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七壁廖晓

20、第 20 章

　　司命北幽低低地“哦”了一声，眼中带着些微的笑意，“如果是我，我也会和南神做出同样的选择，毁了那一纸婚约。”
　　“为什么？”祈世几乎没怎么思考，脱口而出，随后有些懊恼。
　　司命北幽倒没有怎么介意，“因为古帝之女浮若倾慕于琥玄座下的异兽，而不是南神。我记得它的名字，应该是唤作魂夜。”
　　祈世一惊，猛地想起在暗阁见到的那一缕魂魄，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那么后来呢？”司命北幽看了祈世一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当下就当着南神的面打散了魂夜的魂魄，可到最后却是南神毁了这姻缘，而在当时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南神曾对她万般庇护，可直至最后她却将南神逼到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地步。”
　　“谁？”祈世不解。
　　司命北幽挑了挑眉，“想知道？”
　　祈世微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可是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伸着爪子，有意无意地挠着。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那是谁？”可司命北幽突然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祈世冷下脸不再看他，却又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人知道她是谁，但是他们知道她来自于灵山里的凤凰。确实有人说过，那人是南神的侍女，琥玄。”
　　祈世不敢相信地摇头，“不可能。琥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猛地回想起，司命北幽对琥玄说的话，大致是南神毁约并不是为了你。
　　司命北幽微微眯了眯眼，“你倒是听到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星轨转身看了祈世一眼，那一眼带着不清不明的深意。
　　祈世低着头望着水中色彩斑斓的珊鱼不再说话，其实在她的心里，还有无数的困惑，琥玄为什么会在域渊？在奇诡湖底下的千魂度是谁？魂夜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域渊的暗阁？还有，当下站在自己面前的星轨到底是不是冥皇？祈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于是张了张嘴深呼吸，直到听见龙鳞之下缓缓流动的水声才勉强静下心来，然后听见星轨的说话声，“被牵引到了赤令岛。”
　　祈世抬头，便发现龙鳞扁舟已经停靠在一座岛屿上，在岸上站着两名衣着鲜亮，面容清秀的少女，迎着风，散发着阵阵的桃花香气。在她们的身后，便是大片开满了桃花瓣，枝桠错综复杂的桃花树。祈世随手拾起一片迎风而起的桃花瓣，细细地看着，却发现与海棠花瓣分明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还有花瓣之上的香气。
　　司命北幽还没走下来，她们便恭恭敬敬地朝着他行了礼，“北幽殿下，请跟随我们。”说着话便身姿婀娜地往前走去，祇世皱了皱眉，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抬眼看着星轨，面容平静而又波澜不惊，嘴角的笑意依旧轻轻浅浅。她轻声低叹着，突然地，怀念起域渊那棵直入云霄的海棠树，这里的灼灼桃花晃得她眼睛有些疼。她抬手拂开横生的桃花枝，继续往前走着，想着还要走多久时，抬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只有满岸的桃花树。
　　祈世有些惊慌失措，她明明跟在他们的身后，怎么转眼就不见人影。又突然地，看到了司命北幽的身影，他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发现你没在，就顺着原路找你。你没什么修为，稍不留神就会迷失在桃花阵里。”
　　祈世莫名地感觉眼眶有些温热，抬手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我只是走了神……”
　　司命北幽浅笑着，“这里的桃花树大都已经修成了人形，像你这样没有修为的，会被戏弄。”
　　祈世低低地“哦”了一声，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轻声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喝桃花酒。”司命北幽低声说着话，“泽也是北海的龙族，看上了这里哪位年轻貌美的鲛人，就在这里让鲛王割了一座岛屿留在了南海，那鲛人大概喜欢喝桃花酒，之后他就在这里精心酿造桃花酒，乍听起来确实有些感人肺腑，可是事实确实悲情。”
　　祈世有些困惑，“怎么悲情？”她抬眼就撞上他那明晃晃的目光，见他薄唇轻启，“那鲛人是鲛王的妃子，她确实有着倾国倾城的面容，迷了泽也的眼。而巧合的是，他的桃花酒正好可以浇愁。”
　　祈世有些怜悯，“之后就一直呆在这里吗？多久了？”
　　司命北幽抬了抬眼，“几百年了。”
　　祈世低低地“哦”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与司命北幽有些过分亲昵，又往后退了几步，她可没有忘记，司命北幽在奇诡湖下怎么戏弄她，又怎么侮辱琥玄。
　　司命北幽皱了皱眉，深邃而又幽深的瞳孔之中流动着无法预知的暗流，却又装作不经意地折下桃花枝递给祈世，“接着，怕你再被桃花精迷了心神。”
　　祈世有些失神地伸手接着他递给来的桃花枝，而他握着另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直到闻到那股浓郁的桃花酒的香气，才知道已经到了地方，抬眼便看见星轨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瞥了一眼，又看到在他的身边盘坐着一位身穿桃红色衣衫的男子，眉眼带笑地看着自己，“我在这里等了很久，北幽。”举着手中的桃花酒朝着司命北幽晃了晃，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祈世，“你身边怎么多了个女人？”
　　祈世松了桃花枝，退开司命北幽几步远，他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径直朝着泽也的方向走去，手中的桃花枝也不知什么时候化成了琉璃杯盏。泽也盘坐着给司命北幽到了酒，抬眼看着祈世，又不怀好意地往司命北幽的身上落了落，“我看她身上也没有什么修为，长得倒是不错，你从哪里捡来的？”
　　祈世微微变了变脸色，看上去并不好看。
　　“域渊。”司命北幽晃了晃手中的琉璃杯盏，莹白色的桃花酒沿着杯沿快速旋转着，却没有流出一滴酒来，“从琥玄的手里。”
　　泽也手上倒酒的动作停顿下来，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桃花酒从杯子里没完没了地溢出来。站在他身后的少女慌忙地上前擦拭着他的衣衫。泽也回了神，抬了抬手让她们退下，随后擦拭衣衫，没几下就干得彻底，反复思衬着司命北幽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南神的侍女怎么会在域渊？就算南神不在，她也可以回她的灵山，毕竟她也算是凰族。”
　　司命北幽低声说道，“灵山早就不接纳琥玄，虽然过了几百年，可她仍旧是戴罪之身，域渊是她最应该去的地方。”
　　祈世变了变脸色，她觉得琥玄是戴罪之身的事情，荒诞得有些不像话。
　　司命北幽顺着泽也的话，轻轻浅浅地看了祈世一眼。“千百年之前，南海鲛族曾将域渊当做是魔族的牢狱。”星轨接上司命北幽，他的声音听上去倒是不冷不淡，“那时候的南海鲛族的能力几乎接近于神，逼近古帝，但帝皇怎么能允许将领的能力超过自己，再者南海鲛族，并不是神祇。也许南海鲛族在千百年之前确实有足够大的野心去弑神，古帝一怒之下弃了几万年的修行下了诅咒，却仍旧念了旧情。当他们出水时，鸣罪纹才会让他们生不如死，死时，下身仍旧是鱼尾。而南海底下的牢狱因南海鲛族的没落却成了妖魔汇聚的域渊，甚至传说远古的地兽也在那里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