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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颜乱 ...

  •   话说赶路赶到一半不晓得纪希君从哪儿冒出来的,很是不要脸的跟着他们,说什么相请不如偶遇,搞得朱瑾一度想药死他,反观裴少司倒是气定神闲,好像有他没他都一样,好吧,或许他觉得有朱瑾没朱瑾也都没差别。
      为了方便,朱瑾做了男子打扮,一路上没碰上什么登徒子,到不时有女子好巧不巧的在他们身边很优雅的摔倒,十分凑巧的“哎呀”丢个钗啊手绢什么的,朱瑾自诩是个善良的妖精上赶着搀扶,偶尔冲她们抛个媚眼,搞得少女春心萌动,路人不耻之,纪希君惊讶之,裴少司淡笑立在一旁看她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临安寻得一处客栈落脚,几人梳洗掉风尘仆仆,朱瑾为了少给月老惹事换回了女装。收拾妥当,几人点了满满一桌吃食,额,其实也就朱瑾和那只鸟点的。
      “来,喝碗汤,当心噎着”,一只端着瓷碗的手出现在眼前,袖口绣着浅色云纹,衬着修长的手指刹是好看,这厢啃鸡腿啃的正在兴头上的朱瑾真的呛到了,裴少司放下汤碗,伸手替她顺顺背:“看,刚说罢,当心些。”
      朱瑾咽下一口鸡肉,面皮有些挂不住:“咳,你也吃,你也吃。”
      纪希君恶狠狠的咬着包子,眼睛死死盯着朱瑾背上那只手“男女授受不亲,授受不亲!放开你的蹄子!”
      闻言,少司抬起手审视片刻:“纪兄,这是手,”表情认真,眼中满是真诚。
      纪希君狂咳,呛得死去活来,裴少司悠悠的打了碗汤递给纪希君:“都说了小心些,真是不听话。”那语气活像老子训儿子。
      朱瑾脸上满是笑意,果然,这才是他。
      纪希君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朱瑾啊朱瑾,好歹认识那么久,你就眼睁睁瞧着我呛死啊!”
      朱瑾摊了摊手无辜状:“是你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啊。”
      纪希君继续死去活来。
      用过饭罢,一家丁行色匆匆跑进客栈,绕过别桌直直向着他们跑来,定在朱瑾这桌旁行了行礼:“裴公子,我家老爷有请。”家丁的表情凝重,没有过多言语。
      裴少司并未说什么,只是思索片刻:“好,”回头看向朱瑾:“那朱姑娘……”
      话至一半朱瑾忙接道:“要我同行吗?好,我去。”这番话行云流水,模样理所当然的可爱,少司轻笑:“那,请吧。”
      刚到临安就有人指名要找少司,看来是对他们的行踪早已掌握,这让朱瑾很不爽,一只妖居然让人给监视了,真是大意。
      王府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大户,但是大归大,只透着森森的鬼气,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像都没有丝毫的庄严,反倒显得狰狞。朱瑾立在门口,眉头皱了皱,这个地方有些奇怪,余光扫到街角处的一个身影,愣了愣,听得少司轻声唤她,忙癫儿癫儿的上前。
      家丁带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府,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下人一个个脸色灰白,仔细看来下眼眶多呈青色,目光中透着惶恐。朱瑾在后扯了扯纪希君的衣袖:“这儿有些不大正常。”
      纪希君小声应和“嗯,好像有什么东西。”
      “护住少司”朱瑾加紧脚步上前:“哎呀”一声扑到裴少司肩上,双手手扶着少司,暗暗在他身上施了个结界。
      “朱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脚滑了一下没站稳当,继续走吧”,裴少司见她并无异样继续前行,朱瑾理理袖口,装作无意。
      不多时已来到正厅,朱瑾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这个老者,或者说已经不能将他称呼成一个人,头发花白,瘦如蝼蛄,眼窝深陷,皮肤青黑,甚至能看到条条经脉的纹路,拿着绢帕捂着嘴不停的咳嗽,整个人像骷髅上披了一张人皮,朱瑾实在不想说,真的很恶心。谁能相信他只年过四十,这就是请少司来的王府主人王智,一旁丫鬟不停顺着他的背,让他尽可能好受些。
      少司为他把了把脉,观察了许久,朱瑾暗叹依少司的本事都看了许久,这个王智的病不容小觑。
      半个时辰过去,裴少司面色有些凝重,行至桌旁开了张方子“每日三次,能保他十日无忧,具体如何诊治裴某还需费些时日。”
      听到这话,王智嘴角硬撑的弧度挎了下来,连人人称叹的医仙裴少司都没办法,大限将至,大限将至啊……
      王智留朱瑾等人暂宿王府,给裴少司充足的时间来帮他医治,四人中只朱瑾厢房在东侧,隔在另一院中。
      “倚梅阁?倒也雅致。”朱瑾打量着这座院子。
      “这个名字是我家小姐取的,本来这院子是小姐的住处不久前才改成了客房。”身旁一个还算俏丽的小丫鬟开口解释到。
      “小姐?”朱瑾愣了愣“既是闺阁怎的变成客房了?那你家小姐搬去何处了?”
