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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梦境之三 ...

  •   “...”

      第三天早上七点多,我收拾完自己,把店里打扫下,拉开帘子准备营业,帘子一开就看见个人倚在门口。看起来是在等人。等他把脸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惊讶,而我有种活见鬼的既视感。

      “早上好。”

      “...早上好。”

      如果他对我感到很惊讶,我反而会觉得松了口气。他这张言笑晏晏的脸,才像是催命符。他要么是彻底忘了我,要么就是无事不来。而且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看起来最漫不经心的才是最致命的。

      “刚刚营业,麻烦等一分钟。”

      我跑到店外深吸一口气。晚春初夏之交,七点钟天已大亮,阳光直射在玻璃橱窗上,早晨露水的清凉还在,街道边上新开的玫瑰把香味掺杂在清凉里,馥郁得不为人知。人们纷纷从家里出来。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好的早晨,可是我止不住左手微微的颤抖。

      那个被我麻烦等一分钟的家伙竟然也没有着急,随便从我书架上抽下一本书,翘起二郎腿开始阅读,似乎并不在意我在外面逗留多久。

      我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于是打道回府:

      “您想剪个什么款式的?”我看他头发确实比较长。

      “随便修一下就可以了。”

      “价位...您已经清楚了吧?”

      “没有问题。”

      ...一直到这里,他也只是说话的时候抬头看我而已,而且我没觉得有任何的问题。每一个顾客都会有这样的对话嘛。我不禁想,难道是我多虑了?他真的其实完全不记得我?
      也有可能。毕竟,他这种职业,阅人无数。

      我开始准备工具,他还没有把头从书里抬起来的意思。于是我在镜子里偷窥他,试图确认自己的猜测。

      ...嗯,不得不说,人家确实是有资本的。这张小脸儿,不论男女都是标杆,而且从气质上来说,是不落俗套的那种,有种很特别的气质,而且显得很嫩,不过未必是因为年轻。还有这身材...今天穿的很保守,但是已经十分的赏心悦目。其实我觉得还是这样好,比被按在墙上那会儿好看。

      ...我靠,又想起来了。赶紧摇摇头。

      “先洗一下吧。”

      于是他合上手头的时尚杂志走过来。

      “你一个人开着一个店?”

      “嗯。”

      我开始方了。

      “可是你的年龄看起来很小。”

      “...彼此彼此。”

      “...你怎么会是开发廊的?”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是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节奏?

      “...那您认为我应该是开什么的?”坦克吗?

      “我以为你是学生。”

      “非常巧,我刚看见您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个时间段学生都去上学了。”

      ——摊牌吗?

      他莫名地笑起来。

      “这样说话你都不嫌累。”

      “不累不累,现在嫌累,以后会更累。”

      “其实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原来他不是故意的?

      “其实你吓了我好大一跳。真的,这个时间段一般没有人来。”

      “我下午赶时间。”

      “哦。”

      现在怎么办?是坐下来摊牌,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还是摊牌吧,这事憋着太难受。

      “对不起,不过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嗯?”

      “我发誓,我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时候,我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我又不会因为这件事怪你。”他的声音闷闷的。

      “我不会再去那个地方了。”

      “那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而且还刚好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

      我有在那里停下来吗?我仔细回想,忽然就黑线了,那个时候我确实停了一下,目的是...从口袋里拿棒棒糖。这是一个棒棒糖毁终身的故事。我靠。

      “你不知道那个地方不可以去么?”

      “...我刚来不久...”

      “你是哪里人?”

      “北京。”

      他盯着我看,眼神十分戒备,我心里发毛。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从北京跑到这么一个地方。”

      “我...”

      我连谎话都编不出来。因为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巧了,我以前也是北京的。你说咱们以前会不会是见过?”

      “别搞笑了,北京那么大,随便两个人都能碰见?”

      ——其实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都是北京的,却恰好都来到了这么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小地方。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戒备地看着我。从一个地方来的有什么好稀奇的?除非,我们真的有关系...

      我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但愿是我多虑了吧。以他的身份,能扯上关系可真是麻烦大了。

      “对了,你要不要先洗头?”...先圆过去再说。

      “...边洗边说。”

      “...诶。”

      “你刚才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非常希望能够回答你。”

      “怎么,是不能告诉我?”

      “还真不是。”

      “那是想不起来了?”

      “差不多吧。”

      他不说活了,一脸被雷到的表情。

      “也就是...失忆了吗?”

      “不算完全失忆吧。”

      “为什么...”他忽然睁开眼睛,“我觉得一定和某个男生有关呢...嘶...”

      “第一个错误你不该睁眼,第二个错误你不该说话,”我无奈,“第三个你不该八卦。对不起,这洗发水有点刺激。你要相信真的只是手滑。”

      “——才怪。果然是和男生有关吗?”他慢慢地继续躺下来。

      我好像透露了某些本来不愿意跟人说的事情。

      “我不是完全失忆,我只是忘掉了一部分东西,”比如自己的原名,“但是某个男生我有印象的。”

      “哦。”他揉开眼睛,似乎觉得好笑,“他很帅吗?”

