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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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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笃笃飞奔在街上,很快就要到弯弯巷了,不料马车一个扬蹄,嘶叫着停住了脚步,赶车人一声抱怨:“谁这么不要命?往马车上撞?”
只听黑夜里一个人影压着声音焦急的呼唤着:“火柴,火柴。”
小眉闻言,连忙掀开了门帘,只见黑呼呼的一个人影立在马车前面,就着月光细看也还是陌生,正要打发了他让车夫继续前进。不想火柴已经醒了,看向车外,惊讶的说道:“大柱?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大柱一听火柴的声音,便跑了过去,急急的说道:“火柴,赶紧逃吧。刚才,柳儿带着七八个小厮将你弯弯巷的家给烧了,还将你一个朋友给打伤了,也不知道她还活不活得了?”
直到话已说完,大柱才愣了——原来火柴真是个姑娘,那柳儿没有瞎叨叨!长得这样千差万别的两个样子的真是同一个人!难怪一直觉得火柴怪怪的,原来还真是有猫腻啊。
火柴一听,也顾不了大柱了。心急如焚的抢过马夫的鞭子和缰绳,驾车向弯弯巷飞奔。
站在一堆还在冒烟的灰烬前,火柴找不到自己的家的样子。唯一留有爹娘的痕迹的地方也没有了,自己的爹娘还有自己仅有的温情的记忆全在一把火里灰飞烟灭。已经烧得焦黑的颓败了的断壁残垣大张着那缺了牙的大嘴,仿佛在哈哈的嘲笑着火柴,正如柳儿在大火前痛快肆意又恶毒的笑。
火柴的心已经痛得麻木,最后碎得如同那还在空中纷飞的灰烬。
小眉从老王家急慌慌的跑到火柴面前说道:“姑娘,赶紧想办法呀,麻子姐好像不行了!”
火柴闻言,拔腿便跑到了麻子姐的家里。
屋里麻子姐的爹娘满头华发的站在麻子姐的床前垂泪,好不凄凉!
火柴歉疚的走到床边,只见麻子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边上的大夫也只是无奈的摇着头,同情的叹着气。
火柴还抱着一丝侥幸,上前问道:“大夫,还能救吗?你说还要什么药?就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能找来。”
那大夫摇着头说道:“已经心肺俱裂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准备后事吧。”
火柴“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攥着麻子姐的手,只是悔恨难当,只恨那躺着的不是自己。
突然,床上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火柴抬头,只见麻子姐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火柴,努力的想要笑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混成这样,连个家也保不住!姐姐也没用,也没帮你阻止住他们!”说道这里,麻子姐又是吃力的一笑,“早知道街头小混混这么没用,当初咱们就应该直接上蜀山去混。”
火柴听了,嚎啕一声哭出了声:“姐姐,都怪我!都怪我!”
麻子姐“切”了一声,气息也越来越弱了:“别哭了,这么多人在呢,嚎什么嚎,我都替你丢人。怪你什么?要怪也怪那妖怪一样的丫头。火柴,我要走了,我爹娘可就剩下你了。”
说着,麻子姐转眼看了看已经苍老爹娘,不觉两串眼泪从脸上滑落了下来,老王夫妇抱头嚎啕大哭。
火柴忙跪直了,抽抽噎噎的说道:“麻子姐,你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
话还没说完,麻子姐脸上的笑容已经凝固,被火柴攥着的手也从火柴的手里滚落下了床沿。
麻子姐爹娘扑了过去。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破落的弯弯巷,久久,回荡。
这天禹城的百姓争相奔告:赶紧看热闹去,禹城衙门的鸣冤鼓已经被敲破了。
整个禹城的来百姓都向那里潮涌而去,只见那鸣冤鼓前已经密密匝匝围了一圈人,都是年已花甲的老人,一个个老泪纵横的敲着鸣冤鼓。
后来大家才算明白了,原来那一群人要告的都是护国公家的大太太,说是那些人家的孩子被护国公大太太要去做书童后都不见了踪影。当然那里面有富贵的爹娘,老王夫妇。
总之那鸣冤鼓是敲得震天响。
当然,一样被震得地动山摇的还有朱府。
大太太躺在了床上,说是病了。