      “我家小姐她……”
      “素心!”立在另一旁的丫鬟急急打断她的话,狠狠的瞪了那个素心一眼,素心唇齿动了动,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眼眶有些微红:“姑娘请。”
      可见是桩密闻,朱瑾向来很识趣,人家不想说何必逼问,驽了驽嘴,继续跟着走,到了房间打发她们离去,自己出去闲逛了一圈。刚刚她就注意到了,院子正中间立着硕大的一颗梅树,梅香四溢,朱瑾有些疑问,凑近细细打量着。现在是夏季,怎么会有梅花呢?没细想手已抚上花瓣,刚刚触及耳畔一阵凉风划过竟是将朱瑾一侧的发削断一截,朱瑾抓住断发凝视片刻,对着庭院缓缓开口“刚刚的冒犯这截断发抵消了,我不是只良善的妖怪,若再出手,你猜,我当如何?”话中带了些许冷意,顿了顿,一旁煞气顿消,朱瑾不再看那梅树一眼,径直往外走去。
      院内香气更浓,依稀透着泥土腐烂的气息,仔细辨来,梅花花蕊竟隐隐渗出血来,只是一瞬,恢复如初,又是清冷梅香。

      朱瑾无意多想,脚步已至临竹轩,那是裴少司的住处。途径石翼轩竟是半点没停留,门口的纪希君眼睛都要瞪出火了,她倒是目不斜视的直奔他处,纪希君咬碎了牙齿气呼呼的关了门,蒙头捶床。
      临竹轩内绿竹环绕,一派清雅,裴少司坐在院内,手执书卷,骨节分明,目光集在一页,睫毛微颤,投下微妙的弧度,丫鬟立在一旁斟茶,石桌的一端早已放好了另一杯新茶。
      朱瑾大步踏进院内,就这样毫无顾忌的盯着他,嘴角微翘,现出点点梨涡“你早知我要来?”随即不客气的坐下,执杯嗅了嗅茶香。丫鬟极懂事的默默退下。
      少司放了书,抬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带了些戏谑,就这样盯着朱瑾,只是一味的笑,并不言语。
      朱瑾双颊微有些泛红,难得的带了些女儿家的羞涩:“我就是想来瞧瞧你们住的怎么样,是否习惯,顺便额,顺便蹭点茶水。”其实就是想呆在你身边,这句她可不敢说。“你怎么都不说话啊?打扰到你了?还是,你觉得我很吵啊?”
      “难得热闹,朱姑娘很是有趣,这般我到求之不得。”又帮朱瑾添了茶水“我在等你安慰我。”
      “你需要安慰吗?”朱瑾双手撑着脑袋凑近几分,看的认真“你起码要装出一副我很受伤我很挫败的表情啊”。
      裴少司转动着茶杯,貌似在思考“好像是不需要,王员外的病应该请的是道士而不是大夫”,风轻云淡,温润如玉。
      这话倒是将朱瑾惊了一惊,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现在我的药只能助他吐出些邪气毒素,不能保命。朱姑娘可有妙招?”一双眼似笑非笑,盯得朱瑾有些发虚,忙着打哈哈“我怎么会有,你都没折……少司我们也处了这些时日,别老朱姑娘朱姑娘的叫我,我都这般称呼你了,你到显得见外了,这样,我可会难过的。”作势捻起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那,你想听我唤你什么呢?”
