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展美芹》眉五

21、北边的方向感

　　喜欢四月是因为它的天气么，是因为什么特别的日子么。都不是，只是因为展眉出生在四月，这一切就分外讨她喜欢了。
　　这时，四月就多了一个定语，她出生的四月，如果是在英语里，那大概就要用上定冠词the以示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展眉的脾气和四月的天气有些相似。时晴时雨，变化不定，任性不已。
　　正是午休，展眉咬着吸管，下巴搁在牛奶盒上。
　　“听说咱们学校只有高一才能出去春游，高二高三就别幻想了。”
　　“高一今早才出发。”
　　嗯，我也知道我这个听说来得有点马后炮。谢谢你又一次善意地提醒了我一下现实。“咱们初中时也组织过一次春游，你还记得么。那一次是去爬山。那样的矮坡哪能算作山。如果仔细去数一下台阶，我肯定都没有超过三百个。”
　　“五百三十八个。”
　　“额，你还真数过？你是变态么？”
　　“你还真信？你是傻子么？”林芹故意模仿展眉的语气。
　　你才傻子。展眉转过头，不再看林芹，却听到林芹说道：“你那时候还迷路了。”
　　展眉又翻了个白眼，她转回头，眯眼看着对方，语带威胁：“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啊。不要继续延伸拓展了！简直耻辱。”
　　虽说是春游地点，平日市民们常来爬山健身，当地人对它熟悉得很。老师也就没管，约定了集合地点和时间便让大家自由活动。
　　那座山不算高，但是连绵一片。展眉这样倦于运动的人，自是第一次爬山。她的朋友们向来以她为中心，跟着她随处乱转，就跟大部队渐行渐远。
　　山上还住着人家，她们和那户人家搭上话，坐在路边的石头块上攀谈起来。
　　“阿姨，你们的鸡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呀？菜场里的土鸡蛋就是这些散养的鸡生的么？”
　　“阿姨，你们菜园子里种的是什么菜啊？每次种菜都要用锄头先翻一下土么？”
　　“阿姨，你们晚上住在山上的时候，能看到满天星么？我们山下都看不到。”
　　“阿姨，你们会在山中种果树么？梨树会种么？梨花可美了。”
　　十几岁的姑娘们叽叽咋咋问个没完。书本里提及到的，她们想验证一下。书本里未提及的，她们更是问个不停。
　　在得知山上有松鼠后，展眉雀跃不已，和那户人家道了别，非得拉着朋友们找松鼠。
　　找着找着，几人就偏离了常走的路线。好在山路清晰，沿着台阶走，总是能下山的。转眼就是集合时间，几人才着了慌。问了爬山的人，才找到了路。
　　正走着，老师打电话过来：“展眉，你们现在在哪里？”
　　“嗯——我们还在来得路上，之前路走偏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能到。”
　　老师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几个人加快步伐，十五分钟后才和大家集合。
　　看着气喘吁吁的几人，科学老师问道：“展眉，你来告诉我一下，你现在面朝什么方向？”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北方吧。”
　　“那你现在向左转，你面朝的又是什么方向？”
　　“北方？”展眉声音变小。她实在是没有方向感。谁知道这是哪个方向。
　　“所以说，光成绩好，死读书是没有用的。你抬头观察太阳在哪个方位？”
　　“太阳东升西落，知不知道？”科学老师的语气和以往一样：不成器。
　　“知道。”
　　“那你现在面朝什么方向？”
　　“南方。”
　　“解散前，我发给每个小组的地图，你是不是根本没用上？”
　　展眉想起了塞在口袋里的小地图，当时只顾着玩乐，完全忘记这件事，也忘了科学老师的嘱咐。这次春游也是一次课外实践。除了学会利用地图来找到目的地，也要观察各类植物，蕨类植物，孢子植物。可是，她全都抛之脑后了。
　　“为什么不用？”
　　“忘了......”
　　“大家都在等你们，你知道么？以后要记住好好利用手中的工具来解决实际问题。”
　　“知道了。”展眉情绪低迷，虽然知道自己有错，但是当着全班的面又被这么批评，除了委屈，也觉得失了面子。在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已开始泛红，展眉猛吸口气，狠狠闭了闭眼，转身强挤个微笑，说道，“我方向感实在太弱了。刚才一着急，都给忘记还有地图这东西了。”
　　李九天也是心宽耿直的孩子，科学老师还没走完，她就回到：“我也忘了。反正咱们不也没走丢嘛。”
　　展眉和她关系最为亲近。据李九天所说，她的性格像她爸爸，都是粗神经，比较暴力直接，更是没什么“审美”，从她的名字可见一斑。
　　关于李九天名字的来源有很多，因为她老爸每次给的解释都不统一。一说是因为她是她爸妈结婚九天就怀上的，一说是因为她比预产期提早九天出生，又一说是因为他爸想了九天也没想出个好名字，干脆就叫九天。
　　不管是哪个原因，可见他老爹的随性。李九天遗传了这点，也是个心宽，没谱儿的人。
　　展眉笑笑，搭上李九天的肩，“走。回去的路上，咱们认识认识植物吧。这可是今天布置下来的作业啊。”
　　“行啊。你没密集恐惧症吧。那孢子蕨类植物什么的，光看图片就觉得恶心。”
　　展眉回忆了下老师课上的幻灯片，忍不住一个哆嗦，在李九天耳边悄声说道：“算了。咱还是不看了。刚才那话就当是说给科学老师听吧。”
　　接下里的集体活动里，语文老师又趁机科普了下文言文小知识，山水的阴阳面分别是指什么方向。不过，展眉和李九天拔狗尾巴草玩得起劲，根本没听进去。
　　不可否认，展眉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对科学老师的不满，让她不想再去听任何老师的话。

　　想到这，展眉意识到，她还真是个由着性子的人。要不是身边一直有人管着，她不知道会长歪成什么样子。
　　今年教师节可一定要记得对科学老师说声感谢，去年都没说声谢谢，只和其他主课老师聊了近况。
　　她又想到林芹对自己的“管制”。说来有些羞耻，某种程度上，她是很享受林芹对他的约束。这不就是侧面反映林芹对自己的关注么。
　　于是，她问道：“那你记得老师最后表扬我答对了方向么？”
　　“我记得有人面朝哪里，哪就是北方。看来，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稀奇。”
　　看，他记得。展眉得意一笑，自顾自地左右晃着脑袋：“嗯，是呀，我还能让月亮也从西边升起。”
　　回应展眉的是林芹无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