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重来 ...
-
“小漫天，小漫天。”有人在推她，霓漫天的意识慢慢恢复清醒，睁开了眼睛。
面前人是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年龄约摸估十四五岁，看着她的目光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丝关怀，见她醒了，便温声细语道：“小漫天你醒啦。快起来吧，再不回去师傅师娘可要骂我了。”
霓漫天记起来了，她死得不甘，所以和青衣女子定下契约，交换了一个梦。
但这个梦开始的时间，实在是有点早……霓漫天看了看自己稚嫩的双手，然后抬头看了看她和眼前这位师姐——苏慕衣的身高差距，不由得悠悠地叹了口气。
难不成她不甘的来源这么早就种下了吗？用这小娃娃的身体，岂不是还要再从头修炼一次……
“师姐。”霓漫天艰难地问道，“我大概还要多久才能离家修炼？”
苏慕衣噗嗤一笑，摸摸她的头道：“知道你心急，不过怎么也得在等个三四年。”
霓漫天看着苏慕衣柔和的脸，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姐，你想不想去长留？”
苏慕衣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霓漫天自小生活在蜜糖罐子里，霓千丈和苏蕊对她的宠爱，将她浇灌成了一个只会从自己角度思考问题的大小姐，她只会想‘自己要不要什么’，从不会想‘别人要不要什么’。因此听到这个问题后，苏慕衣并没有立即回答。
霓漫天见她一言不发，又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师姐？”
苏慕衣回过神来，面上显露出她最常用的温和模样，含糊其辞道：“人各有命，若是师父让我去，我就去。”
苏慕衣说了这话，霓漫天才发觉了其中一点猫腻，按理说长留仙法超绝，各个家族也会时不时输送些弟子过去培养，可蓬莱作为一方大派，却鲜少将弟子送到长留学习。
小的时候，霓漫天的母亲苏蕊哄她睡觉时，总会给她讲一些奇闻轶事，其中不乏蓬莱旧事，过去她从不将这些故事放在心上，现在忽然想起，才惊觉一切早有预示。
在苏蕊的故事中，曾有一个少女自大洋飘来，被一位婆婆捡到，婆婆膝下无子，孑然一身，少女又身无长物，记忆全失，两人便相依为命，依靠打渔为生。
少女初来蓬莱，对一切都倍感新奇，误打误撞进入了族人的祭祀台，她在那里遇到一个少年，少年面如冠玉，长得极为俊俏，少女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心如鹿撞。
祭祀台只有在每年祭典上才会用到，平日里从不许族人靠近，少女来自外乡，不知道他们的规矩，闯入后见了少年也没有半点慌张，只因为害羞有点不好意思，她走向少年，带着笑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板着脸冷冷道：“外乡人，这里禁止进入，赶紧离开。”
少年冷漠的态度消减了少女心中旖旎的心思，她记忆全失，对此处风土人情又十分陌生，从不敢惹事，少年说了让她离开的话，她也不敢违抗，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往外走了。
少女往外走了几步，忽而回过身，对着少年道：“喂，我叫小鱼，你叫什么？”
少年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微微皱眉，却没有拒绝说出自己的名字：“苏木。”
“那好苏木，我就住在椿婆婆家，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少女说完，朝他挥挥手，活力十足的跑走了，只留下少年呆呆地看向少女远去的背影。
少年本想要忘记少女的话，可就是怎么也忘不掉，少女充满活力的脸庞一次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叫他不得安宁。
少年挣扎了几天，最终还是顺从心意，去椿婆婆的住所找到了少女。
就这样，少年与少女相识，开始了他们的探险旅程。
蓬莱不仅有四大主岛，还有三十六内岛，以及七十二外岛，苏木虽然长在蓬莱，却也很少离开自己所在的岛屿，去往其他岛上，现在有了小鱼相伴，他才一点点揭开那些岛屿的面纱。
在这过程中，有关小鱼来到蓬莱的真相也一点点被揭露开，同时他们也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有人在准备复活仪式。
这世上的禁忌数不胜数，但有两样是最严重的——生死与时间。
人死不能复生从不是一句虚言，这世间的意难平每日发生，从不缺少想要活死人肉白骨的人，可从没人能够成功。
苏木和小鱼发现秘密的同时，他们的行踪也被这群妄图违逆生死的人发现，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坠入一个山洞中。
小鱼落下时受到猛烈撞击，因祸得福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并不叫小鱼，她的真实姓名是半夏，她是被这群人抓到岛上来，是复活仪式的祭品。
苏木与半夏怕极了，他们回到椿婆婆的住处，告诉椿婆婆自己的所见所闻，椿婆婆安抚了他们的情绪，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就去寻求族人保护。
但杀戮来得比保护更快，那群人追到了椿婆婆的住处，残忍的杀死了椿婆婆，苏木和半夏则在椿婆婆的保护下，逃到岛边，乘上一艘破旧的渔船，离开了蓬莱。
后面的故事，苏蕊就没再说了，霓漫天曾执着的问苏蕊后来呢，苏蕊只是摸摸她的头，告诉她后来苏木和半夏在没回来过，所以故事也只能到这里了。
苏蕊并没有明说那群人是谁，从前霓漫天不懂，现在却隐隐有所感觉。
外来者，有着强大的法力，能够长久地待在蓬莱不受怀疑，不是长留，就是长留的前身。
苏慕衣见漫天长久没给回应，轻轻拍了她一下：“小漫天，怎么了？”
霓漫天当然不会告诉苏慕衣她想到当初苏蕊给她讲的故事，先不说她这时候知道蓬莱对长留有恶意并没有任何用处，单只是为了维持住她现在的年龄印象，她就不能和苏慕衣说这些想法。
小孩子的她啊……霓漫天在心里叹了口气，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样子，可不是这么好装的。
霓漫天站起身，对着苏慕衣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那我和父亲说，让师姐先去长留给我探探路。”