      “我……”
      “阿瑾,这样可好?”这一声恍如隔世,手微颤,茶渍溅落衣袖,朱瑾起身匆匆离去,一句话也没有,似是不敢再回头的模样,少司看着桌上打落的茶盏微微出神。
      临竹轩外,是谁笑魇如花,却泪如雨下……

      一夜坠梦,梦里的场景她不曾见过却又似真真切切发生过……“记忆,齐了?”斜靠在半空中的女子撑着下颚一派慵懒的模样,眼睛却没有任何光彩,似是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致。
      “齐了,迷弭可以检查一下,省的一会儿反悔。”朱瑾倒是不怕,这可是实打实的一百个记忆啊,她可一点没做假。
      “后悔?怕是你会后悔,我素来说一不二,若是有别的什么混在其中,这代价……”一番话语调平平,但朱瑾没来由的有些心惊:“你不必唬我,你自看便是。”
      迷弭闭着眼睛,轻抬指尖,无数散着光的扶桑花围绕在她身旁,一圈圈的旋转,朱瑾静等着有些忐忑,一百个她数了很多遍,没错的。等着等着有些昏昏欲睡,突然一阵爆破声响起,朱瑾猛一机灵定睛一看,空中飘浮的扶桑花碎成了粉末四处散落,不远处那个本在半空中的女子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地上低垂着头,单膝跪地,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表情。朱瑾暗道不好,忙上前:“迷弭,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迷弭慢慢的抬起头,朱瑾惊的生生后退了一步有些手足无措,眼前的迷弭双目赤红似是要渗出血来,表情狰狞,不再是朱瑾平日看到的那副慵懒目空一切的模样:“这就是你所谓美好的记忆?那样人的记忆也配称作美好?我说过,鱼目混珠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罢一挥衣袖朱瑾被一阵狂风逼出了迷谷,空中只飘着一句话,带着些歇斯底里:“生生不见,永世不面……”
      朱瑾发了疯似的冲进迷谷,却再也寻不到迷弭。飞出迷谷后朱瑾去寻了少司,可那里只余一座空谷,她不信,怎么可能?四处寻觅,可这个人好似人间蒸发了般再无半点踪迹,她甚至去了地府,可当小竽拿出生死簿时她始终看不清那一页,也听不到小竽口中说的关于那个人的任何消息。
      她哭着抓着纪希君的手,没了一点力气:“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帮帮我!帮帮我!”可是纪希君却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努力安抚她,可朱瑾再也说不出裴少司这三个字……现在连念你的名字都成了种奢望,我从不惧怕死亡,就算是一次次看着他在我面前慢慢停止呼吸我也没有难过多久,因为我知道我总能在下一世找到他。但这一次在死亡来临之前他先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绝望,这天大地大我再也寻不到他,不论我怎么去找,都不会再与他相见。原来这世上最痛心得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这世上我独自晃荡了几千年,世事变迁斗转星移我很少再想起他,确切的说是再也想不起他,他的面容曾经那样熟悉,现如今我竟连他的模样都记不大清了,这世间我不知再寻找谁,只是突然忆起“少司”这二字心会有那么一点刺痛,仅此而已……

      阵阵敲门声传来,素心来请朱瑾用早饭。朱瑾猛地惊醒,是梦……抚掉满脸的泪,静了静心,收拾妥善随她去大厅,一路上这丫头有意避开朱瑾,只一味低着头往前走,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朱瑾暗自腹诽,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八卦的人么?额,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像吧,眼前这素心脚底生风的模样,连朱槿都望尘莫及……
      越过廊庭,朱瑾细瞧了瞧立着的那颗树,停了脚步,右手抚上心口,眉头轻皱。好深的怨念,竟然能引她入梦,隐隐勾起她心底的恨意,若不是有些修为只怕现已入了魔道。究竟是有多恨?才会彻骨悲凉,万劫不复?朱瑾突然有了些兴趣,看来今晚有事可做了。
      过了早,朱瑾屁颠屁颠的跟着裴少司去了临竹轩,一巴掌把也屁颠屁颠跟着她的纪希君拍回他自己窝。这孩子最近很是不正常,不过朱瑾思及他好像也没什么时候是正常的,决定任他自生自灭。
      “少司,你在做什么?”朱瑾无聊的围着书桌打转。
      “药方。”
      “治那老头儿病的?”
      听到这话少司停了笔,抬头,眼中带了笑意:“王当家不过四十出头,正直壮年,哪里就是老头了。”
      “那模样可不就是老头儿一个吗?你不是说你治不了他么?”
