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耶往事（迪迦奥特曼同人）》龙连

37、第三十五章（一）

　　【一饮一啄皆是前定，千锤百炼只修来生】
　　傻狍子竟然是她自己！
　　丽娜气急败坏，怎么自己头脑一热，就把精心养护的发辫给了他？最可恨的是，人家还不稀罕！
　　真气死了！
　　管你干什么呢！
　　“还给我！”丽娜伸手就要将发辫拿回来，“快还给我！不给你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大古忙将拿着发辫的手向后躲去，他知道是自己刚刚莽撞了，惹她生气，就想挽回，便说道，“你既然已经给了我，怎么又往回要？”
　　“我当然要往回要！那是我的东西，给你你又用不着，我拿去给收头发的，还能换几个钱，总比在你手里糟蹋了强！”
　　“谁说我用不上？我能用上！肯定能用得上。”
　　“哈~真太好笑了！明明是你自己刚说没用的，怎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想往回收不成？”
　　“我真有用，不骗你。”
　　“有什么用？”丽娜不依不饶。
　　“这... ... 反正你已经送给我了，就别问那么多了吧，你知道是物尽其用就行啦。”
　　“那怎么行？！你要是今天不说明白，我连一根头发也不会给你！”
　　“嗯... ...”大古想来想去，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卖了钱也能换几顿饭吃。”
　　丽娜已经气得满脸黑线，她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她一把拽住发辫的一端，就要抢回来。而大古则拽住发辫的另一端，舍不得放手，就软磨硬泡道，“医生，医生......姑娘......女侠，大侠，大侠高抬贵手，我走了这一路，您是独一份，一下给了条辫子，我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换钱吃饭呢？我就是饿死也舍不得卖了您这么贵重的头发啊。您给个机会！给个机会！明天我再去要头发的时候，就把这辫子往身上一挂，别人一看，有一个给了这么多，大家也就陆陆续续给我了。”
　　“油嘴滑舌！少废话！快拿来！”
　　“求求你了！你刚也说覆水难收，这断发是不是也不能续啊？”
　　“续不续我自有道理，你哪颗葱？”
　　“我错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
　　“晚了！”
　　两人一人拽着发辫的一端，拔河一样争抢起来，丽娜心中暗笑，突然一松手，大古没防备，忽地向后倒去，摔了个倒仰，蹭了满身的泥水。
　　“哈哈哈哈！”丽娜见大古如此惨状，禁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清澈爽朗，又透着古灵精怪，如风铃一般。
　　丽娜一手举着伞，一手叉着腰，说道，“让你和我抢！摔了吧！活该~”
　　她本以为这人会马上站起来，可没想到，他却像条泥鳅一样，在泥水里挣扎了几次，蹭的脸都花了，也没能重新起来。
　　“喂！你没事吧？你可别讹人啊~”丽娜有些心疼这人，但更多的是害怕。
　　大古倒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他身上一直忽冷忽热，嗓子也疼的冒烟，这下摔了，竟蜷在地上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丽娜躬下`身去查看，她想要帮他一把，却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好容易咳嗽完了，大古喘着气，说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一会儿就过去了。”
　　丽娜突然想到这人以前沉迷于齐杰拉的花粉，有些人对花粉不耐受，长期吸食就会留下很严重的后遗症，想必这人就是如此。
　　她叹了口气，说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大古大概猜得出她指的什么，也无心与她争辩，只央求她道，“劳烦医生扶我一把，感激不尽。”
　　“哦，好。”丽娜就要去扶，可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先确认道，“你可说明白，我扶你可以，但你不能讹上我。”
　　大古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借力坐起身，“我自己摔的，不赖你。再说整个村子里都是你们的熟人，我就是真讹你，能占着什么便宜？”