霓漫天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苏慕衣犹豫背后的希冀，她其实对这位师姐的印象很浅，只记得苏慕衣颇为照顾她，不过她作为掌门之女，蓬莱上下就没有人不照顾她，苏慕衣顶多只是和她相处的时间多一些，也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她从前是绝不可能去管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的，现在重来一世，自然要做出些改变，这改变的第一件事，霓漫天决定从苏慕衣入手。
“小漫天……”苏慕衣显然震惊了。
霓漫天笑笑，主动去拉苏慕衣的手：“师姐，我们回去吧。”
苏慕衣点点头，拉着霓漫天御剑而行，回到了蓬莱主岛。
蓬莱仙居并不似以往那样正在对练演习，众人行色匆匆，来来往往地准备着什么，霓漫天顿觉奇怪，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大人物在这时候来过蓬莱。她左右看了一下，眼尖地瞧见了三师兄，连忙上前拉住他，问道：“三师兄，你们在准备什么？”
“是师妹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散仙幻夕颜来此，师父让我们准备准备。”
霓漫天越发迷惘，她现在的记忆虽然只到去往长留后的半年，但也足够她了解这个世界，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叫幻夕颜的散仙，想来肯定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散仙虽然被称为仙，但和真正的神仙有着天壤之别，顶多算是一方霸主，最多的就是些庄主、阁主，叫散仙，也就是个名头好听。
霓漫天想不出以如此大阵仗迎接幻夕颜的目的，她还想再问三师兄一点问题，可三师兄不给她这个机会，抽出手摸摸她的头，敷衍道：“师妹，师兄还有事，你乖一点，别闹事。”
……
霓漫天心里有点无语，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就是个小孩子，但真的被当做小孩子对待后，她又觉得很不舒服。
霓漫天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没再打扰师兄弟们，而是自己拉着苏慕衣，让她和自己一起去找霓千丈。
霓漫天一边往大殿走，一边低声问苏慕衣：“师姐，幻夕颜是谁？”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晓得她是个散仙，擅长傀儡之术。”
霓漫天暗自记下，又和苏慕衣说了几句话，两人便来到大殿之内。
霓漫天看向里面，发现她的父母都在，此时正与一蒙面女子交谈，而那蒙面女子身后，则跟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霓漫天听到父亲喊她的名字，听到他让她拜见幻夕颜，可是不知怎么地，她的目光完全无法从那个低头垂目的书生身上移开。
一种奇怪的感觉抓住了她，想要靠近却又害怕，心生喜悦却又抵触，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消解这种感觉，只好任由这种感觉掌控住她的身体。
那书生似有所感，竟抬头看向了她，并露出了一个十分善意的笑容，霓漫天见到这个微笑，僵硬的身体忽然灵活起来，她往后退了一步，偏过头躲过他的目光。
霓漫天感觉到身上笼罩着一股寒意，寒毛纷纷竖立起来，提醒着她眼前人的可怕，可明明身体感觉到了这样的恐惧，她的内心却还是升起一股想要接近，想要信任的欲望。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霓漫天根本无法理解自己的状态，只好低着头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霓漫天的异常表现也引起了东方彧卿的注意，他来到这里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因为夜观天象发现异常，几次推演得出结果，这才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来此一探究竟。
东方彧卿并未对此抱有期待，只不过是多年布局留下的习惯，不希望有任何异动影响整盘棋局，他看了霓漫天一眼，又瞧了面有怒意的霓千丈一眼，心中一动，传音入幻夕颜耳中：“霓掌门，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您是不是也该给我些什么？”
幻夕颜咬牙切齿，她怎么说也是个散仙，且毕生专研傀儡之术，哪里想得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小鬼身上，还被这个小鬼用傀儡之术控制，做了一回台前木偶。
她凝神聚力抵抗了一会，最终还是不敌东方彧卿对她的控制，只好一字不差地将东方传音对着霓千丈说出来。
霓千丈和苏蕊对视一眼，问道：“不知幻仙师想要什么？”
东方彧卿的目光从霓漫天身上掠过，吓得漫天又往后退了一步，苏蕊注意到了漫天的害怕，悄悄换了站位，将漫天挡到自己身后。
东方彧卿原本的意思是想带走霓漫天好好研究，但苏蕊的举动无疑告示这要求的失败，霓漫天作为霓千丈唯一的女儿，自小便千娇万宠，想来也不是那一个秘密就能换走的，他稍稍思考，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即将闭关，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我这徒儿，他灵脉堵塞法力低微，只会一点微末的傀儡技，在外怕是要被人欺负，所以希望霓掌门能收容他一阵子。”
这要求并不算过分，特别是与幻夕颜给他们带来的东西相比，完全可以说是个微不足道的要求，霓千丈本来做好要大出血的准备，没想到幻夕颜只提了这么一个轻飘飘的要求，不由大喜，连声答应下来。
“如此，我便将我的徒儿与那东西一同交给霓掌门了。”幻夕颜伸手，指尖凝聚法力，将一幅卷轴从储物袋中取出，放到了东方彧卿的手上，对着东方彧卿一颌首，示意他走到霓千丈身前。
霓千丈看向东方彧卿，只觉得这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形清俊，态度谦卑，让人心生喜欢，又想着只需对他照拂一二就能得到蓬莱寻觅已久的东西，看他的目光越发柔和，霓千丈接过东方彧卿手中卷轴，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孩子，今后就在蓬莱安心修炼。”
霓漫天从苏蕊身后探出头来，看看东方彧卿，又看看幻夕颜，心里暗暗道：“什么好孩子，这家伙明明就是个大尾巴狼。”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