      “你这么贪吃,若不多备点盘缠,我是馋死你呢?还是饿死你呢?”少司继续提笔,话到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朱瑾听罢,笑得更是灿烂,俯身仔细瞧了瞧方子,收了笑容正色道,“我竟是错看了你,你原是个骗财骗色的江湖术士。”
      少司头也不抬轻飘飘的来了句“小生不才,身侧有饭桶一枚。”
      朱瑾终是绷不住,笑出声来,眼角眉梢具是柔情,“少司啊少司,若江湖术士都你这般模样,那我甘愿倾尽家财。”
      “你啊你”,停了笔:“他的病,我爱莫能助,这些药左右没个坏处,续他几日命也是好的,这财到给的不亏,至于骗色吗……”他倚在桌旁上下打量着朱瑾,看得朱瑾有些不自在,忙护住胸前:“干,干嘛?”
      “骗一回也不错”,说罢,继续挥墨。
      朱瑾整个人石化,她刚刚是被调戏了吗?调戏……其实,少司的话,她不介意被多调戏几回,敛了敛嘴角的笑:“少司,那老头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如今这么个德行,应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不是天理不容也是罪大恶极,总之,绝不是个好东西。”
      “哦?”少司沉吟片刻,低头加了些什么。朱瑾伸长了脖子,看到药引那一处新添了几味药,朱瑾很是熟悉,都是恶心无比的虫子,以前还未成人形时,朱瑾是最恶心这几种虫子爬到自己身上的,看一眼都要呕酸水儿,如今那老头是要吃了………朱瑾装模作样的抱了拳“少司,论无耻,你是师傅。”
      “俏徒儿,承让。”面不改色之。

      入夜,朱瑾点了味安神香合衣躺下,奈何实在太过兴奋居然怎么都睡不着,闭眼数了第一千个少司才刚刚有了些睡意,待看到那个白衣少女时她晓得自己入梦了,放松意识丝毫不做防备,任自己坠入这场梦境。
      梦境之中,一片混沌,周围之景似是而非,看不真切。朱瑾定定的盯着眼前出现的白衣女子,细细打量之下暗自感叹,这缕游魂虽面色苍白披头散发,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位难得的美人,那是一种超脱尘俗的美,朱瑾突然有些可惜,这样一位美人,为何眼中尽是煞气呢?白衣女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看了朱瑾一会儿,转身往前走,朱瑾顺势跟上,眼前的景象起了变化,那是十五年前的临安。那么一瞬间朱瑾的神思与其有了重合,那是她的故事,死去的女子名唤王卿卿。

      王卿卿出自富贵人家,原名冯卿卿。家庭美满,父母更是郎才女貌举案齐眉,但重点就是她娘太过“女貌”,不知怎么让当朝丞相惦记上了,几经纠缠未果,竟有了“不为瓦全”的想法,找了个由头暗地里陷害了冯家一把,落得抄家发配边疆之罪。发配一行父亲病死途中,留的她们母女继续上路,没了主心骨,过得甚是凄苦。幸得路过商人相助,冯氏带的年仅六岁的卿卿出逃。负责押送的官差苦苦搜寻无果,为免责罚便上报说是人犯得了恶疾已离世,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救她们的就是现今王府的一家之主王智。当年的王智也是入得眼的,虽说不是什么俊才,却也生的老实憨厚。朱瑾猜想王智之所以侠义之心大发应是看中了冯氏的无双美貌吧。就这样,王智收留了当时无路可走的卿卿母女。说起来这王智也算不错,生意越做越大,家产也越来越多,但依旧对冯氏一往情深,不仅遣散了众多妾氏对冯卿卿更是多加宠爱,视如己出。人心都是肉长的,五年过去了,这期间的朝夕相护终是感动了冯氏,冯氏决定再嫁。卿卿也是个懂事的女儿,不仅不哭不闹,心底对王智更是存了感激之意,亲自为娘亲盖上盖头,牵着她进入喜堂,那年卿卿十岁,眉眼已然有了美人之姿,细细看来竟是比冯氏更为倾城,从此,卿卿易姓,名唤王卿卿。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前的平静,王智对他这个女儿保护有加,外人连个衣角边都未曾见过,府中除了管家辞掉了所有的男丁,请的夫子都是女子,俨然有些女儿国的架势,在冯氏看来王智应是怕女儿被浑浊之人沾染,心里很是安慰。
      某一日,卿卿偷偷带着素心溜出去了个把时辰,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回来后王智早就等在倚梅阁中,竟是亲手用竹藤将素心打了个半死,罚卿卿在院中跪了一夜,任冯氏如何求情都未有松动,这是这么多年来,卿卿第一次见他发火。朱瑾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陌生之感,她知道这是当时王卿卿的感受。朱瑾觉得这王智未免太过保护女儿了,这样的保护欲……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因为这样直到卿卿二十岁,依然待字闺中。自那以后,冯氏身体越来越差,有的时候整日都处于昏睡状态。又是何时开始王智每天都会去倚梅阁呢?每次一样的问题,书读的如何,新学了什么曲子,但更多时候是看着卿卿发呆。看到那样的目光,朱瑾头皮开始发麻,那不是看子女的眼神,那分明是男子看女子时的痴迷,他竟!朱瑾好像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卿卿的害怕,虽未出阁但毕竟也不是傻瓜,这些变化卿卿还是察觉出了的。但冯氏身体越来越不好,她不能让冯氏更忧心,她该怎么办?
