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仆》瑕迩

8、捌·空城独守

　　当小仆在门庭冷落的赵家府邸前踌躇，不知该不该扣门时，留守的门房注意到了小仆，一阵唏嘘后拉小仆进了耳房。老人家年纪大了，自赵家搬离以来久不见人至，好不容易逮着个小仆不免絮絮叨叨，咒骂了一通“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之后才告诉小仆赵拓之对其安排——
　　“赵大人让你去看守那琅琊王府，月例么还和向时一样来这边取。”
　　小仆拖着疲惫的身躯混混沌沌地走在和平常一样熙熙攘攘的街市上，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谁家的小姐执了罗扇款款而过，只露出一双含情美目顾盼生辉，眼波流转间已叫街角的书生驻足凝眸；哪里来的卖货郎挑着沉沉的担子，悠悠然向西门楼去了，清亮的吆喝声引得几个小馋虫探头探脑地张望……
　　尔曹名与身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不知怎的，小仆突然想起杜老的那句诗来，渐渐归于平静。是啊，不论发生什么，太阳依旧东升西落，江河依旧无语东流，万物依旧生生不息。
　　死了，又如何？
　　一潭死水竟还妄想着沸腾，可笑。
　　……
　　小仆扫过庭院，扫过厢房，扫过别苑，从“柳叶鸣蜩绿暗，荷花落日红酣”扫到“霜风凄紧，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不问世事。三年时光匆匆从篱墙间溜走，小仆专心致志地守着颓圮的城；而与此同时城外风云变幻，令人目不暇接。
　　琅琊王被清算，搜出的家产的确让年轻的天子龙颜大悦，然而好景不长。庆德六年春，蛮族犬戎于草长莺飞之时兴兵南下，王师匆忙应战，两军交战于北方军事重镇沃陵。沃陵一役，犬戎大胜，却王师百里。自太祖皇帝立朝以来百又余年已过，天下承平日久，上下莫不奢靡，朝□□败，军纪涣散，根本无力与剽勇善战的犬戎士兵相抗衡。昔日琅琊王理政时期整军纪，尚军功，凝士气，磨砺数载刚刚小有所成却又横生枝节。如今琅琊王已逝三年，新帝不过弱冠，手段是够狠厉但于军无益。
　　犬戎军队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直逼得圣上签了城下之盟方才收兵。
　　民何在？填沟壑。
　　兵何在？膏锋锷。
　　人心浮动，大厦将倾。
　　一日小仆照旧取过月份走在明禄街上，惊讶地发现几周前涌入京师的难民甚至城中原有的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往城门赶。一片混乱中小仆费了半天劲总算拦下一个四十多岁的精壮汉子，问了情况。“作孽，作孽啊！”大汉瞟了眼小仆怀里的馒头，不住跺脚道，“你居然不知道？哎，这么说吧，三年前被皇上冤死的那个什么琅琊王显灵了！！”说完趁小仆愣神之际一把抢过馒头就又汇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琅……琊王？
　　小仆的心，许久不曾跳的这么厉害。凭着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小仆又拦下数人。将众人的只言片语凑在一起后，竟得到一条再明晰不过却让小仆恍惚的消息——
　　琅琊王率几十万人马从西南攻来，不日即兵临城下。
　　不，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不是死了么……
　　小仆双膝一软，双手支撑着半跪在地上，突觉头痛欲裂。

作者有话说

　　咳咳行文至此就快要完结了~开心~日更了有木有~
又：真的有掉书袋么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