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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二章 怀邑之虎 ...
第二章
如果人有魂魄,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茫然四顾,孑然一身,不知自己是谁,不知游离在何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白,分不清前方与后方,只得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在身体仿佛不知疲倦,无论走多久都没有感觉。
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不知从何方传来,缥缈而空灵。
被那铃声吸引,不由地停下脚步。
铃声渐近,只见四头通体雪白的鹿正牵引着一辆华丽的车悠悠过来,待走近,才发现那白鹿还长有四角,铃声是车上传来的,车壁上彩绘着精美的流云,四角上分别垂挂一只小小的风铃,车帘随着鹿前行而摆动,露出里面坐着人浅色的衣裾。
“停下。”车内人似乎也看到了我,轻声喊道。那声音清越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见一见他。
鹿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我立在那里,等着那人下车,然而良久,却不见那人下车来。
“芒君别来无恙否?”又有一声叹息,似感慨又似有其他。
我听出来此人好似认识我,但我确定自己不曾见过此人。
“此乃何处?”
“中山,离崇吾尚有三百九十万里。”
“君乃何人?”
“予不得提示你。”
“君寿未尽,尚有十余年遭遇,为何如此早便回归大荒?”
“不知。”我的确没有印象。
“既相逢一场,不若让予送君一程,回三千界可好?”
“善。”
我点了点头,登上他的鹿车。重重车帘之下,那人面目依然一片空白,仿佛画中无脸人一般。
似乎注意到我悄悄的打量,他笑了一声。
“夫诸,走。”
铃声又起,四头白鹿腾空而起,踏着云彩飞驰。渐渐地,眼前可见的东西多了起来,眼见鹿车越过几条大川,几处大泽。我偶然间抬头,看见云彩之上似乎也有几座宏伟的城池,有鸟雀注意到我们,纷纷围了上来。
我发现它们长得皆有些奇怪,有的两颗头,有的四只翅膀,有的三条腿……
“几千年未见,芒君虽卸下崇吾界主之职,还是如此得鸟雀喜爱啊!”车内人轻笑了一声,伸手洒了一把麦食一样的东西出去,醴酒般醉人芬芳四散开来,鸟雀顿时纷纷竞相啄食,被鹿车抛了远去。
“所抛何物?”
“练实。”他又笑了一声,倒是有问必答。
我点了点头,虽记不得他所谓的前尘往事,却对他的身份有了大概猜测。
坐了一会儿,见云蒸霞蔚,鸟雀皆已不见,忽问道,“凤君恙否?”
“凤君已殁,自当岁一役,今大荒泽余者十之一二耳。”他答曰。
“是仆之过矣。”
我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过。
“此事不怪芒君,凡人皆以天人寿与天齐,却不知天亦有寿终正寝之时,此谓天道。”
怀邑离齐国都城很近,也离周国洛阳近,乃昔日魏国之地。怀邑城往南十来里,有一小片芦苇丛,被当地人成为野鸡荡,茂密人高的芦苇丛中波光荡漾,秋日时分,拨开芦苇便能够看见野禽成群,天际也时不时有野雁飞过,微风一吹,芦苇花便如棉絮一般漫天飞舞。
眼下正是春末农忙时节,绿央央的芦苇仿佛重重青纱帐,倒映着清晰见底的水,时不时有成群的飞禽从茂密的丛林里钻出,再叫着远去。
韩斺(chan)近日觉得日子十分无趣,祖母忽然暴毙,父亲带着韩氏他们这一族人扶棺回怀邑老家守丧,他身为长房嫡出幼子,自然是日日守在草舍前。祖母生前最是疼惜他,他对为祖母守丧之事倒是不敢有抱怨,只是守丧时的规矩未免也太多了些。居丧三年,不闻乐,不服锦,不食肉糜,不饮醴酒,不入宴场,不行狩猎……这简直是在折磨人,九岁如他正是好动的年纪,如何呆得住?
这不,刚用罢午膳,他见父亲与兄长他们忙着修葺祖坟,便悄悄地背着弓箭遛了出来。他倒是还记得父亲之前教诲,只想着玩一会儿,大不了不射死猎物,捉住了又放掉便是。
怀邑南部地势平坦,少有山林,因此野兽也不多,好在眼下正是春季,万物复苏繁衍,冬日里躲藏起来的动物也纷纷跑了出来,寻偶或猎食。韩斺孤身一人,也不敢走得太深,怕迷路也怕遇到体型庞大自己应付不来的利爪野兽。韩氏武将出身天生力气便比常人大一些,他六岁便学开弓,如今倒也像模像样。
今日运气算好,还未走几步便看见了一只尚未成年的雄獐子,韩斺一喜,掩藏在草丛后,将弓箭对准獐子头上,想了想又对上它的后腿,弓拉满月,箭矢刚飞出去,却听见迅疾破空声,又一支箭矢如闪电般呼啸着过去,撞偏了他的箭矢。獐子两只眼睛被那一箭射穿,顿时哀鸣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咽气了。
韩斺未料到居然有人与他看上了同一只獐子,抬头看去,果然见林子后面转出来一个二十来岁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一身寻常武者所穿的短打,背上挎着大弓,只是那面目与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猎者,狭长的凤目,深挺的鼻梁,浅色薄唇,姿容艳丽,只是双眼微露锋芒,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几道黑衣也从林子其他地方转出来,恭敬地立到他身后。那人只瞥了韩斺一眼,便命人将獐子扛起,转身就走。
韩斺被他目光所慑,下意识稍稍后退了一小步,见他们要走,想到那是自己先看中的猎物,顿时不服气地上前,“那是我的猎物!”
