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六章 ...
-
【外面的天气那么好，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卡蜜拉嫉妒丽娜，她嫉妒得要发疯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她只是一个贫民丫头。
她是拥有无尽力量的光之巨人，而她只是一个脆弱不堪的人类。
她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和房屋，而她只能守着一点薄产过着清贫的日子。
就连她的墓穴也要比她大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才是与基里艾洛德人抗争的真正英雄！
可为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
凭什么全国上下都在骂她，骂她藐视君父，骂她夺权篡位，骂她是基里艾洛德人的狗，而她却能受到村民们的喜爱与称赞？
凭什么她连唯一的弟弟都要托付给闺蜜，无事不再相见，而她却有哥哥照顾她，爱护她？
凭什么她要活的这么痛苦，陷在肮脏的泥潭里不得解脱，而她却能那么阳光开朗？
凭什么！
凭什么就连自己所爱的男人，也投进了她的怀抱... ...
她哪里比自己强？明明她什么都比不过自己！
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而丽娜却能拥有一切！！！
“把她给我扔进火里！”
伴随着这一声怨毒的诅咒，名为卓依卡的翼龙振翅飞来，它伸出两只尖利的爪子，一把将丽娜提起，向篝火晚会的方向飞去。
丽娜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就已经看见自己双脚离地，悠荡着在半空中飞翔。
下意识的惨叫了一声之后，她抬头向上看去，才看见抓着自己的竟然是一条翼龙！
又接连惊叫了几声之后，丽娜眼看着自己距离那团熊熊燃烧的篝火越来越近。直到感觉到阵阵热浪直扑自己的脸颊时，她才想起自己身上随身带着的爆竹，那本就是为了驱赶这些怪鸟而准备的。
她用最快的速度掏出怀中的一根爆竹，点燃后向着大鸟的头部扔去。
“啪！”的一声，爆竹炸开，大鸟突然受到了惊吓，两爪一松，竟然让丽娜挣脱开来，掉落在地上。
卓依卡没能完成任务，懊恼地长鸣一声，俯冲下来，又要去抓丽娜。
“啊！！！”丽娜一边尖叫着，一边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爆竹，迅速点燃，狠狠朝翼龙扔去。
半空中又传来卡蜜拉的怒吼，“没用的畜生，我要你何用！”
卓依卡听到这声音，双眼冒出红光，更加卖力地攻击丽娜。它伸出铁钩一样的利爪，张开刀锋一样的翅膀，用坚硬无比的喙去啄她，与她打作一团，丽娜即使手脚并用，也无法完全抵御翼龙的攻击，她的身上被划出大大小小十几个伤口，有些伤口划进肉中竟有一寸来深。
原本围着篝火观看晚会的村民们，看到这样的景象，都惊叫连连，呼啦一声，作鸟兽散去。
大古拼尽全力追赶卓依卡，但毕竟两腿难敌双翼，等他赶到丽娜这里时，丽娜已经被怪鸟折磨的蓬头垢面，不成人形。
他自然是认得这只畜生，大古对着天空高声喊道，“卡蜜拉！快让它停下来！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一边从篝火中抽出一根正在燃烧着的木柴，他一手护着丽娜，一手挥舞着木柴，奋力驱赶怪鸟。
大古突然想起翼龙的肚子上有一块最柔软的皮肤，那是它用来孵蛋的地方——他借着火光，找到了那块泛白的皮肤，用木柴狠狠的刺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嚎叫，卓依卡终于离开了两人，可它毕竟是被等离子光眷顾过，不多一会儿，腹部的伤口就愈合了。
它向篝火处飞去，原来是它的主人来了。
卡蜜拉在半空中现出身形，她慢慢降落，在火焰的上方悬空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二人。
而卓依卡则栖在她的肩上，好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丽娜，你怎么样？没事吧？”大古想要去扶丽娜，可丽娜浑身是伤，根本站不起来，他只能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
