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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夏天 ...

  •   虽然因为白玄的事情,路上耽搁了点时间,但幸运的是,回程一路顺风,岳知否还是赶在约定的日子里去到了盈都。

      盈都以前是古国都城,盛极一时。几百年前,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轰轰烈烈的起义战争。战争胜利之后,新的君王为了纪念最先发动起义反抗暴君的五个人,就命人在皇宫外面的围墙上绘下关于他们事迹的壁画。几百年过去,盈都已经没了从前的繁华,旧日风流早已云散。原来的皇宫早塌了,皇宫所在的地方成了城里的市坊。就连宫墙外的壁画,也都褪了色。

      岳知否手里拿着洪青给的地图,在这充满古早气息的城市里走走停停。

      上次她在清河镇的宅子里摔倒,扭伤了脚,到了现在,脚还没有完全消肿。时间接近中午,天气越来越热。她抬头眯着眼望前路,古都里纵横交错的街道仿佛迷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她看一眼自己微微肿起的脚踝,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走到一边,打算先歇一歇,再继续走。

      她忽然的改变方向似乎让后面某个跟随着的人暴露了行踪,她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街上疏疏落落走过几个行人,视野里并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她转回来,想继续走,却又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一个阴影盖在了她的身上,她没来得及回头,对方就扑了过来。那人并不说话,直接动手。只不过是动手将她眼睛捂住。

      后面人一靠近,她就闻到家里常用的那种澡豆的味道。她真是哭笑不得。二十几岁的人,都在京里当官了,竟然还玩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无聊把戏。只怕后面白维扬自己都知道这游戏无聊,开口问话的时候他已经忍不住笑:“说,我是谁?”

      岳知否毫不犹豫:“不记得你是谁了,哪家阿猫阿狗吧。”说完,她拨开他的手,回过身来。

      十几天来时不时就会想念的那个人,如今就在面前,她心里有压不住的喜悦。见她笑,白维扬也笑,他还戳戳她鼻子,道:“走了一趟长本事了啊,叫我阿猫阿狗,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岳知否:“你还说,阿猫阿狗都不玩这种无聊把戏,就你玩。”白维扬:“嘿嘿……”

      岳知否打量一下面前的他,他如今虽然穿着不起眼的灰布衣服,但衣服收拾得干净整洁,人看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再看看自己,舟车劳顿数日,脚肿了,衣服也脏,头发还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几天都没睡得太、安稳,眼睛甚至都有些浮肿。总之,面前这个人,过去十几天里,过得比自己好一百倍。

      一想到自己在外面对付上京卫,协助白玄逃跑,而这家伙在京里吃香喝辣,刚才那些重逢的喜悦很快就没了,她有些恼他。

      白维扬初时还没看出来她的心情已经有些不好,他发现她脸上有小小一块淤青,还伸个指头戳一戳:“脸怎么了?”岳知否不说话,只抬头看着他。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刚才他在城门等她,之后又悄悄跟在后面,一路上他就觉得她走路似乎有些一瘸一拐的。刚才用于戳脸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抚过,他道:“回去给你揉揉,退得快些。”接着便转过身去,背向她。

      岳知否在他后面奇道:“你做什么?”

      “还问?早知道我也跟着去,出去十几天脸又青了脚又肿了,叫你照顾好自己又嫌我烦,看来你这人不烦不行。”说完他便稍稍弯下腰去,催道:“上来,背你回去。”

      本来岳知否就很少使小性子,此时见他发现她扭伤脚了,还主动说要背她,气也就消了。她乖乖地让他把自己背起来了。

      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走着走着,她就整个人都懒懒地趴在他背上了。绘着壁画的宫墙就在道路旁边,她侧着脸去看上面的壁画,几百年前的纷飞战火,好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一帧帧地放。她在他背上蹭了蹭,他衣领上散发着熟悉的干净味道。她想起刚开始她还很嫌弃他挑的澡豆,每次他刚洗完澡走过来,她就要嫌弃地走开。不知不觉过去那么久,现在的她竟觉得,这味道闻起来还挺不错。

      走着走着她唤:“维扬。”

      “怎么?”

      “这十几天你在京里,都做什么去了?”

      白维扬想了想,回忆起来还挺快活:“也没做什么。就每天回来了和洪青出去吃吃喝喝,这几天有卖螃蟹的,还不错,不过比不上八月时候的。”一说起吃的,人就有点得意忘形,以至于后面岳知否酸酸地说了句“你过得还挺好啊”,他还答:“那是——”

      话出口收都收不回来了,虽然说了两个字就立即闭嘴,还是引得后面安静地趴着的岳知否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白维扬疼得咬牙:“你想吃给你买就是,何必咬我?”

      后面人不说话,过好久都不理他,白维扬想了想,又道:“不过呢,其实这十几天里,我也不只是在吃吃喝喝。我也知道让你出去跑这一趟实在辛苦,所以呢——”他侧过脸去看她,“我其实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怎么你总问我当不当真?”

      岳知否嗤笑一声:“你是不说假话,只是总耍赖,糊弄人。”白维扬这次回答得郑重又庄严:“这次认真的。”跟他认识那么久,岳知否早找到对付他的法子,她立即问:“那好,你说的惊喜是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白维扬的回答是:“回去你就知道了。”

      肯定没好事!

