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仆》瑕迩

2、贰·夙愿成真

　　小仆的本名是什么，小仆自己也不知道。或许，身为歌姬的母亲根本连个“三狗”之类的诨名都懒得给小仆起就把路都还走不稳的小小仆丢在路边，回屋继续快活去了。若不是吴总管那天出门恰巧路过掬花楼，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寻思着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干了什么荒唐事心下一个不忍将小仆带回府中好生教养，这个故事也就不会发生。
　　“哼，不过是个婊子都不要的孬种，瞧那——”
　　“连自个叫啥都不晓得，啧，真是。。。”
　　诸如此类的指指点点小仆听得多了，心早裹成了个厚厚的蚕茧，习以为常也就不再会疼。可隐隐地，小仆还是期待着，某一天自己也能有个名字。即使——即使就一个字，一个字也成啊。
　　这个念头无人时小仆不知在心中转过了多少遍，可惜琅琊王府规矩繁多，内外之分不过是沧海一粟。最令小仆沮丧的，就是在老老王爷健在时便立下的，所有下人统统编号便于管理的又一规定。私底下互称什么都无妨，“小玥”之类便是如此，但主人有吩咐时只会喊你的编号。以天干地支命名小仆得到的是“甲丑”。俗气如洛姐，都觉着难听。当小仆对此早已不再奢望之时，许是心至诚则灵，小仆当真盼来了那人亲口赐予自己的两个字，“逐墨”。
　　说起来这得名一事还真得感谢苏将军的千金苏大小姐，苏华歆。因混得熟了，阿音他们有时也会不顾尊卑地嬉笑着唤一声，“苏二”。谁叫苏华歆将门之后，咿呀学语时就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耳鬓厮磨，一见四书五经，女红刺绣之类就头疼，虽生得还有几分姿色却半点女子气也无，总角那年在一次庭宴上识得琅琊王后就隔三差五往府上跑，一门心思想着和阿音他们切磋，年岁渐长依然把流言蜚语当耳旁风，置若罔闻。苏将军膝下无子独有这一女，自然倍加娇宠，见琅琊王默许便也由她去了。
　　那日恰逢小玥、阿音双双出府办事，那人正在北苑的罹风亭内面池临帖，小仆如常侍在左右，如同一团静默的空气。辰时刚过，远远地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搅浑了这一潭碧水：“阿音呢，小玥呢，快给本姑娘出来！”
　　声音暂歇，吴总管谦卑而低沉的对答隐约可辨：“回大小姐，他二人不在。大小姐，在下斗胆说句不当讲的话——”“既是不当讲那还讲它做什么！”苏华歆的声音里沾了些怒意，随即又听她拿腔拿调地尖声道，“什么‘千金之躯和两个下人混在一起，难免于声名有碍’，是吧？！”可苏华歆早就倦了和某位只知点到为止，分寸拿捏恰到好处的王爷比划，太没劲。“我不管！你是不是把阿音他们藏起来了，快说！”
　　“奴才不敢。”吴总管只得喏喏应道。“不敢就好！！”近了，近了，愚钝如小仆都能感受到苏大小姐风风火火地闯入北苑所带来的空气的振动。
　　于是苏二莽莽撞撞地冲上小亭石阶却一个趔趄扑向石椅连带把一旁石凳上那方千金难求的廷圭墨给打飞一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那方砚于空中划过优美弧度的瞬间小仆本能地飞身一跃，希望能侥幸使那方那人钟爱有加平时极少使用的稀罕玩意稳稳地落入自己的怀中。
　　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同样，砚台四分五裂不说，淋漓的墨汁溅了小仆一身，惹得苏二顾不得疼，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哎，哎这孩子真是笨得可爱，我说，你家仆人都无名无姓是吧，看这孩子那么拼命，不如赏个名字好了，就叫墨……墨……”“逐墨，如何？”那人终是开口道，言语中似乎漾了一抹笑意。
　　小仆羞得半晌忘了起身，恍惚间听到那人声音，只疑心是错觉。“还不快谢过苏大小姐！”吴总管忙踢了小仆一脚。“多谢苏小姐赐名，谢主厚恩。”
　　逐墨，逐墨。
　　我……我也有名字了……
　　不期而至的喜悦闪电般划过小仆心头，令小仆目眩良久。那人清浅的声线犹如柔波里荡漾的蔓草，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住了小仆的心，
　　“逐墨，何如？”

作者有话说

　　嗯。。。进展较慢还请各位看官谅解~现在还是铺垫啊铺垫【望天】（打字速度慢得不忍直视。。。。）
又：天干地支什么的就莫要深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