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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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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老刘已经在禹城的衙门口敲那鸣冤鼓敲了半个时辰了。一向安分守己的老刘什么都能忍,但这件事他是怎么也忍不了,那可是自家星星月亮一样的孩儿啊,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就算他真做了错事要以命相抵那也应该死得明明白白,死要见尸啊?老刘敲着那鸣冤鼓 ,黄豆大的眼泪便也啪啪哒哒掉了一地。
直敲到天已初曦,才有两个衙役揉着眼睛不满的咕哝着,走了出来,厚重的木门一打开,便破口大骂:“干什么?干什么?这才什么时辰就在外面敲敲打打,还让人睡不睡?衙役就不是人?就不要睡觉啦?”
那老刘见有人出来,便泪眼滂沱的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哭嚎着:“青天大老爷,要为小民做主啊!”说着已经嘣嘣嘣的在地上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那两衙役将门打开,定睛细看,原来又是个喊冤的,他们见怪不怪的绕开了老刘,在门边拿起靠墙放着的打扫工具便开始了每天早上定例的打扫,便打扫便嘟囔着:“再冤也要等老爷起床才行啊?”说着便扫到了老刘的跟前,随即拿起扫把将老刘拍了拍说道:“劳驾起开点,我要扫扫,没扫好我可是要挨板子的。”
老刘只好抬起头,往边上跪行了几步。一抬头,那扫地的衙役便吃惊的叫了一句:“姐夫?姐夫,你怎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原来那衙役就是火柴那舅舅,刘宋氏的亲弟弟,宋天保。
宋天保将手上的扫把仍在了地上,忙扑过去一把将满脸眼泪鼻涕的老刘从地上扶了起来,搀着他到耳房里,到了一杯热水递送到老刘的手上,问道:“什么事?怎么不先跟我说说就直接来这里鸣冤了呢?你不知道,禹城满城的皇亲贵胄,这衙门就是个聋子的耳朵、瞎子的眼睛,好比就是当今的那个小皇帝,不过是个门面罢了。”
那老刘只是在那里呜呜咽咽的哭,伤心欲绝,听得那宋天保一阵一阵的揪心,又过去拍了拍那老刘的背说道:“姐夫,你先别哭了,咱们有事说事,行吧?”
那老刘闻言便嚎啕大哭起来:“他舅,火柴没了,被那朱府给害了!”
宋天保闻言目瞪口呆,那火柴可是姐姐姐夫的命根子,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忙问:“怎么说?这事怎么说?”
“说是火柴在朱府纵火被绑了起来,后悔愧交加,自行了断了!这都好几个月了我们才知道。”老刘泪如雨下,“你是看着火柴长大的,他自小便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么突然就自杀了呢?何况我和你姐都在!这可不是他们草菅人命后编的瞎话?”
宋天保一阵默然,原来是要告朱府。这可是连保国公董大人都不敢轻易动的地方,更别提那小皇帝了。没有那朱大人在边疆守着,哪有那小皇帝的江山。这样的一个朱府就凭姐夫他一介草民,能告的动吗?
哭得精疲力竭的老刘见宋天保半天不言语,便怨道:“你外甥说没了就没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宋天保皱眉低首,问道:“火柴现在停在那儿呢?”
“俗话说死要见尸,他们连尸首都没让我们看见啊,我可怜的儿啊……”说完又是一阵嚎啕。
“那你怎么知道火柴没了?”
“听朱府的下人传出来的消息。再说,自从火柴进了朱府就杳无音讯,这不是出了事是什么?”老刘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将火柴送到那样的一个地方?
又痛又悔的老刘咬牙切齿的说道:“凭他是谁,杀人就要偿命,他朱府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宋天保连忙跳过去一把捂住了老刘的嘴,紧张的说道:“你小点声,不要命了?要告你也要有个凭证啊?看见尸体了吗?有人证有物证吗?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告?何况还是告朱府。”
这下,老刘愣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妻弟,那因愤怒涨红的一张老脸瞬间萎靡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宋天保,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你亲外甥!”
宋天保坐回了床边上的一张油亮亮的黑椅子,说道:“这事要从长计较,你告的可是护国公府。你先回去,我先和衙门的老爷计较计较,回头再找你。我自家的外甥,我还能袖手旁观?”
老刘闻此言也莫可奈何,只有回家等消息。丢了魂一般的往家飘去。
卯时将到,那宋天保便在那衙门老爷上堂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
宋天保其实是想向那老爷咨询咨询,他姐夫的这件事应不应该告,万一姐夫真告了还能不能保得住他那条小命。
不一会,那老爷如期而至,宋天保满脸谄媚的迎了过去。
夏日将至的护国公府一片艳阳高照,那荷花正急匆匆的往二太太的屋里赶,一脸的焦急。
进了二太太的院子,还不等那小丫头去通传,她便急急的走了过去,掀开门帘,闪身进去,一叠声的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太。刚听那大太太屋里的小丫头说那火柴的爹娘已经知道火柴没了,要上衙门去告呢。”
二太太正坐在梳妆台前让一个小丫头梳头,听荷花这么一说,楞了一下,后又冷笑道:“没见过事的小蹄子,就这事也吓得你这样急慌慌?现在是那屋里的当家,有人要告朱府也是她的事情,你着的哪门子急?”
