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兰诺》风夕燕

40、亦男亦女

　　“小姐，你可算出来了。”沙云谨记诺的叮嘱，二话不说拉着诺就乘马车离开，完全没有注意到诺举止僵硬，像极了牵线木偶。
　　等到一片归于平静，诺才在黑暗中做回自己，在一片漆黑中欣赏自己的杰作，想来当家人发现姐姐被救回家时一定会很开心，她也相信麓哥一定能够治好姐姐。“只是”诺喃喃自语着：“这里也实在太恐怖了”配上虫蚁和老鼠的声音，她开始觉得把姐姐毒聋毒哑的人是好心之举。
　　“小姐回来了？”芯姨焦急的等在府门口，看到“诺”步伐僵硬的下车，还以为她是太过伤心郁结，“怎么了？圣女来了，专门看过夫人和将军，在等着你回来呢。”她扶着“诺”，感觉她身上一紧也没有在意，反而安抚她放轻松。
　　“诺，你回来了”巫兰薇儿看着眼前的“诺”举止僵硬的取下斗篷，她的无声和无神引起了圣女的注意，巫兰薇儿虽是没了大部分法力，但眼力依旧，即使没有法力也能察觉诺的异样。连齐田蕊都发现了小女儿的异常。“你是谁？”
　　眼前的“诺”侧耳凝听，但她怪异的举动让巫兰薇儿很是不安，疾步走到她身边，挥手间已抹去了诺施展在齐玉身上所有的法力。“齐玉？！”
　　“玉儿？！”
　　看着她依旧纹丝不动，呆若木鸡而又双目无神，巫兰薇儿眉头紧锁，心中骇然。“将茶杯拿过来。”芯儿反应略显迟缓，沙云更是被吓得动弹不得，她想不通自己明明亲自领回来二小姐，怎么圣女衣袖一挥就成了大小姐？巫兰薇儿划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在杯中，“喂她喝下。”她凝聚所有法力点在齐玉的天池穴上。
　　“爹，娘？妹妹她”齐玉的瞳孔慢慢聚焦，能看清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告诉爹娘此时在天牢里的是妹妹诺。
　　“玉儿，你说什么？你说诺代替你在天牢里？”齐田蕊心心念念着大女儿能够平安回来，可若是用小女儿的命来顶替，她又怎么忍心？手心手背都是肉巫兰薇儿好不容易让她能够神志清醒下床走动，一听得诺自愿代替玉儿被关在天牢里，齐田蕊整颗心痛的麻木，瘫倒在地。
　　齐玉不知道妹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路上她都身不由已，看不见也听不到，全身想被束了条绳子，功力也全然施展不出。“我这就回去！”
　　“慢，请大小姐不要贸然行事。”巫兰薇儿跌坐在椅中，只有神智还算清晰，“诺想必是催动了体内的力量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你替换出来，现在回去，不仅你们姐妹俩会以欺君之罪被处死，就是齐家也难保全更何况，现在西南战事不利，齐将军也性命堪忧。”
　　“哥哥？”齐玉虽是知道锦泊城是西南边塞要地，也很清楚拓木族历来以巫蛊毒术见长，但哥哥追随父亲南征北战多年，对付几个蛮夷总也不是问题，何以会出现战事不利之况？
　　齐孝忠也是一早知道西南战事不利，但考虑到家中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他不忍夫人太过忧心。“武儿那边暂时不用担心，但玉儿毕竟是圣上亲自下旨压入天牢，诺现在这样做”
　　“如果齐元帅支持玉儿回去请罪，那诺和玉儿就不是被充军这么简单。为今之计，齐玉回家的事必须保密，你也要假装是诺在家里行动，以免引起他人怀疑，伤好之后动身去找你哥哥。至于诺那里就交给我了，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巫兰薇儿想到锦泊城与巫兰族领地临近，千百年来拓木族不敢越雷池半步，忌讳的不外是巫兰族圣女的法力，现在他们知道圣女已不再是法力无边的圣女，开始肆意妄为也并不奇怪。
　　“圣女？”齐田蕊心急如焚，“还望圣女一定要救回诺。”
　　“你放心”这毕竟是事关她的亲骨肉，她已经好久没有这般剑拔弩张的感觉了。

