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长城漠上月》独钓雪

2、赵聪的回忆1

　　赵国地处中原北方，与东北边的燕国和西边的秦国，三个国家的边防线连在一起都对着游牧民族，春秋战国时期一直深受着戎狄的的侵扰。游牧民族虽然野蛮，但这三个国家依然屹立于中原的西边方向，自然有其存在的原因。秦国就不用说了，国君个个顶呱呱，名将名相又多。还有秦国之所以号称“虎狼之师”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秦国的早中期发展大部分是向西北部兼并少数民族而来的，秦国祖先的血统就来自于游牧民族。这也正是春秋战国早期秦国一直被所谓的正统的中原国家排斥在外的原因。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燕赵最不缺的就是铁铮铮的汉子。更何况赵本来就源自于秦。赵国经过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改革，国力大大提升。中原也从此才有了骑兵这个兵种，在此之前，中原还是落后的车战。赵武灵王灭中山国，敗林胡、楼烦两个游牧民族。赵国跟秦国一样名将多，廉颇、赵奢、李牧，个个是一等一的高手，李牧还把匈奴赶跑了，十余载不敢再侵犯赵国边境。只是赵国的国君比秦国逊色多了（除了赵武灵王）。燕国也有抗胡英雄，燕国名将秦开被东胡所俘虏，忍辱负重逃回燕国后率领燕国军队把东胡打得落花流水。据说，后来随着荆轲一起刺秦的秦舞阳，正是秦开之后，可惜胆识稍逊先祖。那么有人就会问：“竟然这三个国家都这么牛，为什么就没有办法彻底消灭这些游牧民族呢？”原因很多，第一：游牧民族拥有精湛的骑术和优质的马匹，而中原没有。虽然赵武灵王也组建骑兵，但跟游牧民族的骑兵还是没得比。中原讲究排兵布阵，然而草原广阔无垠，等你布好阵，他们早就四散溃逃，很难再进行围歼，正所谓来如风去如电。第二：地理环境及气候复杂恶劣。游牧民族地处大草原和大漠，随牧而居。进可进，退可退，有利则聚，无利则退，不羞遁走。中原民族既没有优良的骑兵队伍，也不熟悉草原和大漠的地理和气候，不能深入草原和大漠追击他们，还有日夜几十度的温度差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适应的。三：就算把他们赶跑了，那些土地（比如戈壁沙漠）也不适宜耕地种粮食，而等你一撤兵，这些游牧民族又卷土重来。对于这个问题，后来秦始皇和汉武帝都作出设郡，迁徙户口、屯兵、屯田等措施。但前提是中原必须是一个统一的国家，才有能力做到。而战国时期各诸侯国之间的战事频繁，内部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所以，是没有余力这样做，更多采取的只能是以防御为目的。但问题在于，当国家强盛时，这些都不是问题，而当国家面临强敌存亡关键时刻，如果后院再趁机起火，那就糟糕了，强盛如秦国就曾出现过一次这样的状况。公孙衍为魏相时，联合魏、赵、韩、燕、楚五国合纵攻秦，还联系西戎义渠国一起攻秦，大败秦国，迫使秦国不得不暂时放弃对六国的战争。虽然最终义渠还是被秦所灭，但这类事件不得不引以为鉴。
　　灵焚和一百个墨子风尘仆仆地赶到雁门郡，李牧将军对墨家的兼爱非攻和侠义精神大为赞赏。灵焚一路上利用空闲研究《墨家机关术》这门绝学，等到了雁门郡立即与李牧一起探讨如何利用墨家机关术加固城防。李牧对墨家机关术之利害早有所闻，于是大喜，派官兵与墨子们一起日夜赶造各种攻击敌军和守城的武器与暗器。并且派遣墨子跟随将士们深入草原和大漠腹地，侦探匈奴及其他游牧民族的动向，第一时间掌握敌人的踪迹以便防御。
　　李牧准备离开雁门郡前召开了军事会议，灵焚作为墨家代表也被邀请入席。
　　李牧：“原本我离开后对赵国的边防安全只有六成把握，现在有了墨家的机关暗器便多了二成把握，剩下的二成属于意外，如果你们能坚守的话，意外应该就不会发生。”
　　李牧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当然，如果我们能够变被动为主动的话，则更为上策。”
　　众人问“怎么个变法？”
　　李牧：“匈奴自从十年前败走后，新出了一位领袖号头曼单于，趁着中原内乱，他带头兼并了匈奴各部落及草原的其他游牧民族，形成了跨部落联盟。势力比十年前更盛。只是，他的左邻东胡和右邻月氏也同时形成跨部落联盟。现在，匈奴、东胡、月氏正在慢慢形成三大势力，他们之间为了争夺牧场常常大打出手。我们要做的是派遣小分队冒充商人混进他们，想办法促进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相互掣肘，疲于奔命，再没精力骚扰我国边境。”
　　众人皆称：“妙计”
　　接下来就是共同探讨分队、路线及人员安排等具体事宜，这里就不详细赘述。
　　散会后李牧拉着灵焚的手亲切道：“小兄弟，赵国有你们帮忙守边境我很欣慰，咱们后会有期！”
　　“将军，您就放心地去攻打秦国人吧！雁门郡和代郡就交给我们，只要我们有命在，雁门郡和代郡就在。我们一定会守护好赵国边境，等您打完胜仗回来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李牧豪爽道：“好！到时我们杀羊宰牛，痛饮他三天三夜。”
　　灵焚抱拳：“好！李将军后会有期!”
　　灵焚目视着李牧将军伟岸的背影渐渐远去，此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料到此一别竟然成了李将军与他的诀别，所谓的豪饮之约李将军根本就无法践约。

