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十八章（2） ...
-
早便听得彻悟的明小天，按耐不住心痒激动，与明皓对笑着回道：“我明白娘的意思。”只见她几步跨下玉阶，快步出殿往后宫跑去。
明皓轻拍弟弟的手，悄声让他放心，“等她来了，让她和天天帮咱们做张新图，她可是部活生生的军事宝典，说不定能帮咱们做个万全的战略。”
宇文诺大胆猜测着，又难以相信，看看一地的将军都督，人人诧异，难道这皇宫里还藏着用兵神人？！
在众人胡乱的猜度与期待中，不肖一刻钟，明天便陪着娘亲的“高人军师”乘坐凤辇赶了过来。
殿外传事太监，宫女云云忙跪地行大礼，一声通传之语高响起来：“懿德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目睹着太监压轿，郡主搀扶着母后一同下来。高级军官们不可思议的互相观望，小声议论，姚崇飞的脸色尤显怪异。
眼见着懿德皇后提裙跨槛，他们生平初次瞻仰朝见了日后被此时代的史家评为“大鍖皇朝第一贤后”的女子，她华美的凤袍宫衣上没有多余的珠宝饰品，梳理顺滑的长发在脑后编成长辫，挽了发髻，步摇金凤钗斜簪固定，刻意回避过分修饰下的面容，透出清新自然之美，与胭脂俗粉、花枝料峭迥然不同的是，高雅脱俗、简朴贤惠。
面对众将的大礼问安，叶晓凡气质超然的，略略点头欠身，脸颊酒窝含笑着，与臣子们平身，步至玉阶前，又以宫礼，与皇帝夫君和皇帝小叔子，屈膝请安，女帝起身抬手示意，皇后在郡主女儿的陪伴下，轻巧步子蹬阶上去，她撩起那双环了翠玉贵妃镯儿，特属于江南女子的柔荑小手，搭进女帝手心，女帝一握，请了她落坐在郡主的圆凳上，而郡主则乖巧懂事的陪侍在母皇母后身侧。
宇文诺用龙目细描着将他从阎王殿抢回来的救命恩人，不明缘由的再次萌生似曾相识的亲切之感，他与皇嫂问着好，皇嫂含颌与他回了礼。
繁琐的宫廷礼仪表演完毕，且听她清脆之声启齿道来：“陛下，皇弟，路上我已听天祈禀明了三镇叛乱之事。”忽的，话题一转，引大家一起远眺殿外渐生阴霾的天际，“帝都东南方阴云压上来了，今夜想来必有大雨，只怕许昌以南的雨势会比洛阳更大些吧。”
明皓一听便知其何意，宇文诺这才想到眼下风云突变的好处，赞道：“皇姐所言不虚，皇嫂果是高人。大雨滂沱，叛军难以行进，倒多给了咱们一两日的喘息备战时机。”
晓凡眉眼一翻，与明皓笑意捂帕，偷声打趣道：“看你走运的，老天总帮你。”
众将大悟，姚崇飞带头跪地奉承道：“二圣盛泽天地，天佑我朝，平叛必马到成功！”
程鸿亦不得免俗的拱手躬身，其他将领则整齐跪地，一水武将随声附和，“天佑我朝！马到成功！”
明小天看在眼里，无言讽笑，“天要下雨，与我娘，我叔叔有个鸟关系？”
不耻之下，她张嘴说出了，自己在御书房“潜伏”多日后，破天荒的“金口玉言”，“姚将军真不愧为我朝上将，连嘴上的功夫都这么厉害，真是一流的语言大师…”
姚崇飞岂能听不出，这是郡主对自己阿谀谄媚的冷嘲热讽，然而，金殿之上，圣尊驾前，地位之巨大悬殊，让他只得自找台阶，硬着头皮，僵笑着谢过郡主殿下谬赞。
情敌间的交锋，明皓没管，晓凡见夫君不管，必有蹊跷，自己也不管，宇文诺见侄女状态“异常”，皇姐皇嫂尚不加辖制，自己也没资格去管，就这样，姚崇飞脑门上的疑云比屋外天空还黑还厚，不明真相的他寻思着，这郡主殿下怎对自己这般排斥挤兑？！深重的城府使他心中更生起对明天的反感恨意。
T与男人的战争在这沉闷的朝堂上，打响了第一枪，而决定胜负的，不是他们自己。
握有决定权的那名倾城女子，是会勇敢的握住自己的命运，还是难以突破父命难为的纲常束缚，抑或绝望放弃的听天由命？
在闺阁中哭干了眼泪的程炎，到底将如何打算抉择，旁人谁能妄加揣度透析。
与宿命抗争无异于螳臂当车，艰辛索路的明天，与她的情爱之路到底通向哪里，是荆棘悬崖，还是自由天堂。迷雾茫茫中，命运的车轮撵出深厚的轨迹，谁能预言终究哪站是它的终点归宿…
打破尴尬沉寂的是对中国战争史有高超造诣的叶晓凡。
作为浙南大学历史与考古学院，中古史专业唯一的正教授级女教师，八年前，她筹划自己的博士生论文专著时，出乎叶教授预料的选择了绝大多数女性学者都不感兴趣，也不擅长研究的中国战争史课题。
整整半年，她与她的团队穿梭于国内几处古代著名战役遗址，获得了大量前人鲜知的一手考古资料。回杭后，借口督促刚上初中的明小天学好祖国地理知识，她逼着女儿每日与自己将古代战略地图改绘成现代战役战争示意图，用以填充专著使用。一个学期下来，数理化文史哲科科挂彩的小天，唯独地理课和体育课是全A成绩。
晓凡站在那硕大的北鍖战略图前，喜爱的难以释手，语出惊人的说道：“阿皓，这宝贝若能带回家多好，我喜欢的不行。”
叶大教授的职业病犯了，明皓淌着冷汗，赶紧用话截住她，把她从对战争文物的狂热渴求中强拉出来，“皇后，这图是朝廷的，送不得你。”“皇后”二字故意加重了些语气。