大古看着卡蜜拉的方向，怒不可遏。
卡蜜拉则是怒极反笑，火光映着她的脸庞，让她看上去更加美艳妖冶，她的声音很轻，却非常有穿透力，她说道，“大古，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却让人听上去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呵呵，”卡蜜拉浅笑，“大古，难道说你还以为我是为你而来？我是为了吃这小丫头片子的醋，才到这儿的吗？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卡蜜拉无视大古愤怒的目光，对丽娜说道，“丽娜小姐，刚才我的宠物对您多有冒犯，我这里给您陪个不是，非常抱歉。”说着卡蜜拉竟然真的将身子伏了一伏，好似赔礼。
卡蜜拉道，“我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作为加图索五殿下的现任女友，您被选为今年献祭的王室成员之一，您会身穿最昂贵最美丽的衣服，在众人的簇拥下，第一个迈入地狱之门，您将获得莫大的尊荣。”卡蜜拉想了想，仿佛觉得还不过瘾，她补充说道，“当然，我知道，这对您来说还远远不够，毕竟您是这么的美丽可爱，这么的纯洁无瑕，不如这样，我加封您为露露耶的圣女，以伟大的基里艾洛德神的名义，因为只有圣女的头衔，才和您的光芒相匹配呢，您意下如何啊？”
丽娜忍着浑身上下的剧痛，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五殿下，什么王室成员，什么圣女，她统统都不明白，她只明白一点，这个女人要把她扔进地狱之门！
恐惧在她的心中占了上风，她挣扎着说道，“你胡说，我是女人，怎么会去献祭？而且我有医籍，本就不用去献祭！”
卡蜜拉笑道，“这有什么，医生本来就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你去献祭，也算是救下了一个人，所以当然要去。至于说你是女人嘛......”卡蜜拉提高了声音，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一样能做，从今往后，女人也要献祭，因为——男女平等！”
仿佛是在附和着主人的英明决策，栖在卡蜜拉肩上的翼龙仰脖叫了几声。
大古将丽娜护在身后，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道，“我求求你放过她，我愿意代她去献祭。”
“闭嘴！”
“你不是要王室成员吗？还有比我更王室的吗？你要我代表加图索，我就代表加图索，你让我代表托勒幂，我也能代表托勒幂。你放了她，我求求你放了她！”
“你们，找死！”
卡蜜拉气急败坏，大古越是不顾一切为这丫头片子求情，她内心的嫉妒之火就燃烧愈盛。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底气不太足的声音凭空响起——
“要我说，就算了吧。”
卡蜜拉寻着声音转头看去，赛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旁，他也站在半空中。
“你？”卡蜜拉神情一滞，随即露出防备之色。
赛特见她这个样子，忙说道，“你放心，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他们并不知道。”
赛特口中的他们自然是指巫女丽丽丝了。
卡蜜拉疑惑道，“你来干什么？”
“也不干什么，”赛特笑了笑，“我也不是一路上特意跟着你过来的，不过就是恰好遇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对，我就是想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赛特还没说完，卡蜜拉大声斥责道，“这又关你什么事儿？！”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你们不是已经和离了嘛。”
“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请你、马上、离开！”
“蜜......”
卡蜜拉对她怒目而视，赛特竟然真的就耸了下去。
卡蜜拉道，“为什么你们都向着她，为什么你们都帮她说话，她到底哪儿好？哪儿比我强？”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怕你后悔......”