　　天牢，对于诺来讲一直是个遥远的地方，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来这里“做客”。这里没有想象中那么凄厉喧嚣，甚至没有人喊冤叫屈，但这份阴冷绝望却是让诺寒由心生。这里明明没有窗户却时常有冷风吹过，裹挟着寒气、潮气，还有血腥之气，诺细心数着自己进来的日子，她不想过的浑浑噩噩，更何况自己还能听见老鼠磨牙的声音，还能看到很多恶心的虫子来争抢她的饭菜。
　　心中尚有希望，她不想就这么死去，但若真的避无可避，能代替亲人去死却是她今生最引以为傲的。耳边又传来隔壁牢房磨磨嗦嗦的声音，像是用什么东西在厚实的墙面上刮擦，诺不敢出声，她不知道被关在天牢里的除了她还有什么人
　　“大小姐，喝药了。”沙云端着药碗跟随靳麓踏进诺的房间，看齐玉呆呆站在窗前，仰望了无星辰的黑夜。
　　她不禁苦笑着看着这两个人，他们曾是诺最亲近的人，现在的脸色像极了吃苦受罪的怨妇，但她不怪他们，在诺的房间里她也能感受到妹妹的气息。“谢谢靳大夫来照顾我，之前你都是在照顾诺吧”
　　“是。还是让我来看一下大小姐的眼睛吧”靳麓脸色像是吃了毒药，黑紫难看，想必是因为诺的自作主张、“不辞而别”，“用的应该是拓木族的‘冥炎’，虽然圣女用法力暂时化解毒药，但仍需调养。”
　　“嗯。请问诺的身体怎么样了？在天牢里我看不见也听不到，那里潮湿阴冷，她肯定吃不消的。”
　　“较之前好一些，但时好时坏”想起今天巫兰族圣女奇怪的举动，靳麓一直在想，之前为凤华解金蟾蛊毒，诺就曾刺伤手指，血滴入乌鸡药膏，那时他并没有多想，还担心血液会污染了药膏，难不成诺的血也能像巫兰族圣女的血一样包治百病包解百毒？“安心修养，她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齐玉打从答应圣上代为顶罪受罚，就没想过能够全身而退，比起成天守着那个太子，还要忍受圣上无时无刻不在的贪婪眼神，她倒情愿享受天牢的黑暗与孤寂。虽然自己曾抱有幻想能够被流放至西南锦泊城，但当她毫无觉察的被毒聋毒哑，她已心中明了，没有人希望她能够活着出来。“诺”你竟是没有留给爹娘一句话，若这就是你的报答，就当真是大大的不孝

　　“开门！”诺蜷缩着身子躲在阴暗中昏睡，不想迷迷糊糊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但在天牢里关了几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话还是反应了半天。
　　“她怎么样了？”一个文文弱弱的声音传进耳朵，不似平常一般甜腻，却是多了几分阴寒。
　　“回夫人，按照您的吩咐现在已经是又聋又瞎，之前跟她说话已经全无反应。”
　　“那就好，开门！”
　　“是。您请”
　　诺直到听到钥匙声才猛然惊醒，但她不敢动，因为现在的她是那个被蓝明毒的又聋又哑的齐玉，她不能让她看出一丁点儿异样，只是她没有想到蓝明会来天牢，更没有想到那个毒害玉姐姐的人竟然是她！
　　“你出去吧。”蓝明打发掉狱卒，又侧耳倾听了很久，“蔡将军，你可还认得我？”
　　临侧牢房突然安静下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蔡将军在旁边牢房的墙壁上刮擦。
　　“你你是谁？”那个人声音沙哑难听，听得出是个老者的音色，而且长久没有说话，让他开口费尽的蹦出这几个字还有点儿含糊不清。
　　“你在仔细看看，看看我是谁。”蓝明声音颤抖，诺能听得出来，她声音中满含愤怒、恐惧还有心痛？
　　“我，我不认识你你是谁，你走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老者拼命哀求，蓝明依旧慢慢踱到他身边，这种压迫感让老者不由嚎啕，连诺听着都有些胆战心惊。
　　蓝明声调忽高忽低，诺甚至怀疑对面来的不是人，而是鬼。“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你看看我，我是你的儿子。”诺身体一震，险些就要跳起来看个究竟，但她死死抓着仅剩的几根稻草，不断告诉自己现在的她是又聋又哑的姐姐，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装作不知道。
　　“你，你是我的儿子？”老者显然不记得自己还有过儿子，费力的回忆让蓝明凄厉的声线又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就在诺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旁边的老者只是在呓语而已，突然之间，老者大喊着：“胜男？你是胜男？不，你不是我的儿子不是这个样子”
　　“你的儿子当然不是这个样子，但你的儿子蔡胜男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现在的我是蓝明，是蓝家次子蓝奕的妻子，你看看我，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你的儿子，是女儿可你就是不愿相信。”诺一时间搞不清状况，她隐约觉得蔡胜男的名字似乎从哪里听过，但蓝明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倾国倾城的绝世女子，更何况自己亲眼见过她挺着大肚子，也亲自给她把过脉，这不对，诺依稀记得自己当时就有所困惑，蓝夫人的脉象亦男亦女，只因她当时挺着大肚子，诺才没有多想，也可能是因为当时确定她怀的是个男婴，才混淆了诺的视听。
　　“你，你个不孝子你不是我儿胜男。”老者的声音越发激动，在诺听来好像要揍蓝明的架势，想来这个老者应该是蓝明的父亲，蔡将军蔡
　　“是，我也不希望是你的儿子，但事实上我是你蔡家的人。现在，告诉我，宇鸿一族的宝藏在哪里？”蓝明一掌将老者打翻在地，蹲下身来，用双手扯开他蓬乱的胡须和头发，威胁着。
　　老者被吓得哆哆嗦嗦，“宝藏？什么宝藏？你，你是谁？”
　　“老头子，别跟我耍花样，当年你就炫耀过，蔡家祖上追随宇鸿凌开疆辟土，改朝换代，非常被宇鸿器重，当年起事之后搜刮来的金银珠宝被你们藏了起来，到底有几个人手里有藏宝图？啊！我好不容易扒了顾孟良的皮，但残破不堪，还不完整”蓝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其中阴狠之色表露无遗，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万万没想到是蓝明派人扒了顾伯伯背后的皮，竟是因为顾孟良背后纹着自先祖传下来的藏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