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花朝叶暮

8、第七章 新式船弩

　　第七章
　　台上，被小丫头这一胡搅蛮缠，芈舒觉得自己似乎也真的对他那位王兄不怕了些，他鼓足勇气走出来，对芈虔道：“王兄，这位姑娘说得对，既为墨氏弟子，自当为墨氏出一份力，子琛愿一试。”
　　“随你。”公子虔冷哼一声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显然是生气了。芈舒微微低下头，脸上有些黯然。
　　公子虔见他如此模样，顿了一顿，不带情绪地道，“若是无法胜出，便早些认输。脸面是小，性命为重。”
　　芈舒顿时眼睛一亮，抬头看向王兄，却见他已经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小丫头朝他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道：“看，阿如就说罢！兄长都是纸老虎！”
　　“就你这小丫头话多。”芉苒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随即对芈舒道，“多谢师弟。”
　　芈舒顿时红着脸低下头去，似乎是害羞了。
　　“哼！”田厘冷嗤一声，忽道，“巨子莫忘了你我赌约：今日若你墨氏输了，献上墨氏机关术诀要，今后不得再私下造船。”
　　此言一出，芉苒背后众墨氏弟子顿时一片喧哗。他们只以为芉苒今日要比赛机关术是造船上的恩怨，谁知居然还牵扯到墨氏机关术。有墨者长老已经沉下脸问：“芉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芉苒眼皮未抬，只冷笑道：“既然我已是墨氏巨子，墨氏机关术自然由我处置。师伯对此有异议，可是对我父决议不满？”
　　“胡闹！墨氏机关术代代相传，唯墨者能习，此乃墨氏规矩。你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作为赌注，未免太过儿戏！老夫身为长老，焉能不对此质疑？”
　　“呵呵！那师伯说说如今楚墨邓陵氏习机关术者还有几人？精通者又有几人？”她抬头扫视众墨氏弟子，“与其任它束之高阁，我为何不能将它取出，让有识者观之，将机关术发扬光大？”
　　“更何况，师伯此言，是笃定我墨氏必输么？”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阿如哥哥说，此乃不战而败呢！”小丫头在旁边撇了撇嘴，补刀道。
　　“你们墨氏内讧可以回去解决。”田厘悠悠地道，“巨子，你选出的另一名参赛者，年纪未免太大些了罢？身为长者，居然还下水欺负晚辈，墨氏一门不觉得羞耻么？”
　　芉苒那位师叔一听，顿时脸上微红，也开始犹豫起来。
　　小丫头见芉苒为难，抬头看着墨氏上下，被她看的人顿时低下头去，不愿意出来。她皱了皱眉，忽然挣扎着让芉染放下自己，几步走到她面前，对田厘气呼呼地道：“都是墨家弟子，为何长者不能出战？规矩是死，人是活物。活人如何能被规矩订死呢？”
　　“小丫头，回来。”芉染连忙上前要去扯她。
　　小丫头噘嘴，知道是不行了。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台上台下熙熙攘攘的人，忽又有一个主意计上心来，转头颐指气使地对田厘道，“哼！你这是以多欺少！那我问你，此次比赛可是墨氏与公输氏之赛？”
　　“自然。”
　　“那是不是墨氏所有人皆可参加？”
　　“这是自然。”
　　“那好，我哥哥也是墨者，如此他是不是也可以参加？”
　　田厘张了张嘴，差点被她绕进去，“你兄长是何人？”
　　“不告诉你！”小丫头对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对公子虔道，“太子殿下，阿如兄长是齐墨灵枢子之徒，他的弟子，是不是也可以参赛？”
　　“谁知道你这丫头是否唬人！”田厘冷哼道。
　　“程玄哥哥，你上来。”小丫转身对台下的玄衣少年道，少年不紧不慢地走上来。
　　“这是我哥哥造的袖箭，可一发六箭，百米之内毫厘无错。”
　　公子虔看立在下方洋洋得意的小丫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齐墨与楚墨同为墨氏，齐墨弟子自然也可以参加……”
　　“多谢太子殿下。”小丫头顿时拍了拍手，悄悄拉过小孩在他耳边叽叽咕咕道，“程玄哥哥，你再帮阿如这个小忙罢！阿如回去请你吃好吃的点心。”
　　“……”玄衣小孩眨了眨眼。
　　少主什么时候收了他为弟子？这小丫头也不怕谎言被戳破反而帮倒忙么？
　　“程玄哥哥，拜托，拜托。”
　　他还能拒绝么？程玄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袖箭，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田厘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施岱忽然伸手拉回爱徒，对公子虔道：“请殿下宣布开始罢！”
　　公子虔看了一下两边出的人，点了点头道，“如此，开始罢！