“你的猎物?”那人顿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轻笑一声,“小崽儿,既然你说是你的猎物,你叫它,它可会应?”
“它身上还有我的箭矢。”他指了指獐子后腿上那支被射偏的箭矢
“是么?”他挑了挑眉,唇角上扬,伸手轻而易举地就拔出那支镂刻着韩氏标记的箭矢,端详了一会儿上面的标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一折。
韩斺气得要冲上去与他打一架,被几名黑衣人给架住。
“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要学会审时度势。既然打不过人,就切莫要强出头。”男子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头,“今日我心情好,不与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崽儿计较……”
“子且?”林中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年轻人一怔,几名黑衣人立刻松开韩斺,消失在林中。韩斺看那些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抢了他猎物的男子,却见那人眼中闪着寒光,似乎在威胁他速速离去。
随即只见林中走出一名背着草药篓子的年轻男子,他拄着一根树枝,不紧不慢地过来。此人一身黛青色长襦,面容削瘦,眉目舒缓,虽不及那负弓男子面容艳艳,却也不曾逊色。只是他看上去身体不太好,面上带有些许青灰色。
负弓的男子已经转身大步过去,“你进来做什么,林子里野兽太多。”
青年男子莞尔,“我正好在附近采药,听见你的声音,就进来看看。怎么?好像还听到你在教训人?莫非又有孩子跑进来了?”他说话的时候,有几只鸟悄悄地飞下来,毫不避人地停在他的肩膀上。
他掩唇清咳了一声,拂了拂肩,驱赶了一下,那几只鸟被他驱赶了开去,绕了一圈又飞回来。
程乐无奈,只得随它们去,随即他便闻见附近有一股血腥味,转身探知了一下猎物所在方向,韩斺这才发现他的双眸黯淡无光,好像是个瞎子。
“今日林中怎么会有獐子?”他摸了摸尚有余温的獐子尸体,若有所思地问道。獐子一般生活在南方,楚国较多。
“大概是怀邑侯在附近狩猎,被驱赶过来的。这有何稀奇?”负弓箭的男子别着双臂嗤笑一声。
怀邑附近猎物少,一般也只有兔子、狼之类的,放养的野生动物基本也是瘦骨嶙峋,身上没有几两肉。有的贵族为了捕到肥硕的大猎物,往往会命人将别处捕来或养着的动物提前几天放在一片圈好的土地林子里,然后等它们熟悉场地以后,再追逐捕猎,感受那种捕捉大型动物的快感。
此贵族逐猎之事韩斺也是稍有所闻,只是今日看这衣着普通的两人谈话,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违和。
“怀邑侯?莫非近日怀邑来了什么贵客不曾?”
负弓箭的男子刚要说话,林子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虎啸之声,震慑山林。
程乐顿时起身,眉心微拢。
“我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待簌簌脚步声渐渐远去,程乐方找了个地方坐下。他解下背上的背篓,倒出背篓里的草药,一株一株地抓起,放在面前嗅了嗅,再分类放好。韩斺见他动作娴熟,面前分类好的新鲜草药也并无差错,不由地好奇,走过去。
程乐听到他脚踩在林间树叶上的声音,似才想起来适才还依稀感觉到旁边有一个小孩,想来就是他。
他想着,抬起头对着韩斺方向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我姓韩。”韩斺走至他旁边,几分试探地打量着他,“你呢?”
韩斺毕竟出身世家,看人的眼力界还是有几分,他见这人明明一副平民打扮,却有一种奇异的宁静淡泊的感觉。
“我姓程,单名一个乐字,乃附近的医者。”
“你看不见?”
“是。”程乐笑了一笑,并没有避讳着自己的眼睛不良于视,手中的动作也不停。
“听韩小兄弟口音,好似并非怀邑人?”
他掩唇咳了一声,问得漫不经心,实则心里有些猜测。
果然,下一刻,韩斺不假思索地道,“我从邺城而来。”
韩斺在他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适才那人,是你朋友?”
程乐一怔,随即点了点头,眉峰舒缓地笑道,“也算朋友吧!他适才若有冲撞之处,还望韩小兄弟见谅。”
韩斺想到适才那人身旁一群黑衣死士,浓如墨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
“邺城……咳,近日可有何大事发生?”程乐的注意力却不在介绍自己朋友身上,他闻见小孩身上淡淡的服丧其间特制的熏香,又听他说从邺城过来,已经隐隐猜到这小孩身份。
“大事啊?”韩斺毕竟是孩子,只以为他一个乡野村夫想知道些国家大事,顿时自豪感油然而生,眉眼间满是倨傲之色,急忙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都筛选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如今大齐上下加紧练兵,田真接受赵氏封爵去守安邑,不让西秦过函谷关。如今西边有廖都尉与田大哥坐镇,函谷关定然固若金汤!”