　　“嗯，算你明白。”丽娜看了眼大古，说道，“你脸色很差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还好......你不用管我了，我在这里歇一会儿就好了，不要紧，这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丽娜伸出一根手指，用指背贴了一下大古的额头，惊讶道，“你发烧了，烧得很厉害啊！”
　　大古下意识地将头偏过去，躲开丽娜的关心，说道，“说了没事，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你快去忙吧，不用管我。”说着就要扶着路边的石头站起来，却不想头晕的厉害，眼前的景物总是晃来晃去，让他想站起来也无能为力。
　　“我当然是要去忙的。”丽娜拽着大古，将他拉起来，将自己胳膊下夹着的另一把雨伞递给他，“这个先给你，亏我还特意给你带过来。”
　　大古看着丽娜递过来的伞，犹豫了一下，一边接过来，一边问她道，“你不是讨厌我是个沉迷于花粉的人吗？干嘛还帮我？”
　　他对这个女孩的话里，有了试探的意味。
　　“哈~”丽娜只觉得好笑，“我说大兄弟，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不花粉成瘾我就不讨厌你啦？哎呀快拿着吧！我告诉你啊，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一直走到快出村子的时候，在倒数第二户那儿，有个茅草房，那里原来的人家已经被献祭弄得家破人亡，现在没人住了。他家的田地早被村里分了，只剩这间破屋子，谁也不稀罕要，你就先到那里躲躲雨，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 ...”大古看着丽娜那灵动可爱的双眸，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快去吧！放心害不了你！等我下午忙完了就过去看你，你烧得这么厉害，又被村里人排挤，还是先缓一缓再说，等身体好了再继续犯傻不迟呀。”
　　大古还要再说些什么，被丽娜连推带赶地劝道，“快去吧！快去吧！这就当我给你看病的回诊了，记得赶快把湿衣服换下来，晚上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啊~快去吧~”
　　丽娜看着大古在雨中撑着伞走远，自己也赶忙赶回医馆，毕竟下午还要营业。
　　回到自家的大瓦房里，医馆尚在午休期间，四下里没什么人，坤方看到妹妹下`半身衣裙已经被浇透，头上精心养护的发辫不翼而飞，心里咯噔一下，他问她道，“你的头发呢？”
　　“头发？”丽娜用手理了理蓬松的短发，说道，“这不是头发吗？”
　　“你的辫子呢？给他了？就这么给他了？”
　　“哥你说什么啊，当然是卖给收头发的了，正巧有一个收头发的货郎路过，给的价钱还高，我就卖啦~”
　　“唉！”坤方重重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道，“就你那点小心思怎么还瞒得过我？女大不中留啊，留来留去留成了仇... ...妹子，听哥一句劝，他是个有故事的人，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你好烦呀~行行行，我把握不住，就你把握得住，让给你行了吧~”
　　丽娜说完脸一红，不再搭理坤方，任他说什么，只埋头干活，为下午营业做准备。
　　下雨天看病的人本来就少，到了下午人就更少了，好容易挨到营业结束，兄妹两人关了医馆，坤方忙着配药，丽娜开始准备晚餐。
　　坤方招呼丽娜，“你过来配药，今天轮到我做晚饭了。”
　　丽娜正忙着生炉子，她头也不抬，只说道，“不用啦，还是我来吧。”
　　坤方已将妹妹的心事看透，只嘱咐她道，“夜路不好走，晚上早点回来。多带几个摔炮，要是遇上佐加鸟也好保护自己。”
　　丽娜看了哥哥一眼，俏丽的脸庞上洋溢起情窦初开的笑容。
　　大古按照丽娜的指引，找到了那件闲置在村郊的茅草房，他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空空荡荡的，到处落满了灰尘，连一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进到屋内的大古，顾不得满身的泥泞，第一件事就是从手中的发辫里抽出一根发丝，让测光仪给它测试。
　　[恭喜这位女士，你有进化成光之巨人的潜力哦~不仅如此，你还可以随意恢复成人类身姿，是完美的进化者呢。]
　　大古听到阿贝尔的声音如此说，心中充满喜悦，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测光计划总算是开了个好头。
　　大古测完了光，谨慎地将测光仪收好。他环顾屋内四周，发现在角落里还堆着些干草，他将干草拢一拢，抱到屋子中央，又去外面寻了些树枝，用随身带着的火石在屋子里升起一堆篝火，树枝都是湿的，烧起来烟熏火燎的，呛得人直咳嗽，不过在这间四面漏风，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屋子里，是完全不用担心会熏中毒的。