晓凡回过魂，偷瞥下面大哥和众将难以理解的晦涩表情，她赶紧收敛住，一扭身与明皓和宇文诺笑道：“这图的确不实用。当个古董收藏还行，若说行军打仗么，就难以应付了。”
程鸿诧异惊呆，但回想起那天家宴，侄女小天偷吐的“天机”，使他长了心的问道：“娘娘，这图已是全天下最详细的了…不知娘娘有何高见？”
明皓看大哥着急，计算了下日子，这备战时间确实耽误不起。她走过去，与爱妻同看那图，用只有她二人可听见之低声求着，“好老婆，快别闹了。时间不等人，赶紧和天天帮我们绘制一幅现代版一比一百万的战略示意图。”
叶晓凡抓住良机，与她用夫妻二人的密语暗号，讨价还价，趁机勒索，“我要报酬，而且这次你不能抵赖！”
明皓略羞红了脸，谁让自己的老婆只好她色呢。她豁出去的一咬牙，签了一夜卖身契，“成！今夜随你怎么折腾！”
宇文诺坐在旁边偷听了两句，转着脑子想不明白皇姐和皇嫂的交易，眼睛瞅向侄女寻个帮助，而明小天不必听见，只瞟了眼娘亲羞红的脸便了然于心，她坏笑着朝小叔叔挤了挤眼，给个暗示---忧郁文艺帅哥，现代女性的私房事你不懂也罢。
整日空虚在后宫无所事事的叶晓凡方觉大才得志。她遣宫婢将阶下小天的案几清理了干净，踌躇志满的走下台阶，与太监索要了大张白纸，直尺，石炭芯，颜料，勾线毛笔等物。不一时，众太监将白纸裁成了娘娘要求的尺寸后往桌上一铺，其他所需之物逐一寻来摆上。
明小天观察着古代绘制工具，迅速发现了不好解决的问题。
她为难的挠头，“妈，这个直尺的刻度，都是用寸厘标记…本来就没有电脑软件可用，现在连尺子都这样奇怪，我怎么计算刻画经纬网格和比例尺呀？”
叶晓凡托腮思考，给女儿支招，“咱们索性就用这个时代的度量衡来计算距离，无非涉及到古今单位转换…按照宋代的长度惯例，一米为3.16尺，那么这把尺子的长度就为…”
晓凡用女儿从包里掏出来的水笔，在多余的白纸上打草稿记录数据，“31.6厘米，咱们把尺子前后各截去0.8厘米，中间部分的长度正好为30厘米，姑且凑出个整数。”
明天索了两根麻线来，一头捆扎成结，另一头上，一根线系了根铁针，另一根栓了条石炭芯，将那针头固定，垂直提起绳结，石炭芯围着直线360度旋转，竟成了个简易圆规。
她接过经妈妈改良后的尺子，将中间部分的30厘米，用简易圆规作垂线，等分成二分之一，再不断分化，终在直尺上确定出每厘米刻度，这才把最基本的度量工具改造完毕。
被赐了座的各位将领，频频好奇的侧目张望，新鲜着娘娘和殿下究竟如何用异人之法制图。明皓看爱妻女儿在阶下安心设计绘制，自己也安下心来，与程元帅众将领开始商议具体军务事宜。
小天按照妈妈的指导，用石墨碳芯画了经纬暗格，在右下角做了比例尺，左上角画了八个方位的指南针图标，有心的她没用英文缩写字母标注，而是改用了繁体汉字。
由于没有现代电脑软件的协助测绘，也没有现代版中国地图可供拓印，母女俩只能凭记忆将黄河中下游的华北地区，淮河流域，长江中下游华东地区，中国中部海岸线的几省重要城镇，按照比例尺和经纬线计算出的相对距离和方位，认真标下，尤其是此战必涉及的信阳、淮南、淮安、洛阳、许昌、宿州、阜州等城镇，以及黄河，淮河，长江，颍河，洪泽湖等该地域重要江河湖泊，晓凡都用繁体字将它们以这个时代的名字书写标志，不甚明了的地方便向一旁软榻上，吃药歇息连带“监工”的宇文诺询问。“诺儿，从洛阳到许昌用马上飞递八百里加急，需要多少时辰可以送达？”
宇文诺确定的回复道：“大致需六个半时辰，已是最快。”
只见晓凡在纸上列出简易方程，小声自语的计算着，“六个半时辰是13个小时，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是24小时800里，化为公里为24小时400公里，那么大约为…216公里…按一比一百万，许昌应与洛阳在地图上的东南方向直线距离为…21.6厘米…”
她将纸上的数据结果传给小天，小天利用简易圆规和改良直尺，在地图上准确标出许昌位置，晓凡接过女儿手中的碳素水笔在该位置上端正写下“許昌”二字。
宇文诺凝神端看草稿纸上的怪异文字，在他的知识范围中，从未涉猎过“厘米，公里，小时”等单位词汇，因此对皇嫂计算得出这些位置距离的方法一知半解。他满脑疑问下，不住轻咳中，用眼睛发出对嫂子侄女的由衷惊奇与赞叹。
以如是方式，在宇文顾问的全力配合下，将近花费了一个时辰，三易其稿，母女两人将此役所及的主要城邦相对方位与地理距离，以“里”数计算，接连标注完毕。
晓凡接过婢女呈来的帕子拭了拭微汗，等候女儿做完最后一道碳素水笔描边儿的扫尾活计，欣赏起这幅古今合璧的杰作来。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第十八章（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