“后悔？”卡蜜拉伸手一指大古，“他一家上下全葬在我手上，我做过的，我担着，从不后悔！”
“你先冷静，先冷静，”赛特极力想挽回局面，“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三祭司大人，”卡蜜拉美丽的容颜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面目狰狞，“说到底，这是我的国度，你我同为基里艾洛德神效力，我负责送人，你负责监督，仅此而已。请你不要对我的私生活多加干预。”
“蜜... ...”他总想叫她蜜儿，但总也壮不起胆子，“卡，唉，我不是，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嘛。”
卡蜜拉冷冰冰地说道，“慢走、不送。”
“唉~”赛特一声叹息，摇摇头，消失在夜幕之中。
卡蜜拉飞到大古和丽娜的身边，她并没有多看大古一眼，只轻声对丽娜说道，“圣女大人，我们走吧。”
言罢，刮起一阵旋风，将她卷离地面。
大古呼唤着丽娜的名字，他奋力挣扎，但毕竟肉体凡胎，敌不过光之巨人，一番撕扯过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丽娜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古跪在火堆前，哭了半晌，用手抹了一把眼泪，借着火光，却看见手中鲜红一片，那是刚刚同卡蜜拉争夺丽娜的时候，溅上的丽娜的血，血盖在他的泪痣上，竟是火烧一般。
卡蜜拉携着丽娜，飞回托勒幂王城，她将丽娜关进牢房，自己则返回王宫。
村子这边，一支军队连夜闯了进来，宣布了女王的判决——除了老弱病残，其余无论男女，无论医籍、匠籍，一律带走献祭。
当然，大古除外。
是夜，村中到处燃烧着火把的光芒，哀哭声不绝于耳。
卡蜜拉回到王宫，进到宫中藏宝阁，在手中化出长鞭，对着琳琅满目的藏品疯狂挥舞，将历代君王收集于此的宝物尽数毁掉，可犹嫌不够解恨。
卡蜜拉香汗淋漓，冲着外面喊道，“玛伊！把幽怜给我叫来！”
幽怜进到藏宝阁后，看到卡蜜拉坐在一地的碎片之中，烛火勾勒出她美丽的轮廓，她眼中无泪，面目狰狞，整个人都阴郁得可怕。
卡蜜拉看见幽怜来了，便提着鞭子从地上站起，慢慢向她走近。
她说道，“你这个女人，实在可恶。”
幽怜默不作声，只当她是恶疾发作。
卡蜜拉质问道，“他没有家了，难道我就有家吗？”说完狠狠抽了幽怜一鞭，幽怜闷哼一声，极力站稳。
“这一切都要怪你，是你拆散了我们！你真应该和你的那些花言巧语还有妖术，一起下地狱！”
说完扬起鞭子，狠狠抽了幽怜数十下。
卡蜜拉不过抽了四五鞭，幽怜便吃不住痛，跌到地上。
可卡蜜拉丝毫没有手软，又接连抽了十几鞭，才肯罢手。
确定卡蜜拉真的停下来之后，幽怜艰难地趴地来，她抚了抚凌乱的长发，还有不整的衣袍，强忍着痛，对卡蜜拉说道，“陛下若是心里不痛快，尽管拿臣撒气，只是气过之后，就把情绪收好吧，以免被他们看出什么，此是非常时期，还是要以小心谨慎为上策。”
“你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幽怜默默退出藏宝阁，卡蜜拉垂着手，任凭光鞭耷拉在地上，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幽怜仿佛是听到了卡蜜拉的哭声，又走了进来。
卡蜜拉见到她后，胡乱擦了把眼泪，道，“滚！谁让你进来的？快滚！快滚！信不信我抽死你！”
这一次，幽怜却并没有听从命令，她走到卡蜜拉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卡蜜拉坐到了地上，幽怜也跟着她一起坐了下去。
卡蜜拉哭得更厉害了，嘴里反反复复只是“我恨你，好恨你，恨死你了”这几句话。
又过了许久，才渐渐止住哭声。
幽怜见卡蜜拉平复了情绪，方才试探地说道，“陛下放了那个女孩吧。”
卡蜜拉看了幽怜一眼，她已经不再气头上了，但却是有些累了，不爱发火。
幽怜继续说道，“那女孩的性命虽不值什么，但也总归是一条人命，我去牢房里看了看，她伤的颇重，恐有性命之忧。”
“连你也帮她说话？”
幽怜的声音十分沉稳，“臣并非帮她说话，只是劝陛下得饶人处且饶人，为自己积福，也是看在大古的份上。”
“好了别说了，我放了她便是，只是我现在累了，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幽怜见劝不动卡蜜拉，也就没有再强求，离开了王宫。
卡蜜拉也回到自己的寝宫，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玛伊过来伺候卡蜜拉梳洗，似是无意间说道，“陛下，昨天你带过来的那个姑娘......”
