语气里是熟悉的无奈，还有猜不透的怜惜。
　　展眉却又情不自禁地去幻想，也许这会是两情相悦，彼此袒露心事的美好结局。他会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给她一个肯定。但是，林芹并没有再开口，他只是陈述了目前的事实状况。
　　在眼泪更加汹涌之前，展眉决定离开，用衣袖狠狠抹去一脸的潮湿，果断走下楼梯。
　　这样如此长时间地将难堪暴露于众，她的骄傲已无法继续支撑。但既然自己开的口，这结得果她也会全盘接收。
　　如今这灿烂的阳光却也让所有的心情无处躲藏。展眉低头快步走了一段路，眼泪却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心里明白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你来我往的惺惺相惜，很多时候它不过是一个人的自娱自乐。但无论之前对此是有多么清晰的认知，在直面事实时，她仍是颇为沮丧。
　　她想，也许林芹根本用不着和老师说好话，她的离开，对谁都好。

　　心情稍有平复，却有人拍了自己的肩。
　　“怎么才回家。”
　　是余万古的声音。展眉吸了吸鼻子，“正准备回去。在教室里做了会作业。”
　　展眉声音里有显而易见的哭腔和鼻音。余万古没有去探究，递了张纸巾给她，“感冒了？擦擦。”
　　接过纸巾，展眉问道：“你是要去停车房么？我今天没骑车，准备坐公交。”
　　“那我送你一程，反正一个方向。这天你都能感冒，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可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两人走在路上，天气正好，泪水流过的脸上有一种黏湿感，展眉忍不住揉了揉脸。
　　余万古率先打破沉默。“最近学习忙么。”
　　“还好吧。不过高一的时候太偷懒，基础没打好，有时候做题不是那么顺手。”
　　“课后的基础练习题一定要做烂做透。掌握好基础题，中等分数线差不离。”
　　展眉敷衍地嗯了声，想提起兴致说几句改善这略显沉闷的氛围，可心情实在沮丧。
　　眼前突然出现一颗糖。
　　“吃颗糖。”
　　“你是想说吃糖能增加幸福度嚒？”展眉接过糖，“啊，是青提味的。”
　　“看你常选这个口味的饮料。”余万古应道，却很快说起别的话题，“听说班主任下周五会组织一起去爬山。”
　　“又是爬山？！为什么啊？”
　　“这是第一次吧，不算又啊。说是为了迎接高考，提升大家斗志。”
　　展眉咬碎了那颗糖，散开的糖末使整个口腔内满是青提的微甜清香。“班主任总是想一出是一出。还不如在教室自修多做几道题呢。”情绪正是低落，听到爬山的消息，展眉的心情更是一蹶不振。
　　“那也许下周班会的奖品可以建议是一套参考书？”
　　展眉这才笑着拍了余万古一下，“你还真是从善如流。”
　　余万古也跟着笑了，看到不远处路口，展眉要坐的那辆公交正在等红灯。
　　“我要做的公交就要到了。不聊了啊，我先跑过去了。谢谢你陪我过来。”展眉道了声谢，迈开步子就要跑，却被余万古拉住了书包。
　　“我自行车送你过去吧。就你这体质，估计赶不上车，还得累个半死。”说着，余万古骑上车，车身往展眉方向倾斜，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在跳跃的红灯，展眉犹豫了一下，跳上后座，侧身而坐，双手紧抓两侧。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似乎把之前的心情都带走了。展眉心里明白，她只是不想在别人面前再继续展露自己的情绪，只好刻意去压抑隐藏，强颜欢笑。
　　在巴士快要关门时，展眉跳上了车，在窗边捡了个座位，她挥手和窗外等待的余万古告别。

　　车子慢慢启动，展眉又看了眼那隐约的教学楼。心情又开始恍惚。
　　身边又坐了一个人，在打着电话。一个女生，语气有些不耐，冷色调的声线，“有话快说。”
　　透过窗户的投影，只看到女生在问完这句话后，就把手机拿得一边，等那边没了声响，才又应了声：“解释完了？行，我知道了。那再见。”
　　被这突然的声响打扰，她不由瞟了对方一眼，却发现那女生正是和半雨交换校服的杜月白。
　　对方关上手机，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打扰到邻座，也正抬眼看过来。一看是认识之人，便微露个笑脸，算是示意。
　　展眉也回了个笑脸，又继续转过头看向窗外。
　　杜月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人，皱着眉，却还是按下接听键。
　　似乎又是一串长长的解释，杜月白中间没怎么说话，只是末了，说了句，“嗯，那就分手吧。”
　　展眉苦笑。是因为她今天失恋的关系么，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总是分外关注？
　　如果这个世界什么都要讲一个平衡的话，有人分手，就有人牵手吧？有人失恋，就有人相恋吧？那么她的失恋是成全了哪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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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目标：阳历2016年写完这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