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异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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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漫天站在长留山巅，向下俯望，入眼是熟悉的景色，但她的心境却和当初完全不同。
山底的白色小点逐渐增多，朝着她围剿而来，霓漫天看着他们缓慢的前进速度，不由从心底发出一声轻笑。
这些长留的弟子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这样急冲冲地赶来，心里满载着消灭魔头的热血，最终也只能在这片土地上洒下一片热血。
霓漫天并不着急，她看了一眼底下的人，转身走入了绝情殿中。
她曾经在这里发现花千骨的秘密，也因此招致祸端，惹来花千骨的报复，她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同样的也不会对自己对待花千骨的行为感到一星一点的抱歉。
霓漫天已经渡过了做事要找正当理由的年纪，她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即将行恶，也很清楚自己仅会有一点歉意。
她不是满嘴说着要拯救苍生的圣人，也不是杀了一只蚂蚁都会觉得内疚的善人，她接受了自己恶的一面，接受了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本性。
绝情殿里挂起一阵罡风，霓漫天神色不变，甚至是笑着迎接了白子画。
“颜学，你意欲何为？”
“怎么，是我被关的太久，以致于你们这群小辈连我的故事都不知道了？”
白子画虽不如东方彧卿那般博古通今，但颜学受他们监管，他作为三尊之首，长留掌门，自然特意了解过颜学。
要说颜学的恨，也并不是毫无理由，诸神黄昏之前，神族以神女为尊，他们给了神女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让她背负了深重繁杂的枷锁。
神女必须无情无爱，一生贞洁，若动心动情，则须引颈自戮，以此保全天道对神族的偏袒。而颜学的母亲触犯禁忌，蒙蔽族人，以神女之身份诞下她后将她藏匿，惹来天道不快，神族自此纷争不断，最后演变为了诸神黄昏。
作为神女之女的颜学，虽被藏匿一时，但终究因为异于常人的能力被发现，上神发现杀不了她，便只好在她身上设置封印。
后来翼族族长青蛮献计，让颜学沉溺梦境，借由梦境中痛苦的经历，消磨颜学的意志，这才让颜学躯灵脱离，压制修为成为了一个大战中不起眼的小神。
但这并没有让青蛮放弃杀死颜学，青蛮一直都在追踪颜学行踪，终于在蓬莱岛上，与蓬莱先祖联合，将颜学困在断空。
青蛮身为翼族，仙寿虽长但仍有尽头，颜学要找他报复，是万万不能了，但如今修仙界的传人中，不少人都是翼族后代，颜学的恨意无法报复在青蛮身上，自然落在了这些传人身上。
白子画对颜学心中所想早有猜测，但这不妨碍他向颜学发出确认。
“事过万年，青蛮已死，前辈何不放下前尘。”
霓漫天看向他，她已经拆穿过一次白子画的假面具，再来一次也并非难事，她手指轻敲桌面，笑道：“青蛮已死，蓬莱如何？”
霓漫天当然不是要毁灭蓬莱，那毕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即便在万年前有了段不怎么好的记忆，她也不会记恨在如今的蓬莱岛上，她只不过是想知道，当一座白子画不甚在意的蓬莱与整个六界放在一起，他会如何选择。
白子画一时无语，直勾勾地看着霓漫天，想要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内心真正的意思，霓漫天也毫不相让，与白子画对峙着，等待着他的回答。
“蓬莱早已更新换代，岛上的人也并非当年的人。”
白子画想要跳出圈套，霓漫天却偏不让，她手中幻化出剑，指向白子画：“我的仇一定要报，是祖债孙偿，还是六界均等我并不在意，我给你选择，可不是让你巧言推脱的。”
霓漫天挑眉，继续发问：“蓬莱，还是青蛮？”
蓬莱是蓬莱人族居之地，即便更新换代，也能肯定岛上人多为当初先祖的后人，这是祖债孙偿；翼族常年与外族通婚，传人遍布六界，追本溯源困难重重，这是六界均等。
白子画略一思索，做出了他的回答：“你要寻仇我不能阻止，你要屠戮六界，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前辈，恨无尽头，何必执拗。”
霓漫天冷冷一笑，心道好一个恨无尽头，明明用一句话抛弃了一座岛，却还是正气凛然的让人信服。
霓漫天真的很讨厌这种人，明明是自己想要，却坚持要说是被人逼迫，明明是仍有他路，却坚持要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霓漫天自然也有过推脱责任的年纪，也有过强词夺理的时候，但她后来学会了承担，学会了对自己坦诚，学会了面对自己的欲望。
霓漫天并没有成长为一个好人，她只不过是长成了一个敢于承认恶念的人。
