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卷一：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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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立抬头，不由得一惊：“刘伯？”
刘德全一点头，却并未询问此事的来龙去脉。
反倒是左立第一天就被罚跪，他觉得有负于刘德全的青睐。左立卸了大氅，勉强扯动嘴角一笑，道：“刘伯还是回去罢。若是王爷因此事而迁怒到您的身上，那左立便是大罪难赦了。”
刘德全却道：“我自有分寸。”
左立闻言便不再多话，他知道这一件衣服的重量，心下也暗自有了计较。
不知为何宁王房内的灯盏还亮着，刘德全走了进去。
燕无疾应是在练字。但他是武将，五感很是敏锐，因而早早发觉了刘德全的到来。待刘德全行至书桌前，他才放下了笔：“还在园中跪着？”
刘德全一点头：“嗯。那孩子看着温驯乖顺，其实内心里是有几分倔性的。”
燕无疾道：“他故作温顺来博得本王欢心。小小年纪有这等心机，恐怕不能留他。”
刘德全却道：“其实未必是养虎。若是王爷悉心教导，假以时日，必能为王爷所用。”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刘德全行至左立面前，道：“我已规劝王爷，将你留下。但日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左立嗓子一紧，俯身一拜：“谢刘伯。”
刘德全笑着将他扶了起来，道：“但左立，你须明白。”他顿了顿，正色道：“只要你忠于王爷，事事为了王爷，时时念着王爷，你的不当之处也好，小聪明也罢，都能被接受。否则，我既能将你活着买来，也能将你死了送走。”
左立一点头：“左立一定铭记在心。”
恍然间，刘伯又是笑了一张老脸，变脸之快令人咂舌。他道：“行了。明儿一早，你一定按时伺候王爷起身。王爷既教你跪着反省，那便是给你一个改错的机会，你还须谢恩。”
左立跪着作揖：“多谢刘伯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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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今日正值旬休，燕无疾不用早朝。燕无疾本着修身养性的原则，酒席饭局一概不沾，故与朝中官员很是疏远，来访者甚少。
今日却不知为何，门童一会传话说是张大人求见，一会又是什么李大人……燕无疾俱以身子欠佳不见客，一并打发了。
现下，“身子欠佳”的燕无疾正站在桃园里，他手里拿着小巧、锋利的剪子，折桃花。而左立站在离燕无疾一步远的地方，眼观鼻鼻观心，全当听不见门童的传话——昨日才被罚跪过，现在膝盖还疼着，他可不想再引火上身。
天渐暖了，桃花也开得差不多了。燕无疾摆弄了一会便觉得兴味索然，他一伸手，左立便上前接过那剪子，又递上雪白的帕子给他擦手。
燕无疾道：“你可知今日为何有这许多的人，急着见本王？”
左立摇头：“左立不知。”
燕无疾掀起薄唇，笑得颇为讥讽：“前几日江东那边发水灾，昨日上朝便有人奏了此事。江东那地方，天暖涝，入冬就旱，从前朝便如此了。皇帝问是堵是疏，堵道简单，可是不治本。疏要开新河道，江东土地多石块，少不了一大笔银子。户部与工部那些人蝇营狗苟不是一两天了，如今国库亏空，哪能掏得出来银子。本王昨日不过让言官弹劾了个户部侍郎，皇帝还未发话，今儿个，那帮人便坐不住了，真是帮乌合之众。”
燕无疾说了这许多，转眼去看左立。左立却只当未发觉，依旧站得笔直。
陶青沏了一壶茶，端过来。左立接住了，笑吟吟递到燕无疾手里：“王爷当心，新沏的，烫。”
燕无疾接过，掀起茶盖，轻抿一口，腾腾雾气便暖了眸子里的冷。他道：“左立你说本王见是不见？”
左立笑得温润：“见不见全凭王爷高兴，哪容得了左立置喙，妄议朝政呢？”
燕无疾斜下一睨，道：“那便是你有想法了？但说无妨，说的好了，本王有赏。”
左立想这恐怕是燕无疾在考量他，思虑再三，终是开口：“是堵是疏，此事尚未定下。但王爷若是以商讨国事为由，接见了那些人，一来显得王爷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二来又给那些人一个台阶下，岂不两全？但见了未必就要听他们的，此事到底如何，还须圣上定夺。”说罢面上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
燕无疾暗自点头，当下解了手上梨花木的佛手串扔了过去，道：“言之有理，这串子便赏与你罢。”
左立素来听说燕无疾对待身旁的丫鬟小厮极好，奖赏颇多。只是他未曾料想过燕无疾出手竟是阔绰如斯，贴身的物件就这样送人了？况且那珠子颗颗光滑圆润，想必是戴在身上有些年岁了。珠子上面还刻有梵文，这串珠子，定是经由大师开过光的上品！燕无疾就这样送他了？
左立心里犯嘀咕，深觉此事诡异如斯必有蹊跷，然转念一想，莫非昨日燕无疾的气未消，现在拿他出气？左立当下便跪在地上：“左立并不求王爷奖赏，方才的话也是随口一说。拙见恐污王爷尊耳，若王爷因此不悦，左立即刻收回。”
片刻寂静，左立以为燕无疾又要发作，只得缄默不语，不一会儿，也便冷汗涔涔。忽而燕无疾轻笑出声，左立更是如临大敌：莫非这燕无疾怒极反笑？
燕无疾道：“左立你是昨夜在院子里被冻傻了？竟连赏罚都不分了。”
宁王信步走出了桃花林子，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看呆了纷桃园一众下人：王爷今儿是怎的了？竟有如此大的喜事让王爷这样开心？
左立跪在地上耳根红了个透，又暗自愤恨子级的愚笨与草木皆兵，咬唇跺脚，又跑着跟了上去。
左立纵使再少年老成，也到底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脸皮薄得跟纸一样，那红透了的双颊，心事昭然。纷桃园的下人见此便对此事了然于心，午饭时分聚在一起，少不了又是一阵风言风语：究竟是什么能让不苟言笑的宁王喜于形色？让温和谦逊的左立满脸透红？
最后他们的说法在午饭末了达成一致，并都觉得这个解释最为合理：宁王调戏了清秀佳人左立，王爷很开心！左立很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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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疾竟真的去接见了劳什子的户部侍郎，左立悲喜参半，很是闹心了一阵。
燕无疾正在书房和那侍郎谈话，左立去送茶水糕点。
燕无疾道：“你出去罢，这里不用你侍候。”
左立知这是燕无疾不放心他，毕竟么，他还是个新人。左立便回了主室，拿个鸡毛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但是燕无疾的住处委实过于干净了点。他正无聊地擦着地板，忽闻得一孩童大喊：“父王，父王。”
未待左立回头他已被扑倒在地。待他回过神来时，后背不知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死沉。
而后那童音又沉从头顶传了过来：“身上这么软，一定不是父王。”
一个肉团子从左立身上蹦了下来。
左立拂了拂衣袖，起身行礼：“给王子请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卷一：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