　　大古把包袱里留着的一小块杂粮饼烤烤吃了，重新穿好烘干的衣服，躺在地上休息，守着火堆，心中想着明天要怎么和那姑娘说出测试的结果，大古记得那姑娘好像叫丽娜，是要对她隐瞒真相，只给她一个数字，还是告诉她全部呢？大古心中纠结着，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忽听见外面有敲门的声音，大古睁开眼睛向门外看去，只见丽娜提着一个藤条编成的食盒，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大古看见丽娜十分开心，他忙坐起身，只是起猛了还有些头晕，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说道，“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我不是说过回来看你的嘛，现在医馆打烊了，我就过来啦。”
　　丽娜在大古身边坐下，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东西，说道，“我给你带了些药，还有些吃的，也不知道你吃没吃东西... ...”
　　“先不说那个了，我有一个更好的事情要告诉你！”大古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丽娜表情疑惑，这人怎么一下午没见，就有了好消息，她道，“什么好消息啊？”
　　“哎......这个......这个嘛......”大古话到嘴边，却又难以言明，他看着丽娜的眼神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到底是什么啊？你快说！别卖关子了。”
　　“嗯！你是个二！”
　　丽娜一听火冒三丈，她哪里知道大古自己设定的暗号，张口怒骂道，“你说什么？！！！你竟敢骂你姑奶奶！你才是二！你就是个二傻子！二呆子！二愣子！”
　　说完将大古推倒在地，气呼呼地收拾了食盒就要离开。
　　大古忙拦住丽娜，说道，“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骂你的意思！”
　　“哦？你都说我是个二，还不是在骂我？那你要是骂我，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呢！”
　　“我说错了，说错了，先给你道歉，对不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个机会。”
　　丽娜见大古态度还算诚恳，便又放下食盒，抱着手臂，对大古道，“快说！看你怎么圆！”
　　大古略想了一下，“也好，我就全告诉你也无所谓了，这一路走过来，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信赖的人。我告诉你吧，零、一、二是我自己设定的暗号，他们分别代表了人类向光之巨人进化的三种不同的可能。零是无法进化，遇到等离子光就会灰飞烟灭，一是可以进化成巨人，但无法恢复成人类身姿，二是既能进化成光之巨人，又能恢复成人类身姿。这就是二的含义。”
　　丽娜乍一听这些，也是一头雾水，这怎么还和光之巨人扯上关系了？她说道，“真的吗？我不信。你拿什么证明给我看？”
　　“我有证据，你等一下。”大古说完将放置在角落里，盖在衣服下面的琉璃灯拿了出来。
　　“这是你今天白天拿着的那盏灯？”
　　“对，这就是你能够完美进化的最好证据。”大古将琉璃灯放到地上，两人围拢过来，大古对丽娜说道，“再给我一根头发。”
　　“怎么还要，不是给了你好多。”
　　“你就给我吧，现拔下来的有说服力。”
　　丽娜不情不愿地又拔下一根，埋怨道，“都要被你薅秃了。”
　　大古接过发丝，放到琉璃灯的底座上，然后慢慢转动上面的把手，让灯身上面的等离子光精华液滴落下来，落到了丽娜的头发上，发丝在精华液的浸润下发出了美丽的荧光。
　　阿贝尔的声音从琉璃灯里传来——
　　[恭喜这位女士，你有进化成光之巨人的潜力哦~不仅如此，你还可以随意恢复成人类身姿，是完美的进化者呢。不过总测试对头发不好的呢。]
　　丽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道，“它还会说话，太神奇了。”
　　大古道，“它虽然外观看上去像一盏灯，但其实它的真名叫‘测光仪’。”
　　“测光仪？”
　　“对，只用受测者的一根头发，就能测出此人是否能够进化。你是完美的进化者，在接受等离子光的洗礼之后，不仅能进化成光之巨人，还能够根据自己的意志随时随地恢复成人类身姿。”
　　“这么神奇！”
　　“再给你看看我的吧。”大古说着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同刚才一样测试一遍。
　　大古的头发在化灰化烟的同时，阿贝尔的声音再度响起——
　　[又又又是你，你没完了是吧？你这辈子都不要想获得光之巨人的力量~永远都不要想！除非......]
