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城》陈秋成

6、苦涩青春（4）

　　雅美正想拉周宇崇回校共享午餐，却被一阵乱无步调的脚步声吸引，她朝着声向看去，顿时脸露狰狞，看着那名瘦弱女子就仿若在看一只难逃手心的猎物。
　　弱女垂头不敢抬高，只顾勇往直前。在雅美的注视下，她感到非常压抑紧张，同时也感到非常的不安跟恐惧，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雅美的视线，但越是紧张的人，言行又岂会自然，不论她的脸部还是脚步，都一致显得僵硬，心跳也超出常规。
　　突然她撞上一人，猛然一惊，快速退后两步。满脑幻想着以下后果，只是撞到之人非雅美，而是一直傻看叶清琪远去的周宇崇。
　　这一击也终于把周宇崇从异界拉回了现实，宇崇难掩惊讶，看着这位女孩，他眉头紧皱——弱女就似犯了错事，正等待着处罚的小孩，低头、撅嘴、不敢动。
　　周宇崇可从没见过这等奇怪景象，对弱女笑道：“美女同学，你这是怎么了，撞到人至于怕成这副模样吗？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没事的，抬起头吧，我看着都有些难为情了！”
　　周宇崇的柔声轻喊，让眼前女孩特觉温馨。不是雅美已是她最值得心欢的事了，她额头不禁高举起来，目光闪烁不定的看着周宇崇。此刻的周宇崇在她眼中已成了风度偏偏、高大英俊的美少年了，她渐渐变得痴迷，雅美的存在完全被抛至脑后。
　　只是周宇崇看到女孩那副脸容时，不由心生怜悯。
　　他自然对眼前女孩这幅凄凉模样的来由毫不知情，不知若他知道这一切全是拜她身边这名雅美所赐，会否对“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紧记于心，从而，对女人再无兴趣，以致对俗尘不再留恋，从此皈依佛门。
　　周宇崇刚张嘴想要问话，却被雅美抢先一步，“喂！你撞到人了，怎么一句道歉都没有，你都什么人啊，有没有教养的！”
　　雅美凶巴巴的语气，把这名沉醉于周宇崇气质的女孩惊醒了。女孩惊恐的看着雅美，结巴道：“对…对不起！”
　　雅美顿时大怒：“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撞的人是我吗？道歉都没点诚意，赶紧混蛋吧，不想再看见你！”
　　“是。”女子说完便快步离开，压在心中的大石安然放下，但在喜欢的人“周宇崇”面前，如丧家犬一样挨骂出丑，不知心里是喜是悲。
　　雅美朝女子冷哼一声，便拉着依在惊疑不定的周宇崇道：“宇宇，我们进去吃饭吧，别让那种没素质的人坏了心情，这种人，活该被打成猪头的！”
　　周宇崇盯着雅美，凶光毕露，原本的温情烟消云散：“怎么我觉得你们似曾相识？”
　　雅美未料到周宇崇的逻辑思维竟如此敏锐，脑子顿时一片兵荒马乱，短短一句话竟让她张嘴无语。
　　周宇崇见此，心中怀疑益发肯定，失望中带愤道：“别告诉我那一切都是你的所作所为！”
　　周宇崇的脸已冷若冰霜，似拒人千里而不容接近。皆因那位女孩倒映出了过去的他和叶清琪，想起了他们幼时被人欺负的童年经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浪般涌入脑海……
　　——世道无情，人弱被凌，因为家庭贫穷，宇崇、清琪从小就饱受歧视、嘲讽甚至虐打。少不更事的他们，可怜不知何谓尊严。
　　直至大后才懂，世界是如此丑陋，并无想像中的美好，老师们口中所说的彼此尊重，待人诚厚，不过梦幻。
　　人的心态无不倾向现实，没钱就看不起你，没才能就看不起你，没背景就看不起你，什么平等对待，想想不觉得幼稚可笑？这个世界本就是强者的世界，本就是有钱人的世界。而他们为了取回应有的尊严，有时候不得不反抗，不得不说，人的一些改变，都是被迫，而不是自愿。雅美这种行为象征了势利的一面，周宇崇对此是恨之入骨。
　　雅美再笨也看出了周宇崇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狡辩道：“我告诉你，周宇崇，我雅美脾气是差了点，但请你不要诋毁我的人格。你这个王八蛋，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样怀疑我，你，你……”