      眼前的画面又开始跳转,朱瑾内心的刺痛感更盛。那一日是中秋佳节,王府所有下人得了假可回家探亲,众人心欢喜无不感恩戴德,不回家的也都派了些钱让他们去玩乐。下人们都很兴奋,王卿卿却满是忧愁,若是如此,岂不是全府上下就只剩她和娘亲还有,他了吗?
      不行,在他来找自己之前,还是先去娘亲那儿吧。一路上极其冷清,王卿卿头也不抬的匆匆赶往母亲的住处,几次险些绊倒,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看到那道大门时,她松了口气。整理了下仪容走了进去,冯氏还是不能起身,看到卿卿来了,只是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来了,卿卿坐在床边,帮冯氏按摩双腿,如今的冯氏美貌不再,因病痛甚至都脱了人形,卿卿手下的双腿摸不到半点肉,抬头看了看娘亲,眼泪开始打转。泪眼朦胧中,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卿卿心里突然一紧,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想逃,她紧盯门口,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近……
      朱瑾的心也揪到了一块儿,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口的王智,一股外力硬生生的将她扯出了梦境,心下暗叫糟糕。意识才刚清醒,一张放大的脸凑到眼前,朱瑾想都没想,一巴掌拍过去“个破鸟儿人,你在我房间干什么?”本忧心忡忡的纪希君看到朱瑾这副没好气的样子,捂着脸觉得委屈极了“我看你被恶灵困在了梦中,好心救你,怎么还打人啊你?”
      “打的就是你,谁叫你多事的!”,眼前这顶着黑眼圈的不明物可不就是那傻雀儿吗?“好不容易借着王卿卿的怨气入了她的执念,这下好了,关键时候你很“好心”的把我叫醒了,怎么那么欠啊你,还有,大晚上不睡觉你来我房间干嘛?”
      “我……”因着一句话竟叫纪希君哽了半响“我我我还不是见你房间冒黑气啊,而且你再进一次梦不就成了吗,干嘛打人啊。”
      看他那呆傻样朱瑾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一脚将纪希君从床边踢下去,不理他的哀嚎,自顾自的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你以为你家啊,纵她怨气冲天也无法带我二次入她执念,今次也是赶巧与她神思结合,让我了解了她的往事,等下次再松了意识万一她勾起我的怨念引我入魔怎么办?再或者直接将我困死在梦中,我可就真醒不过来了,”听到这里,纪希君难得的有了些许歉意“那,那,那我……不对啊,你管人家怎么死的,你不像是这么有善心的人啊。”
      虽然这么被戳穿,面子有些挂不住,但朱瑾还是决定老实交代“呃,我还是个很善良的妖精,诚然也是个不喜欢找麻烦的妖精,但少司不是在医王智嘛,我总得做点什么吧,顺便,顺便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见他半响不回话,朱瑾有些奇怪的回头:“你那什么表情?”
      纪希君理了理脸上的神情,抬头一贯吊儿郎当的欠收拾样:“赤裸裸的鄙视,你也是几百岁的老妖精了,学什么小姑娘情窦初开啊!”
      朱瑾一个杯子扔过去,纪希君不紧不慢的伸手接住。抿了口茶,淡定的看朱瑾很不淡定。
      “鸟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那是情窦初开嘛,这都开了好几回快谢了都,我不帮我未来夫君,帮你啊!”
      “那,还差多少个?”纪希君直了直身子,收了笑容。
      话题转这么快,但朱瑾却晓得他在问什么,“两个,最后两个……”眼神迷离,低声呢喃,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着谁。

      世间最折磨人的不是眼前有桩密闻你想知却不得而知,而是知道了个大概就不告诉你结尾,而这个结尾你刚好猜到却不得证实。为了这个证实朱瑾纠结的抓耳挠腮,坐立不安,满脑子都是王智那张意味不明的脸,搞得朱瑾分分钟想去提溜着王智的领子大吼一句“你个不要脸的到底做了什么王八蛋的事?”