　　测光仪说到此处，不再发声。
　　大古听到这话，心下一惊，他竟然说了“除非”......难道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急忙对测光仪问道，“除非什么？难道说我也有获得光之巨人的机会吗？请你告诉我！”
　　测光仪不再说话。
　　大古不甘心，又继续问了几遍。
　　测光仪道——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哪里知道那么多，再问我就罢工了！]
　　丽娜在一旁坏笑道，“你要是不说，我就砸烂你。”
　　测光仪道——
　　[你要是砸烂了我，就永远别想再给别人测试。]
　　大古扶额，丽娜放弃，真是拿它没办法。
　　丽娜道，“算了，别和它较劲了，你的宝贝测光仪，你以后再慢慢研究，先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吧。”
　　丽娜重新打开食盒，里面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米饭上还盖着些咸菜，咸菜上还淋了点香油，香气直往大古鼻子里钻，馋的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白米饭在这个物质贫乏的年代，可是俏货，丽娜舍得拿来送给大古，可见其心意。
　　丽娜将米饭拿出来，下面一层是一碗汤药，汤药旁是一个精巧的小粗泥坛子，比酒坛子要小很多。
　　丽娜道，“这一碗是用忍冬草熬的清热解毒的汤药，你喝了很快就会退烧。这个小坛子里是常用的感冒药，你留着也有备无患嘛。”
　　“这些都是送给我的？”大古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实在是太让你破费了，真是过意不去......”
　　“客气什么？你还给我测光了，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丽娜虽然从未见过测光仪这么高科技的存在，但在基里艾洛德人统治的世界里，她却深深地明白有比露露耶更高级的文明存在，再加上她从小也算杂学旁收，从古书中对光之一族多少有所了解，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也不知道你吃没吃晚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要是还没吃的话，就趁热吃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我刚刚只吃了点随身带的干粮，还真没吃饱......”大古说着，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完拿起勺子端起碗，把一碗香喷喷的饭吃个精光。
　　吃过了饭，又喝了丽娜带来的退烧药，大古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突然想到什么，忙问丽娜道，“净顾着我自己了，你吃过了吗？”
　　“我和哥哥早就吃完了，这些都是特意给你带的。”
　　“真是太感激你了，谢谢。”
　　“瞎客气什么，真是的。”
　　两人对着即将燃尽的篝火，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大古拨弄着测光仪上的手柄，
　　丽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忽然，两人同时欲开口说话。
　　“你先说。”大古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上一次你来我家的时候，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只叫你少爷，我的姓名你早就知道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呀。”
　　“我？我叫大古，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
　　“大古？是怎么拼的？”
　　“D-A-I-G-O”
　　“这个名字可不怎么常见啊。”丽娜吐槽道。
　　“可不是，这是我父......我父亲和算命先生自创的名字。”
　　“什么？你的名字还是算命先生给起的，好有趣，不愧是少爷啊。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含义... ...唉，不提也罢。”
　　“告诉我吧。”
　　大古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言道，“Dai是Daimon黑暗之神的前半段，Go是God光明之神的前半段，我的名字由黑暗之神与光明之神组成，两种神祇各取一半，安在了我这个完全无法进化的人的身上，还真是讽刺啊。”大古特意说重了“人”字，“当年给我算命的老头说，这就是我的命，也不知道他算没算出来我现在这风餐露宿的命。”
