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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代同堂 ...

  •   望着天边的日落,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时候回去了。

      我对芳连说:“我该回去了,今天是我爷爷的生日。”

      我挥手告别芳连,然后朝旧屋的方向奔去。

      旧屋。是一栋泥砖房。杵立在山顶的半腰上,地势高。

      前门,是一条很陡峭的水泥弯路,路上长满青苔,晴天还好,遇上雨天,路面湿湿滑滑,一不小心会摔跤。后门和前面差不多,地势不平坦,或者路比前门还要难行。

      我的旧屋,唯一的优点是,哪天突然发生大暴雨,水浸街绝对浸不到家门口;唯一的缺点也是,哪天突然发生大暴雨,山体滑坡碰上泥石流,家很有可能从此被淹埋。

      “谁不许偷吃。”

      我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一把嘹亮的嗓音划破安静的天空,不用想也知道是咱家的大姐姐——大伯女儿。大姐姐稍胖,天生一把大嗓门,平常的说话,整栋楼都能听见,更别说不平常的时候了。她眼睛下面长着一颗痣,人家说是泪痣,传言有泪痣的人前世很苦,常常以泪洗面。

      大伯家,我家,还有姑姑家,大伙似乎都到齐了。

      “子叶跑哪去疯了,若再不回来,只剩骨头你啃了。”大姐姐看见我,发挥她老大的样子说。

      “这不回来了吗?”我挠挠头,跑进主屋,爷爷坐在厅里看着电视,饭桌上,摆着一只大蛋糕,我说:“爷爷,我回来了。”

      爷爷回过头,嗯一句。

      我望一眼挂在墙上的大摆钟,灰褐色的外表木框依旧光泽鲜明,不曾留下岁月流逝的沧桑痕迹。

      快五点了。

      要说旧屋最古老的两样东西,一样是爷爷的自行车,另一样就是挂在墙上的大摆钟。

      旧屋是泥砖屋,结构有点像古式宅院,规规矩矩,中间典型一个大厅。大厅两边均是两房一厅一厨的偏屋,以前老豆大伯各居一边,中间一条长廊,将两个小家连接成一个大家。

      大厅前,有一个大大的露天天井,地面水泥硬底化,雨淋暴晒,角落处长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小青苔,有些甚至长出一两株生命力顽强的杂草。

      天井围墙外,一棵挺拔高大的酸芒树,那是我们童年里最爱吃的水果。青涩的时候是酸的,吃得牙齿发软,黄熟的时候是甘甜的,甜到心底。每当春天硕果累累,青涩的果实压弯树枝丫,越过高高围墙,毫无顾忌地探进来,丰硕,饱满,色泽诱惑大。小孩的我们高兴坏了,但大人们压抑地提醒:树不是咱们的,别太放肆。我们拼命点头,垂涎欲滴,眼馋地吞吞发酸的唾液,忍不住从角落扛来一条竹竿,捞呀捞,捞呀捞,捞呀捞。

      下雨,风吹一吹,枝叶摇一摇,在树上成熟变黄的酸芒会脱落树梢,噼里啪啦地掉落地。小孩总是欢天喜地,冒着雨,湿着身,撒腿就跑去捡,甚至心里祈求每天都刮大风,下大雨,这样天天能吃到;但大人总是忧愁满脸,因为酸桃噼里啪啦落下砸到的是咱家厨房的瓦砾顶,以前砸烂过好几次,每次都是老豆爬着梯子上去修。

      原本是一个很热闹的大家庭,后来嫁的嫁,搬的搬,热闹到冷清,现在,只剩下爷爷奶奶两人相濡以沫。除了过年,就爷爷奶奶生日这两天,大家才聚回一块吃喝玩乐,聊聊家常。

      今天的日子很特殊,不仅是爷爷生日,还是大家姐生日。

      平时不进厨房的男人们——老豆大伯姑父,都纷纷系上围裙,做居家好男人,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平常时在厨房忙碌的女人们——妈子婶婶姑姑,倒成了乖巧的好帮手,端盘子,洗盘子。

      奶奶典型的持家有道,这时只能站在一旁瞎操心瞎叨唠,想帮忙却插不上手,也不让她插手。

      大人干大人的活,小孩玩小孩的。

      七个小孩子们,大姐姐,大哥哥,表弟表妹,我家三姐妹,在外面的地堂,伴随着日落西沉,伴随着红霞晚光,开始起内讧,拉帮结派。

      以大哥哥、大姐姐为首的,分成两个帮派,剩下只有不均匀的五个人,这终究注定是一场力量不对等的游戏。

      为了壮大实力。大哥哥说:“谁要是跟我混,我定会对她百分百地好。”

      大姐姐挥挥手,鄙视:“谁要是跟我混,我不光对她百分百地好,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零食给她,饼干,方便面,雪糕,甜筒,要什么有什么。”

      大哥哥不服输,秀秀手臂间的小老鼠:“谁要是跟我混,不但对她好,给吃给喝,最重要是,我大好青年,有的是力量,有的是小老鼠肌肉,我能保护大家。”

      大姐姐不以为然,抹抹鼻子:“猴子样瘦不拉机,狂风一刮就倒下,到那时,是你保护大家还是大家保护你还说不定。男生神经粗糙,难过了你会说安慰话吗,哭了你有耐心哄吗,这时就需要一颗细致腻人的女孩子心。”

      我三姐妹,表弟表妹,五个人,在旁边排排队,一会儿转头望大哥哥,一会儿转头望大姐姐,飘忽不定,看戏似的看她们舌战个你死我活。两人辩论到最后,谁也没输,但谁也没有赢。

      屋里面,传来一阵吆喝:“嘿,小家伙们,通通回来摆碗筷,准备开饭。”

      刚才还起哄,现在,闻着饭菜飘香,我们一窝蜂撒腿纷纷往屋里跑。

      大人围着大桌坐,小孩围着小桌坐。

      席间,小的们一个个轮流抢着往爷爷碗里夹鸡肉,往大家姐的碗里夹鸡肉,抢着轮流说一句:爷爷生日快乐,大家姐生日快乐。我们倒饮料,碰杯,吃饭,夹菜,嘿嘿哈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大人聊大人的话题,孩子们闹孩子们的。

      然后饭后,小孩们争先恐后地抢蛋糕。大人们坐着拉家常,谈谈大伯家小铺子的生意,聊聊姑姑家养的大白兔和吐丝的蚕虫,和老豆随大伙外出收购香蕉水果的工作。

      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就连屋顶的瓦砾也忍不住咧开嘴“咯嗞”偷笑。

      慢慢的后来,我们逐渐长大,留宿学校的留宿学校,大人出城工作的出城工作,像样的生日会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冷清。虽然如此,但我相信,记忆中的大聚会,大家都和我一样一直记得,一直很怀念那时候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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