边上伺候的小桃也笑了笑,说道:“荷花姐姐平时是最伶俐的,现在反而糊涂了。且不说这是大太太的事,就算真有咱们太太的事,那也好说得很。这朱府是说告就能告得了的吗?火柴爹娘有凭证吗?人证呢?物证呢?一句“火柴私自潜逃,至今杳无音讯”就能反告他妄自诬告的罪责。”
荷花闻言,暗自为自己做事鲁莽又让那小桃显摆了一回而恼怒,便忙忙的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将功补过在二太太面前扳回一局。
低头思虑半晌,猛抬头说道:“太太,这是个机会啊。那屋的上次利用了咱们,这次她可是跑不掉了。”
二太太闻言,使了个眼色,让荷花禁言。伸手一扬,那梳头的小丫头便轻轻放手,默默退出了房间。
那二太太转身看着荷花。荷花便得意的说道:“只要那火柴的爹见着火柴的尸首,不管是以前死的还是刚刚死的只要是在朱府见到的,他便都能告那屋的,而且一告一个准。咱们老爷要是知道了这事,以后这府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
那二太太听了,满意的看着荷花笑了笑。示意那小桃到她跟前,在小桃的耳边嘀嘀咕咕一阵。
二太太往屋外看了一眼,那荷花便冲门外叫道:“还不快进来给太太梳头?”
那梳头的小丫头低头进了来,那小桃和荷花急匆匆的出了去。
大太太的房间里,依然烟雾缭绕,厅堂上那张观世音菩萨画像在烟雾中缥缈模糊,同样被烟雾模糊稀释的是大太太和柳儿的两张脸。柳儿静静的看着地面,只等太太的示下。太太平静的看了一眼同样安静的柳儿,轻言缓声道:“这样不知好歹的人常有,该怎么办你比我清楚。”
“是”柳儿平静的说,“碰到菩萨样的太太也是他们的造化,没想到他们这么不识抬举,还想去告状?是太太良善,象这样的人家就应该反责他个诬告。火柴纵火咱们没有追究要他们赔偿,他们还上脸了?”
“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跟他们计较?传出去了也有损老爷的威名,也有污公子的清誉。说来说去也就是银子的事。”大太太说着,冲边上的贴身丫头珍珠看了一眼,珍珠意会,转身到里间,一会便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出来。
大太太说:“这是一百两银子,你拿着去弯弯巷一趟。”
柳儿接过珍珠递过来的包袱,屈了屈膝说道:“是。小的得空就去一趟弯弯巷。”
“事不宜迟,傍晚就去吧,那边小几上有门禁卡。晚上出去,顺便在街上给我捎点时下好玩的小玩意儿,留给筱宫回来赏玩。”说完,大太太眼睛已经闭上了,开始专心的念佛了。
柳儿拿着那门禁卡,抱着一百两银子,傍晚时出了朱府。她一路走着一路犹疑着:要不要告诉太太自己的怀疑——那火柴说不定在蜀山和公子一起逍遥快活呢?可是告诉太太后,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一是包庇火柴,再就是知情不报。哪一样我都有不是,何况那火柴是否真被公子带走我也没有实见。柳儿实在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应该将她的怀疑告诉大太太。
胡思乱想间,已经到了老刘家的门口。可是。大夏天的,门口居然有几片黄黄的落叶在地上肆意翻滚,犹如无人之境。已经破烂不堪的木门虚掩着,里面悄无声息。
惊诧的柳儿左右一看,周围不见一个人影,便推门进了去。开门后,那院里更是一片狼藉,桌椅、簸箕、农具等家用物件七零八落的滚落满地。一阵风吹过,那房子的破败大门便吱呀作响,院子晾衣架上的衣服也被吹落在地,满地翻飞。
夕阳下,血红一片的小屋孤凄冰冷,只有呼呼的晚风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柳儿呆了,火柴所说的爹娘根本就没有了人影。怎么回事?正诧异,一个鸡窝一样的脑袋从院子的门缝里塞了进来,是王嫂,她狐疑的看着柳儿问道:“你找谁?老刘家夫妻前天晚上便不见踪影了,你找他们吗?”
柳儿一愣,连忙说道:“我不找谁,我路过的,想问问路。你知道美好绸缎庄怎么走么?”
王嫂一听是个问路的,便热情洋溢的一通指点。
柳儿在王嫂的指点下出了弯弯巷,一转弯,脱离了王嫂的视线,便急匆匆的回了朱府。
看着渐行渐远的柳儿,照月从巷子的尽头闪身出来,漫天热闹的晚霞瞬间好似凝固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