　　“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啊~黑暗之神——光明之神——大古，简直就像是宿命一般的存在，很帅气呢！”
　　“哈哈，还好吧。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封建迷信不可取。”
　　“那你姓什么呢？”丽娜继续好奇问道。
　　“我... ...”大古支支吾吾，却不愿意多说。
　　丽娜见大古为难的样子，也不愿多勉强他，只道，“算了，你不愿意多说，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抱歉，对你有所保留。”
　　丽娜笑着摇摇头，让他不要在意。
　　两人又并肩坐了一会儿，快要燃尽的树枝在星星点点的火光中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大古微微侧过头，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中，看着丽娜美丽的脸庞。
　　是她把光明带给了自己。
　　大古问她，“我这么做，你会不会觉得很幼稚，或者干脆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怎么会呢。”丽娜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正好相反，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是吗？”大古嘴上问的漫不经心，但心中却对她的回答抱有无法言明的期待。
　　“当然！”丽娜的语气却十分坚定，她说道，“像我们这种庸庸碌碌的人，每天柴米油盐地过活，一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到了年纪的男孩还要去献祭，任人宰割，却毫无反抗之力，若是能找到一件终身愿意为之付出的事业，真的很难得。”
　　“你真这么想？”大古还是不太相信。
　　“骗你干嘛？”丽娜反问。
　　“可我在给你测光之后，为什么你不问我这么做的原因？一般不都会感到好奇吗？”
　　“那你现在说一说也不晚啊~你说，我就在这儿听着。”
　　大古又将目光重新聚回在篝火上，他盯着微弱的火焰，又好像在看向很遥远的地方，他说道，“我其实... ...我其实想要复仇。”
　　丽娜静静地听着。
　　“向巨人们复仇，向基里艾洛德人复仇，他们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
　　丽娜噗嗤一笑。
　　大古生气道，“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是在嫌我幼稚？”
　　“没有没有，”丽娜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并没有笑话你幼稚，绝对没有。”
　　“那你笑什么？”
　　“我笑啊......”丽娜想了一下，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只说道，“你说你想复仇，可是你看看，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谁不是和地狱之门有着血海深仇呢？但你看看有人反抗吗？前几年加图索的国王搞出个什么精华液，结果整个国家都被灭了，他们的都城也变成了一座死城，他可是已经得到过巨人的力量了啊。有没有人愿意反抗先不说，对于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对手，反抗也只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大古低头，不去否定丽娜的话，只是沉默不语。也许确实是自己太自不量力了。
　　丽娜道，“也许我的目光太浅薄了，也许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有反抗基里艾洛德人成功的文明，谁也说不准。但是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啊，你让我家鸡棚里的鸡反抗我，你觉得它们会赢吗？你让牛棚里的牛去反抗我家邻居，你觉得会赢吗？”
　　大古还是沉默。他的思绪又飘到了加图索的王城，飘到了那些鳞次栉比的石像之间，那在烈焰中付之一炬的城池，是卡蜜拉带给他的无尽屈辱。
　　他又想到了梦中赛特对他说过的话，“根本赢不了......”他喃喃地说道，“说到底，我不过是在自我满足而已，我根本是在逃避，对吧？不去好好生活，而是整天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整天沉浸在这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上......”