      “...长的祸国殃民,真的,不骗你。”其实你也很接近了。

      “祸国殃民?嗯,我能想象的到。”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想了,这货确实有过男朋友,但是他是不是真喜欢男人我可就不知道了,有可能吧。不过他是个实打实的人渣。过河拆桥,两面三刀,这倒是真的。”

      陈雅文很厌恶我吗?答案是肯定的吧,我几乎没有看过他的好脸。不过小时候他总是粘着我,而后来就非常的“厌恶”我了,然而最后我无视他他还来故意“厌恶”我,就很奇葩了。这人是靠厌恶别人刷存在感的么。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对我非常好,好的令人尴尬,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有问题,结果就呵呵了。不是说好是爸妈是出差了吗,为何连骨灰都凉了。为什么老人们在骗我,为什么我父母的遗产瞬间就没有了...谁替我签的字,谁要在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面前替代我的位置?谁敢在法律的面前做这么大的手脚?陈雅文,你为什么会忽然对我好?

      你和你的父母,你身边所有的人...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你们我就觉得活着很恶心。

      但是我还能活着也很万幸。

      “其实,如果他碰到我的话...”

      “嗯?”

      “你才会知道谁更祸国殃民。”

      我脑袋里瞬间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幅景象:陈雅文对一不知名美受一见误终身,瞬间弯成一个圈,从此痛改前非,成为七荤八素五好青年,最终却发现对方只是出来卖的并且一切都是骗局,痛不欲生。这画面太美,我编不下去了。

      (对了,在我的潜意识里,陈雅文这个比我高不了多少的货居然是个攻?那我是啥?这不科学!)

      一想到陈雅文被鸭子坑的人生惨淡的图景,不由得贱贱地笑了两声。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果然美丽就是罪过啊。”

      “你不觉得我们洗个头发洗了很久吗?

      “嗯,对。”

      “如果太磨蹭可能会来不及染吧。”

      “什么?你还要染发?”我差点把毛巾掉到地上。

      “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染发就不能洗头了。”我幽幽地看着他,心里算着染发赚的钱比剪头发多的多啊。

      “那怎么办?下午那个女客要求我染发啊!能不能强行染?”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答应下来,最后万一出问题责任还不都是我来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本大爷才不干呢。

      我相当没好气的说:“你不是号称祸国殃民吗?你就祸国殃民的那么一哄,有什么槛是不能过去的?”

      他哭笑不得的样子:“我怎么祸国殃民?”

      我心说这你不找茬吗,你本行就是干这个的,你问我干啥。

      “私以为,上次看见您的时候,您的样子就非常的祸国殃民,您下午的这位女客一定也非常喜欢。”

      没想到此话一出,我面前这位居然脸红了。

      洁白的脸蛋儿一抹桃红,有如桃花醉雪,煞是好看。

      “你不是说了你什么都没有看见的吗?”

      “... ⊙﹏⊙b...”

      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否则国家机密说漏嘴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咳,你不要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嘛。我是说,你把她伺候好了,她也就不追究你的头发了。”

      他作沉思状:“你觉得我这样好看,还是染成褐色的好看?”

      我想了一下他染发的样子,觉得有点以前台剧的那种花美男范儿,而且棕发会更显年轻。他的皮肤又很白...啧,简直嫩的能掐出水来。

      “都好看。俗话说,愿者上钩,肯定怎样都有人喜欢。”

      “那么,”他眼藏笑意,“你上钩了吗?”

      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调戏!连做头发的也不放过。

      “上钩了上钩了,陈雅文如果有您这副好皮相,我就是被他坑个千百万回,亦不悔矣。”
      错矣,其实陈雅文的长相比他还要精致不少,只是气质太乖戾。

      “哦...”没想到,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他叫陈雅文?”
      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幸好我不是一个间谍,否则国家机密说漏嘴真是分分钟的事情x2

      “这名字不像个男人啊。”

      “而且他人也确实不像个男人。”我只好坦白道。

      “很娘吗,他?”

      “不娘。”

      “那难道他是个真gay?”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不说他。”

      “那就说说头发吧。前面后面都不用动,两边的别剪。”

      “...大哥,您这样让我很为难。那我应该剪什么呢?”

      “你就剪你看不顺眼的地方吧。”

      “那我看你整个人都很不顺眼呢?”

      “...你喜欢就好。”

      我随便动了几剪子,把一些影响造型的杂毛去掉了,然后感觉很难再下剪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帅,我觉得怎么着他这头发都挺好看的。

      “动这几刀子,我都不好意思收你钱。”

      他把钱拍在桌子上,“照给。还有,我预约明天来染头发,明白?”

      “记得别洗头。”

      他挥挥手,“走了啊。”

      “慢走。”

      此时我们已经消磨了三个小时,到了上午十点。阳光开始猛烈起来,夏日的暑气也开始弥漫。空气闷热而黏稠。翠绿的树叶下晃过他离去的影子,我竟觉得他离去的姿态有几分潇洒。

      ...错觉吧。据说女人那啥的次数会影响走路的姿势,不知道男人会怎么样?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身份都与潇洒无关吧,因为那个实在不是个什么可以见光的职业。

      我盯着路上的斑驳影子发呆,忽然看见走到路口的他回了头,冲我摆摆手。

      我胡乱地回一个招手,然后默默地掩上了玻璃门,打开空调,等着这个点也许会到来的中老年顾客。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我这么形容陈雅文,现在又来一个谁谁谁。男人长的好看就是罪过。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吧,我可不愿意再重演历史。

      可是一开始的顾忌,过了三个小时,不也消融的差不多了吗。到底是我意志薄弱,还是...
      戏子无情。什么无义呢?你懂得。我握着拳头,这个道理,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

      然而松开手的时候,依然想知道,下一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

      天地间日升又日落,白茫茫的天光中只剩下一个我,空空落落,找不到结果。

      ——青春随着太阳而去,岁月载着星辰而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梦境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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