　　雅美满脸难过，眼眶泪水渐溢出来，可见她的演技就算不能并肩影后，也相差无多。
　　周宇崇大势已去，对女性的眼泪他招架不住，思维被雅美的泪水彻底融化，又是心痛，又是自责，拉过雅美的手，安慰道：“雅美，对不起了，我知道错了，别这样好吗？我刚才只是见她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所以就随口问问而已，你这样，我良心会不好受的！”
　　雅美暗喜，忽然发现自己大有演戏的天赋，没想周宇崇这般轻易就入了她戏。有天赋不好利用那就有负苍天的一番美意了，她继续发挥，刚柔并济，哭骂并施：“你这个负心人，那还有什么良心！”随话柔手捶打周宇崇胸膛。
　　周宇崇差些想跪倒雅美面前抱腿认错了，好在还记得一句俗话——“男儿膝下有黄金。”爱情要留，尊严同样。
　　他忘了此景何处，只知道此情重要，一把将雅美搂入怀中，重复道错。路人各异的目光，他已毫不在乎。在周宇崇心里何事都不比女人份量重。
　　爱情还真是一种沾上了就难以摆脱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间变得软弱至极——每一个都有弱点，而相同的是，爱情没人可以防御，它一击就破，一碰就痛。尽管你明知到头来只是一场折磨，却谁也无法避过它残酷的洗礼。
　　雅美推开周宇崇，抹掉泪水，委屈道：“你就因为她看我眼神别样就胡乱猜疑我？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雅美，我以后不会了！”
　　“她刚才看你的眼神更是奇怪，我怎么就没去怀疑你啊，我真笨，看来是贼喊捉贼！”
　　“雅美，你别胡说行吗，什么贼喊捉贼，我周宇崇从来都不打女人的。好了，我们别再探讨这些有损我们感情的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填饱肚子，走吧，进去吃饭。
　　”周宇崇说完，就与还在假装生气的雅美前后走进校园。
　　叶清琪回家后，就致电班主任徐汉中，说身体不适要请半天假——其实是心情不适。
　　徐汉中对叶清琪一向都是深恶痛绝，要是叶清琪愿意，放他一个长到毕业的假期又有何不可，答应得爽快异常。
　　对徐汉中而言，叶清琪是多个碍眼，少个更好。
　　叶清琪的房间处于二楼，地方并不宽阔，装饰也颇为简陋，除了他父亲常用的书架和一张木床以及一个用来装衣服的小柜外，就再无其它。
　　那张木床不知是被虫子起窝了，还是历史悠久，时而发出一种刺耳的吱吱声，听着难免烦躁。
　　房门相对的一面，有一扇已经老化退色的红木窗，往窗外一览，到处都是金黄色的麦田，其中还有几棵或高或低的杨树分布在麦田的不同位置。
　　一颗较为高大的杨树下，坐着几名神采奕奕的中年人，有的正在大口喝着手中的矿泉水，有的却在贪婪吸吐着手中的香烟。
　　随着一股清风吹过，一片接一片的麦田轻轻摇摆，由远望去，就似金黄色的海浪，波澜壮阔，金光耀眼，不说自然观景，也令人心怡。
　　叶清琪回到房间就从裤袋取出一把尖利的小刀，路上无意捡到的，看在外观设计可观，清琪便顺手收下。从刀身看来是相当锋利，仿佛落发都能摧断，他静视着这把小刀，新鲜感被看得不再新鲜了，他才弃刀，从柜子里翻出一块黑色布块将刀包裹起来藏于柜中，然后坐在床畔，双手抱腿的发起呆来。
　　他正思索着如何改写自己的命运，让这个贫穷的家庭得以转变，他不愿再过这种被人瞧不起的生活了，每天都徘徊在自卑和痛苦的煎熬中。
　　叶清琪想得入神时，门外响起了“啪啪”的敲门声，“啊琪，你又躲在房间干嘛呀，吃饭啦，快去田里把你爸叫回来！”
　　一道温柔的女人喊声从门外传来，叶清琪略不情愿的站起身，把门打开，一名脸挂浅淡皱纹的中年妇人就站在他面前，“妈，我今天请假了。”
　　叶清琪说完就向楼下走去，叶母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随即摇头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