      看人孩子纠结成这样,你就原谅现在扒墙根的那坨红色物体吧。朱瑾扒在墙边一动不动的死盯前方不远处浇花的素心,看起来,咳,有些许猥琐。当初发生了什么素心应该最清楚吧,可是现在素心见她除了必要的,一个字都不肯往外吐,可见上次是被那个彪悍的丫鬟“慰问”了一番的。
      怎么办呢?用个术法将她绑了?万一她宁死不从呢?可是自己又不会控人之术,控制不了她,要不诱拐她把这段记忆跟自己做交换?不行不行,这段记忆实在称不上美好吧。
      此时的朱瑾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妖精,还是个有点修为的妖精,用王卿卿生前之物作为媒介不就可以知道真相了吗?可见,妖精也有失策变傻的时候。
      绑?不绑?绑?不绑?绑还是不绑啊!
      “你在做什么?”
      “扒墙角啊,这么明显你……”等等,这个声音……朱瑾尴尬的回头:“少司,好巧,你也来看素心浇花啊……”
      少司立在一旁,不语,一副坦白从宽的悠闲姿态。朱瑾暗自骂了句,真太他娘的帅了,一个大男人长成这样真是太过分了,皮肤怎么能好成这样?怎么会有人把白衣穿的这么好看呢?连偏个头都好看到想撞墙。
      裴少司轻敲她的额头“擦擦口水。”
      朱瑾回过神来,脸皮有些泛红“谁谁谁有口水了,你来这儿干嘛?”还真理直气壮。
      “欣赏素心浇花啊。”这厢也很理所当然。
      “你!”朱瑾真想挠墙,磨磨牙做出要咬死少司的姿态。
      “哎”,少司伸手摁住朱瑾的眉心:“少转移话题,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说,帮帮她,对帮她。”
      少司没有搭腔,意思是你继续编。
      “你知道我一直是个有同情心极善良极无私的好女孩,这王家小姐去世了,作为客人,安慰逝者的贴身丫鬟,嗯,人人有责,对吧。那这件事你也是责无旁贷的,对吧。所以,你绝对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对吧。”
      “哎,今日心情大好,本想带你去看新出的一出好戏,听说是个才子会佳人反成炮灰的戏码,猜想你应该会有些兴趣,既然责无旁贷,我又这么不好意思,那便算了吧。”少司一脸的婉惜之色,还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那,你明日能不能也心情大好,就好意思了,我们明日去看如何?”朱瑾极没骨气的扯了扯少司的衣袖,腆着老脸卖萌。
      少司笑出声来:“你想问她什么?”这模样算是应允了。
      “我想知道当初王小姐在去世之前,有什么反常之处。”斟酌着问了出来。
      “等着,”话毕,直接走进了院中,看的朱瑾大呼英雄,这是要用美男计?少司果真是好汉一枚,朱瑾在心中暗自膜拜了一番,继续猫着腰躲着。
      “素心姑娘”。
      “裴公子,”素心望向来人,放下手中的活行了行礼,静等吩咐。
      “闲来无事,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或许,是受王姑娘的指引吧。”说罢,还面带惆怅的望了望倚梅阁方向。
      “王姑娘?公子与我家小姐是旧识?”素心脸上很是差异。
      裴少司面不改色的回视:“曾有一面之缘。”
      “我家小姐平日极少出门……公子……”话中存了几分疑虑。
      “正是这极少,缘分使然,裴某得以相见,见之倾心,思之如狂,辗转愁肠想的只是再见王姑娘一面,只一面裴某便心满意足,不料,佳人已逝,怕是裴某要抱憾终身了”。这张脸再加上那神般演技,不管这话有多狗血,已然是将那小丫头虎的一愣一愣的,满含泪光的叹息他们这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
      登徒子啊登徒子,看的朱瑾都快信以为真了。
      “若小姐在天之灵知道有公子这般的人思念她,也会很开心的,”素心提起袖口擦了擦眼泪“公子请节哀。”
      “裴某自知已与王姑娘无缘,只希望能清楚一件事,望素心姑娘成全。”真诚,绝对的真诚。
      素心心下柔软,想着如何能让眼前的公子不那么难受,点了点头:“公子想知道什么?”
      “裴某想知道王姑娘因何过世,或是生前与平日有何不同之处?”
      素心果真认真回忆了一番,似是想起什么“若说反常,还真有。”
      少司不急不慢,听她细细讲述,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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