玛伊欲言又止。
卡蜜拉不耐烦道，“怎么一大早就提她，连你也为她求情？真是晦气。”
玛伊吓得连忙躬下`身子，说道，“奴婢不敢为她求情，求陛下原谅。”
卡蜜拉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战战兢兢的，可不像你。”
玛伊仍旧低着头，但却鼓起勇气说道，“我见陛下对她在意，就多留了份心思在她身上，让狱卒盯紧她，谁知昨晚她伤的太重，流血过多，今天早上，人就不行了。”
卡蜜拉的神色在一瞬间好像冻住了一样，她微微张着嘴，眼睛一眨也不眨，然后将目光的焦点重新聚集到玛伊身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什么叫不行了？不行了是什么意思？”
“很遗憾，狱卒昨天晚上”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卡蜜拉抓着玛伊的肩膀，疯了一样地摇晃着，“你昨天为什么不叫醒我？！你明明可以叫醒我！为什么让我睡到现在？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卡蜜拉没有时间继续质问玛伊，她化作一道光，原地消失。
昨天她气疯了，想杀死那个少女的心情是真的，今天她气消了，想要放了她，成全她和大古的心情也是真的。
怎么就这么不禁折腾呢？人类的身体真的有这么脆弱吗？
是了是了，她已经不做人类好几年了，充满力量的感觉已经逐渐让她忘记了人身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卡蜜拉赶到监牢，将覆盖在少女身上的粗布一把扯掉扔了，她伸出一只手，放在丽娜的胸前，将温暖的光芒源源不断地输送给她，一边输送，一边在心中默默祈祷，她祈祷奇迹可以出现，祈祷她不要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掉，祈祷大古宽恕她这一次“失误”......
可已经不可能了。
已经消亡的生命，无法再进化成光之巨人。
讽刺的是，卡蜜拉甚至都不知道丽娜有没有进化的资格。
她站在丽娜的身边，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笑了一下，说了句，“你解脱了”，然后无所谓地走出牢房。
她吩咐狱卒将丽娜送回到村子里，送回到大古身边，然后就赶去了晨间议事会。
大古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宿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座热闹的小村庄，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空村，他被裹挟在剩余老弱病残的哭声中，连下一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天色大亮，直到他看着丽娜被送了回来。
他伏在丽娜身上大哭，将她抱回到医馆屋内，将她放在平时他们兄妹给人做手术的台子上，然后从白天一直坐到黑天，他将丽娜脸上、脖子上、还有手上的尘土擦拭干净，又为她整理了衣衫，又从黑天坐到了白天。
丽娜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死掉，大古盯着她苍白的脸庞，她看上去那么恬静，那么平和，那么美丽动人。
房间里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窗户上挂着布帘子，外面的阳光照进来，照在窗帘上，亮晃晃的，就这里唯一的一点光。
大古张了张口，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话到嘴边又想到两人的约定，他们说好的，从今往后不再说那些客套话。
“丽娜，”大古轻轻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他站起来，躬着身留恋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短发，他的眼中噙满泪水，泪水滴落在丽娜的脸上，他就再为她擦去那些眼泪。
他对她说，“丽娜，你醒醒，外面的天气那么好，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大古东挪西凑了几块板子，为丽娜打了一口棺材，将她安葬在村子的墓地中，他从医馆的厨房里找到了些吃剩下的粗粮馍和麦饼，揣进包袱里，又找到了那盏琉璃提灯，将他提在手上，向村外走去。
走到昨天篝火晚会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篝火早已熄灭，地上散落着一些衣服和鞋子，那是村民们逃跑的时候留下的。
大古看到篝火旁边躺着一个小小的纸包，是昨天小丑掉落的，里面是齐杰拉的花粉。
他将纸包捡起来，攥在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村子。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