　　施岱果然没有下场，鲁门派出的船是他最得意之作“巨鲲”的缩小版。虽是缩小版，却五脏俱全。果然如传闻一般，该战船两头皆装了尖铁刺，能瞬间穿透敌方船只，船身流线型减少阻力，船上设有三面帆控制风向，船上还装了抛石机和机关弩。再看芉苒这边，看上去只是最普通的战船，两头稍尖，船身窄如竹叶，上面也配置了几张机关弩，船板倒是用最坚固的木材所制，看上去毫无威严可谈。
　　两方的人已经登船，田厘那方三人，皆为男子，年纪相差不大，十六七许，再看芉苒这边，一女两男，除了芉苒，另两个还是八岁的孩子。墨氏人对比一下阵容，有的已经捂住脸不忍再看。
　　“程玄，你叫程玄是罢？晕船否？可会掌舵？”芉苒适才应得痛快，此时看着这个年龄不足十岁的小孩，方踯躅起来。
　　程玄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道，“不晕船，不会掌舵。”
　　“芈师弟，你来掌舵，程玄，你来操控机关弩，待会儿我让你往何处放箭，你依言施行，懂了么？”
　　“好。”程玄和芈舒点了点头。
　　“还有一架流火弩……”芉苒看了一下自己新制的那架机关，再看了程玄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让他操控。
　　几人刚分配完任务，听得湖边一声锣鼓，船战开始了。
　　田厘那边的船已如蛟龙入海，极快地往湖中心而去，再看芉苒这边，或许是由于芈舒操作生疏，船如刚会游水的小鸭子一般，蹒跚前行。一时间岸边围观的人全都指着芉染的船大笑起来。
　　廖常青和冉子谵此刻正立在岸边，看着湖面上两艘船。听着旁边笑成一团的人声，廖常青却没有笑，相反，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芉苒的船，眼中浮现几抹深思。
　　抬头看了眼赛台上，果然，施岱也没有笑，此刻也正皱眉看着芉苒的船。
　　看热闹的人不知，心细之人若是仔细对比，就会发现一些蹊跷：这个时代有些机关即使再逆天也要凭借人力去操控，田厘的船需要由一个力气大的青年不停地转动机关带动齿轮让船桨拍动航行，而芉苒这边，若靠芈舒的体力控制这么大一艘船，根本是不可能之事。芉苒是如何做到？莫非是改动了什么原理？她用了什么代替了人力？
　　正在他思索之时，两船已经在湖中心相遇了。
　　田厘看着船头的芉苒，轻蔑地笑了一声，“妇道人家，还是回闺阁中相夫教子为妙！”
　　说着，命师弟将投石机对准芈舒所在的操作台。
　　“师弟，小心操作，避开对方投石弩。”
　　“程玄，将□□对准，发。”
　　话音刚落，两方已经一齐发出了第一次攻击。
　　只听箭羽等破空之声，随之两艘船剧烈震动，芈舒忙扶住旁边的木栏。操作台没事，木板上却是被石头砸出了几个洞，桅杆上的帆也被对方带火的箭给点着了。
　　当然，田厘那方也讨不了好，三面船帆有两面被程玄的箭波及，程玄面前的那架□□还射断了对方桅杆上的一条纤绳。
　　“莫要管帆，程玄，继续对准敌方。”
　　几轮下来，饶是芈舒熟悉了操控船行，几次避闪，还是被打中了船身，好几处已经开始大量渗水。程玄手边的箭羽也只剩最后一捆。芉苒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她咬了咬牙，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不远处那架新制的机关前。
　　“我曾经答应祖父，此技不能公之于众，然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留住机关术，也只能如此了。”芉苒喃喃轻语道，她伸手也不知扳动了哪个机钮，忽然嗖嗖嗖三声，田厘只见三枚黑点迎面而来，黑魆魆的液体在船上炸开，浓浓的奇怪的臭味蔓延开来。
　　“程玄！点火箭！”还未看清是何物，忽听对方船上那女子一声轻呵。最后一轮火箭顺风飞来，轰地一声，船上顿时着了起来。离那黑点近被炸开的液体波及的一名师弟顿时连身上也开始着火，他发现自己怎么拍也拍不掉，疼得大声嚎叫，忽然噗通一身跳进了湖里。
　　又有几枚黑点飞了过来，一时湖面上火光扬起，田厘船上满是浓浓黑烟，那几架投石机与箭弩都着了起来，黑点投在水上也能炸开，顿时靠近田厘船只的湖面上都燃烧起来。他再顾不得命人灭火，只得弃船跳入水中。再看芉苒这边，芈舒与程玄已主动开始用船上备用的水灭火，桅杆上黑魆魆的，到底没有烧到底部，船舱也有些许漏水，芈舒脱下衣裳已经堵住几个大洞口。
　　眼睁睁见芉苒反败为胜，一时岸边鸦雀无声，公子虔更是起身走到赛台边。
　　“那是何物？”冉子谵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石油。”廖常青回道。
　　“石油是何物？”冉子谵自认也算博览群书，涉猎极广，却不曾听说过这名字。
　　廖常青似要解释，忽想到什么，眉峰顿时紧皱起来，沉声摇了摇头道，“此物多产于西北荒漠，西北与秦国相近，绝不得让楚墨巨子将制作方法外传，否则对齐可是大大不妙！”
　　湖中胜负已定，芈舒操纵着船已缓缓驶回来，停靠在岸边。
　　“芉苒姐姐！”小丫头早已经等得心焦，见他们下船来，忙迎了上去。
　　芉苒顿时忙将她抱起来。
　　“阿如。”忽听得一人冷声唤道。
　　小丫头深长脖子一望，顿时身子一僵，随后忙缩进芉苒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