　　“也不是啊，你也不要太灰心嘛，虽然我觉得复仇什么的，太过遥远，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继续做下去啊。”
　　“为什么？”
　　“嗯......因为我做不来的事，你不一定也做不来，对吧？而且我觉得一个人能在有生之年找到他的理想，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只要他认为有意义，就应该坚持下去，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成功了呢，那岂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而且即使到了最后仍不成功，最起码为它努力的这一路，也让人无怨无悔啊。或许穷尽我们这一代的一生，也无法推翻基里艾洛德人，但是如果我们能给后代开了一个头，让他们继续走下去，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你说对不对？”
　　“嗯。”大古连连点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问道，“这么说，你是支持我的，对吗？”
　　“我支持你，”丽娜说得十分肯定，“加油！”
　　“我告诉你啊，我现在给人测完光之后，不敢告诉他们真正的结果，那是因为怕他们知道真相后，会对献祭产生影响，会引起大骚乱，所以暂时只能用数字代替。但是，你刚也说，加图索的最后一位国王，已经依靠齐杰拉根的力量，制成过精华液，从而短暂地变成巨人，但是有些的人无法适应精华液，更无法适应等离子光，如果我将适应者和不适者提前筛选出来，那当我们再一次依靠精华液变成巨人的时候，不就会减少很多牺牲了吗？”得到肯定的大古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再一个人面前这么袒露心声了，仿佛从未有过。
　　他说道，“到时候我们先依靠精华液的力量变成巨人，再将地狱之门后的等离子光源抢到手，获得真正的进化，就有资格和基里艾洛德人决一死战了，到那时，或许我们的家园都会毁灭，但已经进化完成的光之巨人，大家可以飞到天空中去，甚至飞到三大祭司的故乡，飞到猎户座第78号星云，据说那里有着丰饶的等离子光源，在那里，人类可以得到更好的生活。”
　　丽娜看着大古认真的神情，又忍不住发笑。
　　大古生气地说道，“你看你，又笑话我，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幼稚吗？”
　　“哈哈，还好吧......不过你可真逗，人类怎么能离开土地生存呢？那要怎样生存？反正我是想象不出来。”
　　“怪不得刚刚我说你能完全进化，你一点儿也不开心，原来你根本就不想成为光之巨人。”
　　“当然啦，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干嘛要变成另一个物种？要是连人都做不成了，变成一团光，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大古一愣，他突然想到了卡蜜拉，她早已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人，那她对于进化这件事，又是怎么考虑的呢？难道说，为了获得力量，就可以无底线地侍奉基里艾洛德人，连人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不过丽娜马上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虽然对变成巨人没什么兴趣，但我还是会支持你的，因为你在做一件你自己认为很有意义的事，那就够了。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你的方法可能出了一些问题，这样硬生生的要头发，本来就要不来多少，好容易测试完成，又无法将结果顺利地表达出来，这样做效率太低了，什么时候才能测完所有人呢？这一代人还没测完几个，该献祭的献祭，下一代人就已经出生了，太慢了。”
　　“唔......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可是还有什么办法呢？测光就是测光......”
　　“你可以假托其他说辞啊，干嘛那么实在~让我想想......你可以找一个其他借口先要到头发......”
　　“那怎么行，怎么能骗人呢？”
　　“这怎么能是骗人呢？这是迂回战术，这是取巧。哎你别打岔，让我想想。”丽娜托着下巴，绞尽脑汁想了又想，“你刚刚说加图索的最后一任国王曾经用其杰拉的根短暂获得过巨人的力量......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齐杰拉的精华液和等离子光能存在着某种共通性......”