      趴在白维扬背上,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到洪青家了,那是一处普通的民宅,屋子前有个不算大的院子。洪青和他的妻子这时候正在屋里做饭,他的父母则人手一把蒲扇,正坐在树荫下聊天。院子里还有几个孩子,都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跑过来一起玩的,他们满院子跑,追逐打闹,吵得喧天。

      他们两个一进来,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被好几双眼睛这般好奇地看着,岳知否有些不好意思。她松开了白维扬,从他背上滑了下来。偏偏落地的时候没留意,受伤的脚先踏在地上,疼得她眉头一皱,退了一步才站稳了脚。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才向树荫下洪青父母问好。白维扬也跟着打了个招呼,等两位老人家转过去继续聊天,白维扬就忍不住训她:“自己不能小心一点,你急什么?再崴一次,有你疼的。”说完便伸手,“过来,抱你进去。”

      岳知否只要一想起上次她在街上亲他的事情被白玄知道了,想起现在整个京畿的人都知道她,想起几十年后的说书人还会反反复复地对一代代的京畿人说这事,她就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白维扬脸皮厚,他当然不介意,背就算了,他还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她进屋?岳知否憋了一会儿,只给了他两个字:“走开!”

      白维扬觉得莫名其妙,他跟在一瘸一拐的她后面,还问:“你怎么了?”一解释就要把遇到白玄的事情说出来,被白玄打趣已经够丢人了,现在还要她在白维扬面前复述一次……吗?她瞪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只剩了三个字:“……没怎么。”

      白维扬一听这三个字就觉得头疼。她嘴里说的“没怎么”,意思绝不是“没事”,而是“我不想跟你说话”。白维扬思来想去没想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只好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走。

      偏偏这时候在院里玩的几个小屁孩还跟过来了。白维扬只感觉到几只大大小小的脏手扯住了自己的袖子,接着,便听到小屁孩们争相在他旁边嚷嚷:“哥哥,你怎么带了个漂亮姐姐过来!”

      白维扬看着自己袖子上赫然几个黑手印,笑都笑不出来:“漂亮姐姐?”他拨开粘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就知道漂亮姐姐!叫我了吗?啊?”

      几个小孩子好奇这个新来的姐姐,只好乖乖地向他问好。在一连串的问好声中,一个跟白维扬玩的比较熟的小胖墩伸手拉他衣服,白维扬顺势弯腰,听他到底想说什么。小胖墩自以为自己声音很小,他指着前面岳知否问:“哥哥,这是你的娘子么?”

      白维扬分明看见前面岳知否身形一顿,心里清楚她听见了,便故意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是不是?”

      小胖墩还煞有其事地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就是,对吗?”问完又学着大人的样子,感慨一句:“啊,我也想以后娶一个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姑娘。”

      岳知否已经听到后面白维扬忍不住笑了一声,但他还非要忍住,故作认真,问那个小胖墩:“好啊,有志向。你几岁了?”

      小胖墩想了想:“我十岁了!”

      白维扬憋笑憋得声音都在颤抖,他摸摸胖墩的头,道:“很好,还有十年,你慢慢想——”小胖墩以为他在鼓励自己,看他的神情都不一样了,这时候白维扬接着把后半句说完:“反正天底下再也没有像她这么漂亮的姐姐了,她又是我的了,你找也找不到……”

      然后气鼓鼓的小胖墩就带着一群孩子追着白维扬锤。

      白维扬还真跟他们玩,岳知否看他跑到面前,忍不住笑问一句:“你也十岁?”白维扬摆摆手:“没那么大,没那么大——”然后又被一群孩子追到屋里去了。

      小城里悠闲的夏天,显得尤其漫长。下午天气很热,洪青家两位老人在地里随便除了除草,就躲在屋里睡午觉聊天去了。洪青的妻子姓崔,圆圆脸,喜欢笑,人挺活泼,话也多。岳知否见他们两个在院里坐着聊天,洪青讲的话跟平时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些琐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偏偏他妻子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盈都这安静的小城市里,没见过什么大事,听他说些琐事,竟也听得津津有味。

      白维扬就坐在岳知否旁边剥莲蓬,他一边剥,一边感慨:“所以说这世间万物,就是一物降一物。洪青话那么多,烦的要命,但是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听他胡说八道。”

      岳知否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手里拿的莲子咚咚地都掉在地上。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他还问:“说错了?”她笑:“说倒没说错。只是你,居然好意思说人话多。”

      白维扬:“好哇你,敢嫌我,你胆子很大啊。”说着便把莲蓬往旁边一搁,跳起来就去抓她。院子里他追她,旁边大孩子追小孩子,追着追着就混在一起,一群人你打我我打你,到最后甚至开始扔泥巴。白维扬一身灰衣服被弄成了黑衣服,他拉着几个小孩子说,他们要是不帮他到外面买吃的,他就在地上哭。还真给他骗得几个孩子出门给他跑腿。

      最后岳知否跟白维扬一人拿着一块绿豆糕,坐在树下吃。岳知否看着前面一群孩子兴高采烈地在分白维扬请的零嘴,再看一眼白维扬。他换了身衣服,脸和手也洗得干干净净。见他小心翼翼地咬了糕点一口,努力不让上面的糖和绿豆粉蹭到自己的脸,她忽然来了兴致,看看周围,没人留意他们俩,她拉着他就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满嘴都是糖,黏糊糊的都蹭到他的脸上。白维扬几乎跳起来:“岳知否!我惹你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改过,大礼改成惊喜,方便后文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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