能不病吗,管家派出去后稀里糊涂被一群黑衣人撵了回来,功亏一篑。柳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又在弯弯巷闹出了人命,大太太除了装病躲在房里,她实在无颜见朱毅。
二太太最是得意。不由得对自己的儿子佩服有加,轻飘飘几句话便一举几得。现在朱府已经是有她当家了,那屋里的现在连面也不敢露了。
大太太是能躲,朱毅却躲不过去。他见大太太生病,只是心事重重的看望了几次,倒也没有提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只是外面风雨欲来的的状态已经在董承坚的推动下变得山摇地动了,连那些一直站在朱毅这边的老将大臣都纷纷表示了自己的难以置信和遗憾失望。
那小皇帝在董承坚的怂恿下,也壮着胆传朱毅上大理寺协助调查处理了。
这样一来,朝廷的局势也慢慢发生了改变,董承坚已经妥妥的一人独大,哪怕是朱毅回来坐镇朝廷。
朱毅倒不甚在意谁在朝廷上更加的厉害,在意的是自从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闹出来以后,让众大臣为军费集资的提议便更加没有人附议了。这样一来,边疆的战士便又要多受一天的煎熬了。
朱毅也来不及去责备大太太的愚蠢自私、胆大妄为,只是为军费的事情愁眉不展。
正当二太太和董承坚暗暗得意,坐看大太太惨淡结局时。案情却发生了逆转。
那些个失踪的书童突然有一天齐齐回来了,从边疆战地回来了,一个个英武的将那些个静坐鸣冤的家人欢欢喜喜的领回了家。柳儿也因为恶意纵火、草菅人命被带到了大理寺。
禹城百姓不禁被这个难以预料的大逆转给惊得目瞪口呆。
那天火柴的晚饭只动了一下筷子便放下了,小眉默默的收了一桌的饭菜。
点灯时分了,火柴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睡,三更了,还坐在那里。小眉只有退下自己休息了。
不一会,冰轮便浮上了正中天,剔透硕大的挂在冰蓝的夜空,看起来虚幻得不像真的。
正出神,月下走来一个颀长的身影,那身影一步一步的接近,接近。
火柴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拧紧,拧紧。
很奇怪,越是在月下,火柴看他看得越清楚,还是那样的俊眉修目,还是那样的秀美异常,只是更瘦了,因而在月光下更高了,一抹青青的胡渣在脸庞上,英武得让人胆怯。
火柴细细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从来也没有想起过他,但他一出现便是这样久别重逢一般的紧张。
是紧张,还是激动?不管是哪样,火柴可以吗?有资格吗?
火柴收起晶晶闪闪的双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月光从朱正文的背上直泻了过来,经过窗户直铺了火柴一桌子。也给他镶上了一道银白的毛边,仿佛他才是光源。
那银亮的身影说着:“失算了,是不是很不高兴?”
果然。
火柴冷笑道:“原来那些书童最后都被你救走了。你娘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那身影闷声道:“你还知道她是我娘。”
火柴哈哈大笑:“岂止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什么是背信弃义,什么是落井下石,什么是薄情寡义。”
“你想起来了?”那身影一个僵硬。
“是。让你失望了。”火柴冷道。
“然后你就知道了一切,然后你又开始不顾一切?”火柴能听得到朱正文呼呼喘气的声音。
“难道我不应该吗?”火柴反问。
“你查清楚了吗?你又知道多少?”朱正文说道,“然后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我应该干什么?”
“你最好是什么都不干。”朱正文迅速的说道,随后沉默半晌,才缓缓说着,“等等我!”
听了前面一句火柴的怒火腾的一下点着了,但是听到后面那没头没脑的三个字,莫名心下一软,梦里的那个声音又萦绕在耳边,让火柴等一等的声音。
可是火柴能什么都不干吗?能等吗?
火柴的懈怠已经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个枉送性命了,难道一定要等到最后自己一无所有?
只是为了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火柴不能。
“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火柴说着起身便进了里间。
朱正文站在窗外看着火柴倔强的背影消失后,转身,看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不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