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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好久不见 ...

  •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铺门,又叹了口气,懊悔地看向白维扬。“俺主子是前几个月才搬过来这里的,宅子里有个房间,堆了好多杂物。俺家儿子娶亲的时候,俺告了半天假回去,夫人听说这事,就在那个房间里找了个玉坠子,说当贺礼给俺了。”说到这里,那人不觉捂住了脸,看起来有些愧疚,“俺家主子从来不管府里的琐碎事,这些东西都是夫人在管。但是夫人为人慷慨,很多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了,自己有时候也不记得送出去了什么。

      所以……俺实在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房间。正好那天夫人叫俺找些东西,俺就趁机在那里翻,那里的东西大多都随意放着,唯独有个盒子,上面包了几层红绸。我把绸布和盒子都打开,就看见了这对镇纸。

      俺想着,主子他们从来不来这个房间,这里的东西也常常随意送人,就是少了一对镇纸,他们也不知道。俺就偷偷拿了一个,还想再拿另外一个,这时候俺看见主子就在外面站着,俺就赶紧把盒子盖上,放回原处,走出来了。”

      说到这里,他偷眼看向白维扬:“后面的事情,老爷也知道了。俺听说一对才值钱,就再回去偷了。”说完,他神情有些惶恐:“老爷,求你,求你别报官,是俺不对,是俺该死……”

      白维扬心想,还报官哦,你不过偷了个镇纸,我可是谋杀了朝廷命官潜逃至此的,我会报官吗?他转念又想,第二个镇纸做工其实一般,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发现是假的。听那人描述,他家夫人送起东西来根本不心疼,看来应该是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大小姐。一个这样的人,基本的鉴赏能力应该是有的,不至于把赝品当真品收藏起来。应该是有人中途把盒子打开,把真品换走了。

      白维扬想了想,看向那人,问:“你家主子,是个怎样的人?”那人一听,便更加惶恐了:“他……他很细心,别人什么心思,他都猜得出来,俺偷了第一个镇纸之后,都不敢看他……”他忽然想起那天他在房间里偷镇纸时,主人映着门上的剪影。他惶遽地拉着白维扬的袖子:“完了完了,那天他怕不是看到了吧。他要报官抓俺,俺怎么办啊!”

      白维扬看一眼面前这人,他以前应该都不怎么会说谎,稍微有点事情,就慌张成这样。若真如他所说,他家主人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他肯定发现自家仆人有点不妥了。加上这人偷镇纸的时候,他家主人就在门外站着,这事,只怕早就被看穿了。

      白维扬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皱了皱眉。那人还扯着白维扬的袖子,几乎都要哭了,白维扬道:“没事。你的主子,没打算抓你。”

      那人惊疑地抬头:“什……什么?”

      白维扬:“你表现得很慌张,很容易看出来。那个房间没人管,他也知道,一猜就能猜出你在那里偷过东西。兼之盒子上包了绸布,绸布容易积尘,你一摸,上面就留了你的手印。一看,就知道你偷的是什么。无论你去哪里变卖这镇纸,别人都会和你说,一个镇纸不值钱。你家主子,要是有心抓你,就让官差在屋里等你进去偷另外一个,届时人赃并获,连提审的功夫都省了。你说是不是?”

      那人听了白维扬的话,一时之间脑子拐不过弯来,想了好一阵子,冷汗才涔涔地从额上冒出。他颤声问道:“那那那……那俺该怎么办啊?”白维扬把两个镇纸都放回布包之中,递给他:“把这两个都拿回去,然后收拾包袱,离开这里。”那人一想起他家主子,又慌了:“回去……回去吗?主子他看到我,那怎么办啊?”

      白维扬有点烦这个小毛贼,他道:“你没胆子还,怎么有胆子偷?”那人知道自己自作孽,只好叹一口气,颤抖着手把布包接过。白维扬看他垂头丧气的,想起他家的不幸,但觉此人可恨之余,又有几分可怜。他叹一口气,摸出几颗碎银,塞到那人手里,道:“快走快走,离开这里就别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了,我也帮不了你,只能说天命不公。”那人感激地抬头看他,白维扬摆手:“快出去,别看我了。”

      那人站起身,走到门口。岳知否把门打开,外面的寒风灌了进来,那人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冷风吹走一半,他又颤抖起来了。他摸了摸自己揣在怀里的布包,颤颤巍巍地迈出一步。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街道的那头传来。那人仿佛一只惊弓之鸟,一听得这马蹄声,便“啊呀”惊叫一声,滑倒在地。就在此时,跌坐在地上的那人看见自己怀里的布包飞了出来,落在台阶上,又弹跳起来。他走得匆忙,布包包得很是随意,这一摔,布包就散开了,两个镇纸跳了出来。哐当一声,地上多了一摊闪亮的星子。