“廖都尉?”程乐的手一顿。
“就是昔日廖国尉之女廖长曲。廖国尉与安阳君死后,安阳廖氏唯留她一人。如今她镇守安邑,又有墨家弟子襄助,与嬴启交锋不下十次……赵芮性格狭隘,瑕疵必报,用人倒是不拘一格,若非其赵氏父子有此逆谋之行,田齐有赵氏,当真如虎添翼……”
后面这句话是他听到父亲私下之言活学现用,他说出来未免老气横秋。程乐听得不禁有些好笑,却又似有感慨地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韩斺听得云里雾里,只依稀记得这前两句好似是诗经里的诗句。
“什么子衿?”林子里忽然钻出一个身影,他后面还拖着一头庞然巨兽。巨兽浑身伤口,面目狰狞,双目不甘心似地圆睁,额头上一个王字分外显眼。
韩斺看见拖着老虎的人正是先前那负弓之人,顿时站了起来。程乐也直起身子,他也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野兽的骚臭气味。
“子且兄可有受伤?”
“不曾,一头伤痕累累的母虎,看样子是与那獐子一同跑出来,已被我射杀,可惜毛皮上皆是刀斧伤口,不能剥下来用了。”狄子且说着,发现韩斺正立在程乐身侧,不由地眉心微拢,面露不悦之色。
程乐已走至他身边,“打量”着那头老虎,忽听到一阵奇怪的微弱的声音,不由地询声走过去。
“咦?居然还有一只幼崽。”狄子且伸手捏住跌跌撞撞尾随着过来虎崽的后颈皮毛,“正好剥了皮做只皮套。”
虎崽似听得懂他的话一般,顿时扭动着身子开始挣扎。它与成年狸猫一般大,浑身沾满了母亲的血,右边后腿上不知是被野兽还是什么划伤,只得蜷曲着,两只前爪蹦弹却如何都挣脱不了,幽蓝色的眼睛盯着两人,嘴里不住地发出“吼吼”的叫唤。
程乐叹了一口气,料想这母虎定然是为了护住腹里的孩子越境出来,没想到最后还是难逃一劫。他伸手接过来,抱在手上。虎崽乍然被他接住,扯动了后腿上的伤口,转头一口咬在他衣袖上,上下牙关阖动了两下,忽然打了个喷嚏,也不挣扎,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这小畜生。”狄子且凤目微睐,他看出来程乐是舍不得杀它了。
在韩斺的帮助下,程乐与狄子且两人终于将一虎一獐带回了曲乡,曲乡是怀邑附近一个大村落,不过这个时期还没有村这个说法。怀邑即覃怀、武陟(zhi),怀邑被黄河、沁河怀抱,周时曾是苏忿生的封地,后来先后属于卫、鲁、郑、魏、齐,以盛产山药、地黄著称。怀邑是个小地方,却因为此处是众河流交汇地,汇通东西,乃是兵家必守之地,每年来往商旅不绝,相当繁华。
眼下正是四月末,田垄阡陌间桃李花未谢,一片白的粉的,恍若彩云一般。农夫们纷纷在田间耕辍劳作,赶着春忙时刻将作物播种下,也幸得当初安阳君与灵枢子二人改造了不少铁制农具,例如能翻土成垄的铁犁壁,能整齐播种的耧车,并大量养牛,广泛推广牛耕技术,在部分地区发现耦犁后又改进犁具,由单辕犁改为双辕犁,极大地提高了齐国农业生产力。
“程先生!”还未至村头,便见一群小孩欢呼雀跃地跑过来,叽叽喳喳,仿佛鸟雀一般。
程乐抱在手中的小虎崽顿时睁开眼,满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它还从未见过那么多人类,顿时有些紧张,忍不住抖了几下。程乐忽觉得手背上一阵湿热,却原来是它被吓得尿了。
“咦?狄叔打了只大虫回来!”
小孩子们浑然不怕那面色狰狞满是血迹的老虎,纷纷围了上去,这个摸摸头上的王字,那个拽拽耳朵胡须,还有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则围到程乐身侧,询问他有没有摔倒受伤。程乐脸上不禁微微浮现一丝笑意,伸手想挨个摸一摸头,想到衣袖上还有小虎崽的尿液,顿时又收回手。
“去!别动!你们这群王八犊子,速去叫几个人来……”狄子且虽然力气不错,五石左右的成年母虎扛起来还是颇为吃力,能一路拖回来已经让他累得只顾喘成死狗模样,转头瞪了韩斺一眼,若非这小子引得程乐注意,他哪里需要亲自扛这老虎回来。
感受到狄子且冰冷的目光,韩斺一阵莫名其妙,他抓了抓头,倒也不曾细想。
小剧场
芒君:“你是何人?”
白泽:“予不得提示你。”
芒君(面无表情):你想太多,我问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
白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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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二章 怀邑之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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