　　“你说的很对，这个我知道，”大古受到启发，说到，“托勒幂的国师曾经说过，齐杰拉就是受到等离子光影响而产生变异的花朵，它的精华液确实有和等离子光能类似的效验。”
　　“嗯......”丽娜沉思道，“那么你对齐杰拉的花粉过敏，又无法接受等离子光进化成巨人，是不是就意味着对齐杰拉花粉过敏的人，都无法变成光之巨人呢。”
　　“也许就是这样！”
　　“其实两者有没有必然的关系，我们无需深究，只需要以‘是否花粉过敏’为幌子，将事实委婉地传达给他们就好。比如，此人无法进化，我们就告诉他，你花粉过敏，虽然能得到美好的梦境，但长期吸食有害健康。如果此人可以进化成巨人，但无法恢复成人类身姿，我们就可以告诉他，你对花粉轻微过敏。如果此人不仅可以进化成光之巨人，还能够恢复成人类身姿，我们就告诉他，你对花粉完全不过敏，但还是要少吸食为妙。这样就可以打着花粉测试的旗号，进行光能测试了。相信这样做了之后，接受的人也会更多。你说怎么样？”
　　“这个主意真不错！一定能行！”
　　“那接下来就是测试的过程了，”丽娜拍了拍放在地上的琉璃灯，问它到，“你可以将‘能否进化’改为‘是否花粉过敏’吗？”
　　“这能行吗？”大古惊讶道。
　　不想，测光仪却回答道，[当然可以，我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只要你对我输入指令，可以改的我一定会改。]
　　大古道，“好神奇啊！可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阿贝尔的声音说道，[你之前也没问我啊~让我撒谎颠倒黑白肯定是不行，但将测试的结果掩盖起来，以其他的语句代替，还是可以做到的。]
　　顾不上大古的震惊，丽娜问道，“那你听好了，我希望你将‘不能进化’改为‘对花粉过敏’，将‘可以进化但不能恢复成人类身姿’改为‘对花粉轻微过敏’，将‘可以进化且能恢复成人类身姿’改为‘对花粉完全不过敏’，能做到吗？”
　　[没问题~要确认修改吗？]
　　大古道，“是的，确认修改。”
　　琉璃灯上面的一个指示灯轻轻闪了几下，阿贝尔的声音又说道，[修改完成，请测试吧。]
　　大古和丽娜又拿了发丝测试，果然语句已经变更了过来。大古是“花粉过敏”，而丽娜则是“对花粉完全不过敏”。
　　大古激动不已，一把拽住了丽娜的袖子，说道，“太好了！语句改过来之后，再做测试一定会容易许多的。你真是我的福星！是我的大恩人！”
　　“哎呀行啦行啦，别拉拉扯扯的了......”丽娜轻声提醒他。
　　大古意识到自己失态，猛地松开手，只觉得脸上做烧，难为情起来，“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了，过去就过去了，只是拽了一下袖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原谅你啦~”
　　大古难为情的笑了笑，问丽娜道，“你是怎么知道它会变更语句的？”
　　“这个啊，其实我也不知道。”丽娜实话实说，“但是它会跟你犟嘴啊，就一定能做一些判断之外的事情，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没想到还真能做到。”
　　丽娜的话音刚落，测光仪中又发出声音，[你们变更的语句是真的，我的系统已经由伟大的科学家阿贝尔更新完毕，对花粉的敏感度确实与进化息息相关。你们不过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误打误撞，说对了而已。]
　　大古和丽娜两人相视一笑，丽娜拿手指轻轻点着测光仪，说道，“你这家伙，还什么伟大的科学家呢，我看你就是个赖皮~”
　　测光仪气愤道，[你再说我，我就罢工！]
　　大古和丽娜一起笑出了声，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了，在这样简陋的茅草屋里，在这样漆黑的夜色中，她在他的身边，仿佛一切都有了起色，都有了希望。他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起来的。
　　屋外，雨早已经停了，朦胧的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透过破旧的窗口，照射进来，照在大古与丽娜的脸颊，照在他们的身上，那清冽幽蓝的冷光，融进篝火即将燃尽的暗沉殷红的暖光中，调制出如梦似幻般的影影幢幢。
　　小翅膀觅食归来，它在屋顶，尽情地享受着雨后空气的清新，而不去打扰屋内的两人。
　　天色越来越晚，丽娜不便在此久留，临走的时候，大古最后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问她，“既然齐杰拉花粉能让人陷入美好的梦境，那为什么人类不把自己完全放逐到梦境中去，而是选择继续耕作，继续生活呢？面对地狱之门这样强大的敌人，躲进梦里不是会更轻松一些吗？”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在他替种植齐杰拉的农妇出头，教训康波特的时候，就一直想问了，可没人能回答他。
　　丽娜却不以为然地笑道，“傻瓜，做梦可以，但做梦的前提是，你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