霓漫天看向白子画，同时剑光一闪，剑气直奔白子画而去。白子画没有料到她突然出招，躲避时已错过最佳时期，虽没有被剑气一招致命，却也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霓漫天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贴身上前，身上的杀气毫不遮掩的尽数放出。
白子画这下彻底明白过来她的想法，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敌。
颜学手中之剑是以灵力化形，形态变化多样，并不固定为剑型，她贴身与白子画近战，灵力化为匕首，擦着白子画的脖子而过，白子画举手格挡，同时向后撤退，离开了霓漫天的攻击范围。
霓漫天手腕一转，匕首瞬间变为一把银针，她向前一射，借此封住白子画的路径，白子画看穿她的意图，调动灵力，在周身形成一个圆形防护罩，抵御住霓漫天的银针攻击，同时转守为攻，祭出横霜剑，直取霓漫天的命门。
霓漫天对此求之不得，她侧身躲开白子画的剑招，将灵力瞬间化为锁链，缠绕住横霜剑，往前一拉，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
白子画立即放手，但距离太近，霓漫天出招太快，他根本避无可避，霓漫天的手掌结结实实的打到他的身上，汹涌的灵力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吐出一口血，撞到雕花的门边。
霓漫天还要继续下手，却被一阵妖风打断，沙尘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气愤挥手清理掉迎面而来的沙尘，视线再次清晰时，原本倒在门口的白子画已经不知所踪。
杀不杀白子画对霓漫天来说并不重要，回到过去的法阵并不依靠白子画开启，杀死白子画只不过是让花千骨多点动力找溯回的法阵。
霓漫天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手上的武器又变为长剑，她握紧手中长剑，离开了绝情殿。
耳边是源源不断的惨叫，眼前是亮眼鲜艳的血色，霓漫天面无表情，只机械的重复着杀戮。
一天，两天……随着时间的流逝，长留山的景象逐渐变得可怖起来，原本灵气四溢的仙山如今遍布怨气，再没了往日荣耀。
霓漫天抬头看向天空，发觉天色突变，她心下一沉，一股熟悉的感觉向她袭来。
是赤羽，是赤羽的气息，尽管微弱，霓漫天还是凭借着同源同根的灵力感知到了她的存在。既然她感受到赤羽的气息，那就说明她留在断空的分身并没有阻止‘霓漫天’的逃离。
霓漫天全力感知，锁定了另一个自己所在，奔赴而去。
眼前的景象是这样熟悉，霓漫天看着，心里发出一声冷笑，她走上前，重复了前世颜学所作所为。
然后，她再一次看到了东方。
很奇怪，霓漫天一直觉得，她并没多爱东方彧卿，她的确喜欢他，也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但是更多的目光还是倾注在自己身上，但是此刻，当她再次看到东方彧卿，却感觉到了强烈的心跳。
澎湃汹涌的感情击中了她，此时此刻，她才有了‘爱上东方彧卿’的真实感。
所以她近乎纵容的答应了东方彧卿的请求，所以她拼着灵力损耗也要为东方彧卿解除诅咒，所以她才会说出那句——今晚月色真美
今晚月色真美，一如当初那轮圆月。
可惜，她当初没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东方彧卿，现在也走上了相同道路。
东方彧卿告诉她白子画在蓬莱万骨窟，她没有相信，东方彧卿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说的，她没有回答。
霓漫天曾信心满满的觉得自己不会成为颜学，结果却事与愿违。
她以为自己可以将‘霓漫天’留在断空，但她失败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夺取白子画与花千骨的时空阵法，但她也失败了。
霓漫天走上了颜学的老路，回到了万年前的决战时刻。
她来得实在是太晚了，‘霓漫天’已经进入断空，东方彧卿成了强弩之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重启轮回。
散灵消失的时候，霓漫天止不住的想，如果她在多信任东方彧卿一点，如果她对东方彧卿在多一点坦诚，结局会不会更改？
霓漫天缓缓合上眼睛，坠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少年的叹息。
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少年摊开手掌，将手中的一抹灵光再次投入红尘之中。他看了几秒，然后转头看向其他地方。
四周放映着不同的画面，那是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
少年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看着小世界的画面流转，他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画面，替这个小世界加了一点料，看着画面变化，他这才慢慢的露出一点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异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