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22、老师说换同桌

　　“好想去柬埔寨看吴哥窟啊。”课间时候，展美忽做感慨。
　　“为什么？”
　　“因为徐清翎新歌MV就是在吴哥窟取景的。”展眉花痴状。
　　林芹语噎。
　　“好想去新西兰看霍比特人小镇。”午休时候，展眉又做感慨。
　　“嗯？”
　　“徐清翎最近访谈说他特别喜欢那儿的风景。”
　　林芹扶额。
　　“好想去长沙吃麻辣小龙虾。”
　　“呵。”
　　“徐清翎超爱吃这个，我得去长沙才能吃到最地道的麻辣小龙虾，可以和他感同身受。”
　　林芹拿起展眉桌上的物理参考书，扔给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徐清翎不会喜欢花痴。有时间追星，多看看你那糟心的物理成绩。”
　　“这你也知道？爱因斯塔告诉你的么？”展眉翻开参考书，脑海里却还是徐清翎的脸，她单手撑在参考书上，托着腮帮子，面上尽是痴笑。“再说了，就算他不喜欢花痴，也没什么关系啊。我喜欢他的必要条件又不是他喜欢我。”
　　末了，展眉又低声加了句：“谁说喜欢这件事非得两情相悦才作数呢。”

　　周六放学后，展眉留在教室，拿出笔记本，手抄徐清翎的新歌歌词。
　　喜欢徐清翎的原因很简单。
　　她喜欢徐清翎大笑时，浅浅的笑纹；跳舞时，灵活的四肢；访谈时，明朗的声线。
　　徐清翎，像是林芹的一个分身。她可以直白，甚至夸张地表现自己对徐清翎的喜欢，却不能对林芹如此。
　　心若是容器，必有其容量，那她对林芹的感情就快要溢出了。
　　她想起徐清翎访谈时说到他的初恋。在初中时，他喜欢同班一个女生。这段暗恋一直深埋于心。初中毕业，高中重逢，大学再遇，毕业道别。这段感情从萍水相逢到分道扬镳，从未戳破——因为他的胆怯。故事的结局让展眉惋惜，她甚至自作多情地把自己代入徐清翎的角色之中，这使得她这段时间很是焦躁，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笔尖一顿，转头看向窗外。
　　五月的天气似乎和四月没什么不同，和去年五月的天气也没什么不同。蔚蓝的天空飘着几缕清淡的白云。她趴在桌子上，看着蓝天白云发起了呆。
　　走廊里少有人声。偌大的校园就剩寥寥几人。
　　五一长假结束后，班主任就开始高考倒计时。
　　看着黑板上的三位数，她并未有太多感触。她本不是个对时间敏感的人。
　　小睡了一觉，展眉收拾书包，准备走路回家。
　　早上是展爸开车送她来的学校，她又不想等公交，只能徒步回家。
　　想到这周作业不是很多，她就绕了点远路，没从往常西面的楼梯走，而是去了东面的。
　　快要到楼梯口时，却遇见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林芹。
　　“你还没回家？”俩人异口同声。
　　而后，又一齐说道：“那一起吧。”

　　五月的阳光较之四月，温度稍高了些。穿过长长的走廊是一条条被切割均匀的阳光。展眉有些孩子气地踩着那一个个柱子留下的阴影。
　　“班主任找你谈话了？是因为你这次月考名次下降么？”
　　“不是。”林芹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操作着手机界面。
　　“哦。”见林芹心不在焉，展眉应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很早以前，和林芹一起走时，她总是害怕安静，无声持续得越久，越是让人不安，仿佛在不停提醒着俩人之间的差距。但渐渐地，她开始享受。
　　这愈发深刻的欢喜，只要有你在，周遭的一切声响，我全都没了计较。仅是意识到你的存在，都令人心安。
　　正享受着这学业之外的片刻安逸，却听林芹说：“班主任说要给我换同桌。”
　　展眉立刻停下脚步，皱了下眉，转头看着林芹，咽了口口水：“你刚说什么？你说老师要把我调走？”
　　“为什么呀？我影响到你的成绩了么？还是因为我在英语课上睡觉的关系？为什么去年不说，前年不说，今天就成了问题？”展眉语速越来越快，到最后，她几乎是喘着气。
　　此时，阳光恰好被白云挡住，光线暗了下来。展眉低头坐在走廊一边的大理石座位上，声音有些难以掩饰的颤抖，“为什么呀——”她觉得她就要失去林芹了。
　　她不停地吸气，力图压抑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但又等不及知道缘由，只能尽量压低声线来遮掩那哽咽：“是我不够好么？”
　　当年夕阳下的那个女孩，重叠着此刻的展眉，又闯入脑海。林芹清楚地记得，他当时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远处，静静看着女孩，走了一圈，两圈，在抬头看了眼天空之后，她立刻转身上车，快速离开了现场。
　　没得到立刻的回答，展眉伸手抓住林芹垂在一边的右手袖口，抬头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林芹反手握住展眉，蹲下身，和她平视，“以后会好好读物理么？”
　　“嗯。”
　　“英语课还瞌睡么？”
　　展眉赶紧摇头。
　　“还会花大量时间去追星么？”
　　“不了。”展眉吸了吸鼻子，“那你答应老师了么？”
　　“我告诉老师我的英语语法都是你课后帮我复习的。”林芹看着展眉的泪眼，笑问，“那你还愿意以后继续给我补习英语语法么？”
　　“嗯。”展眉不停点头。
　　林芹又是一笑，拉了拉展眉的手，“那赶紧起来。别坐着了。回家吧。”
　　“那是不是老师最后没有把我换走？”展眉追问道，见林芹点头，她才借着对方的手劲站起身，她吸着鼻子，借揉眼睛的假动作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想到自己又哭又笑的蠢样全被林芹看走，她又有些羞恼，“你干嘛不一次性把话说完，害我又哭又笑的。”说着，她摘掉眼镜，泄愤似得把眼泪全都蹭在林芹的肩头。
　　“欸，你注意下个人卫生。”
　　“你以前不说我有先祖遗风，像猩猩么。我怎么知道人是怎么讲卫生的。”不想让林芹再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展眉只好故意往他肩头上蹭，挡住视线。
　　等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展眉重新回想了下刚才的事，才发觉有些蹊跷。她看着身旁林芹一本正经的脸，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刚是不是故意逗我，惹我哭的，是不是？”
　　“我绝对没有故意惹你哭。”
　　“那就是故意逗我咯？！”展眉追问道，见林芹没有否认，她原地跺了下脚，“你变态么。”
　　“你情绪太丰富了。”
　　“呸。”
　　“错了，是你情绪太容易波动。”
　　“呸。”
　　“又错了，是猩猩不会隐藏情绪。”
　　“你才猩猩。”俩人已至走廊尽头，准备转弯下楼梯，展眉又道，“以后可别再拿换同桌吓我了啊。这可是一个相当分外非常严肃的问题。”
　　“我同桌有颗脆弱的心。”
　　“呸。你同桌才有颗脆弱的心。”
　　“嗯，我同桌才有。”
　　“......”我刚错说了什么？展眉这才反应过来，耳边只听到林芹的笑声。站在最上面的那个台阶，看着已经下去的林芹，她声音略有提高，“要不是因为要和你分开，换个同桌而已，我哭个什么。”
　　话一出口，天地一片寂静。展眉双手捂住嘴，一脸惊愕地看着林芹。
　　我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