      那人目光发直,登时昏了过去。

      最后,还是岳知否给他打了盆水擦脸,才把他闹醒了。他睁眼一看,白维扬就在他面前,而在白维扬手里,正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镇纸。白维扬:“算你走运,碎的是那个假的。”

      那人愣了一下,才回了魂。

      白维扬把镇纸往桌上一搁,道:“你……赶紧走吧。”

      那人忙不迭应道:“好,好……”他把剩下的真镇纸包好,低头看一眼地上的琉璃碎片,仓皇逃了出去。

      剩下白维扬和岳知否在屋里,对着一地碎片。白维扬往椅子上一瘫,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人倒还没什么,我在想,他家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岳知否神情也有些凝重:“我也在想。这个赝品,我看,是那个主子自己换的。”白维扬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知道自家仆人偷了东西,不仅不抓,还故意给他换了个假的,让他偷走。啊?这家伙是明知道当铺压价,明知道他家仆人来我这里了,故意让他偷个赝品,试探一下我有多少本事么?”他挑了挑眉,“这家伙是有多无聊?”

      说完,他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赝品。“而且,这赝品虽然做得有点粗糙,但制作这样一个镇纸,也要不少日子。他难道还备好了赝品,就等着别人来偷?这什么鬼家伙啊?”他眉头紧皱,有点心烦:“我们没惹什么人吧?”

      一说到这里,岳知否不自觉地看向地上的碎片。满地的琉璃碎屑……这场面,好生熟悉。

      “为什么你不能等到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

      她弯下腰看,闪闪发光的琉璃碎片中,竟然有个小小的纸卷。

      她把纸卷捻起来,打开。上面端方工整地写了四个字。

      好久不见。

      白维扬一看这字迹,登时就坐直了。沉默了一会儿,刚才还有些恼怒的他忽然笑了,他骂一句:“这混账东西——”岳知否拿着纸条,也忍不住笑起来:“该不会是……”

      话说到一半,门外传来零星的马蹄声。有人在门外停住。

      白维扬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门前铺满积雪的街道上,有一个骑着黑色骏马的青年人,见白维扬来了,他便从容地从马上下来。此人也就二十五六岁年纪,身长八尺有余,剑眉星目,生得端方俊朗。只是看人时目光中总透着些瞧不起人的傲气,既不主动说话,也不笑,浑身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气息。这……还能是谁。

      白维扬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韩退思。无怪刚才那个仆人,一讲到他,就吓得满头冷汗。这家伙确实吓人,一年没见面,他看起来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仿佛天下大事都在他掌控之中,看人的时候目光锐利,好像要把人心思都看穿。

      白维扬想起刚才。他险些都怀疑京里的人发现了他,故意找事栽赃嫁祸,想把他抓回去。谁知道原来是这家伙。

      白维扬又看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他。他的老毛病还是不改,总是冷冷地直视着别人的眼睛。宁微被他看了一年难道没抱怨过,他这样看人会让人觉得很压抑?还是,她爱屋及乌连带着把韩退思的骄横跋扈咄咄逼人都喜欢了?

      搞不懂。

      白维扬也看他的眼睛。最好你就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出来见个面那就见个面,非得费一番周折,吓人一场。最好你就能看出来我现在想揍你一顿。

      于是两个人就这般动也不动地站在雪地里看,谁都搁不下面子先开口打个招呼。最后还是岳知否从铺里探出头来,问:“你们俩……不进来聊吗?”

      闻言,韩退思把马拴在一边,走了进屋。白维扬跟在后面,他踢了踢地上的琉璃碎屑,便笑道:“你别告诉我,这琉璃镇纸你琢磨了这么久啊?”

      岳知否:“……”这家伙平时说话都还看看场合,怎么今天一来就往人家心窝上戳?

      没想到韩退思听到这句话,竟然还回应了。他淡淡一笑,抬眼看白维扬,回一句:“雕虫小技耳。”

      白维扬笑:“那你还不忘把这赝品带上,挺把这雕虫小技当回事嘛?”

      ……

      岳知否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他们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两个人就这样用扯家常的语气你来我往互相挖苦起来了。白维扬幼稚也就算了,韩退思……这两个家伙怕不是斗习惯了根本停不下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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