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仆》瑕迩

9、玖·看朱成碧

　　他……还会来这荒废已久的琅琊王府，还会……记得我吗……不，如今该尊一声“驾临”了……小仆紧了紧单薄的棉被，露出一丝苦笑，心底竟还存有一点星火般微弱的期待。
　　小仆自然相信，执掌天下什么的，那人驾轻就熟，定会比当今圣上做得更好，只是听流民的口气，那人已胜券在握，似乎早有准备。那之前的谋逆一说，便是事实了？！
　　小仆抱头蜷缩在墙角，脑子里乱七八糟塞满了各种道听途说，任凭呼啸的北风吹开小园柴扉，将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和厚重森然的兵戈声传了进来。
　　行军声逼近，又，戛然而止。
　　住在这一片的王公仕宦走的走，逃的逃，几天前就作鸟兽散了。一直坚守未曾离开府宅半步的，也就只有周太傅一家。在小仆的印象里，周太傅作为忧国忧民，古板守旧的典范，脸上整日没有笑影，杜老见到他估计都得自惭形秽。旁人交口称赞他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噫，那依这些年民不聊生的状况，周大人难不成从出生起就没乐过？小仆依稀记得，周太傅还是那群不畏权贵，热衷直言死谏的“清流”的领袖，激浊扬清久了，与琅琊王颇有些“政见不和”之处，极少来府上做客，甚至……曾因“上书毁谤朝廷股肱”被圣上贬过官……
　　怎么，那人是来抓他的吗？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小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溜出去看看，或许那人也在。只要能看一眼，一眼就够了……若小玥还在想必会不住冷笑：这死小孩什么时候胆变得这么肥了……
　　小仆披着月色在府里穿行，墙外一尖细的声音渐渐清晰：“…识时务者为俊杰，周太傅何至于此？圣上念您是言官之首，还望仔细考虑一番再作答复。”话音一落，夜又恢复了岑寂，只听得秋虫阵阵地鸣。果然是冲着周太傅来的，小仆犹豫地停下了脚步，思忖着究竟该不该凑这样危险的热闹。毕竟，劝降这种小事，那人……应该不会亲来。小仆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可万一……万一…小仆咬咬牙，心一横从王府侧门闪身而出，蹑手蹑脚行了一段，最后猫腰隐匿在街角的阴影里，一抬头就看见数十名锦衣卫士左手执火把，右手执戟面色肃然地站成两列。小仆略略一扫便发现了从前教过自己一点拳脚功夫的冯福，冯贵两兄弟，呵，这次出动的竟全是直接听命于那人的，潜鹰阁的精锐。
　　良人执戟明光里。哪一个，才是小仆心心念念的不良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而那人若在，就定不会在什么灯火阑珊处。小仆偏了偏头，当熟悉的紫袍映入眼帘，万千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小仆的目光，似黏在了那紫衣上，再也移不开视线。无声地张了张嘴，只想唤一声，王爷。
　　自琅琊王每朝必服紫起，偌大的朝堂之上便再无一人敢僭越去着紫衣。
　　那人负手而立，离小仆不过咫尺。
　　然，咫尺亦天涯。
　　良久。蓦地，寂静夜里一声突兀的弓弦绷紧声令小仆一凛。循着那微弱的弯弓搭箭声望去，淬了剧毒的银色箭头泛着死亡的冷光，放肆而公然地，对准了那人。小仆惶恐地扭头看向潜鹰阁犹如泥塑般的众卫士，却不见一人有所反应。
　　“不……”微弱的反抗从喑哑渐渐变为凄厉，“不！！！”
　　这一次，就…换我，护你……
　　……
　　他们都说飞蛾扑火不过是自取灭亡，而我宁愿振翅向火换得你涅槃凝眸。惟愿今生，还会有人陪你穿过红尘紫陌，尝尽人间七苦，丈量万里山河。
　　死亦无惧。

作者有话说

　　不喜ＢＥ的童鞋就止步于此章吧，无知者才是最幸福的～第十章会有逆转（朝着更虐的方向我会说么……）
ＰＳ：注意本章标题，内含剧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