　　在夏商阶段，草原丝绸之路初见端倪。据史书记载，商的始祖名契，与大禹同时代的人。其母简狄，是北方游牧民族。这一古代民族因其长袖善舞，多财善贾，又是举族经商，故又被称为“商人”“商族”。而由契的后代商汤代夏而立的王朝，也称之为“商朝”。所以说我国草原丝绸之路是从青铜器时期就已经开始，与传统意义上的‘丝绸之路’相比时代更早，分布的领域也更为广阔，只要有水草的地方，就有路可走。故中心地带往往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改变。主要路线由中原地区向北越过古阴山，燕山一带长城沿线，西北穿越蒙古高原、中西亚北部，直达地中海欧洲地区。
　　传统意义上的‘丝绸之路’,指西汉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卫青与霍去病打败匈奴，用武力征服西域诸国之后新开发的丝绸之路，这是后话。但在战国末年，这条传统意义上的丝绸之路为月氏人所垄断。蒙古高原又被匈奴控制。严重阻碍了中原通往西域的道路，也阻碍了中原与中亚、西亚、非洲、欧洲之间的直接贸易往来。产自昆仑山的和田美玉、西域的香料、波斯的地毯、还有欧洲、非洲等货物都得通过这些游牧民族中间商转手到中原。而中原的丝绸、茶叶等货品也得通过这些游牧民族转销到西亚、中亚、欧洲、非洲等国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游牧民族就这样霸占着中间商的位置赚足了利润，却无能为力。
　　墨家和赵国的侦查兵一起出了赵长城，因为草原太过广袤，他们分成三个小队，都扮成中原商队。一队直接走稒阳道（即单于道）向匈奴的单于庭‘头曼城’前进。一队往东北方经过匈奴的左贤王地盘去东胡。一队往西北方匈奴右贤王地盘去月氏。灵焚是去右贤王庭商队的领队，另外两对领队都是赵国的将领。
　　草原迎来大风雪，大地白茫茫的无边无际。灵焚他们假扮的商队正在风雪中艰难地行走着，带头的是赵国一个将领赵聪，此人机敏灵巧，腿脚修长，骑术精湛，并且熟悉草原地理气候和懂匈奴语，他的角色是掌柜。他后头跟着三个士兵扮演三伙计。接着是灵焚、霍达，灵焚头戴黑狐狸毛滚边的锦帽，身着宝蓝色的锦袍，领子和袖口上的图案和刺绣都是那么不凡和精致，外披黑狐狸毛披风，骑在马上依旧那么地丰神俊朗，气质如华。灵焚扮演富商，霍达是他的小跟班。暴风雪使众人不免有些狼狈，霍达的骑术刚练不久，再加上恶劣的气候，骑在马上端的是状态百出，摇摇欲坠。灵焚只能落后跟他并骑，时时照顾教导。一行六人终于找到一处避风处落脚。架起柴火生热水，众人吃过干粮喝上热水，总算把寒意驱散。霍达站起活动筋骨，不常骑马的他全身酸痛。幸而他年少，瞧见三个赵国士兵从马上抬帐篷便跑过去帮忙。年长的士兵叫裴庆，身高马大、性格爽朗，爱开玩笑，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长络腮胡的叫南宫烈、脸上很长一道刀疤，令人望之生畏，据说是被匈奴人所砍，此人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偶尔发表意见也是言简意赅。年少的叫李罡，与霍达差不多大，性格开朗毫无心机。裴庆笑道：“小伙子，你还是歇着吧，今儿一整天骑马，够你屁股蛋蛋疼的了。”
　　霍达脸红：“我还行，还撑得住。”
　　李罡安慰道：“我刚学骑马那会也跟你差不多，好好睡一觉明儿起床就好了。”
　　南宫烈惜字如金：“适应就好。”
　　四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支帐篷。灵焚和赵聪坐在火堆旁也在聊天，两人聊得很是投机。赵聪很健谈，包括匈奴语也说得很是流利。灵焚父亲过去的马倌是匈奴俘虏，小时候灵焚向他学了一些匈奴语，虽不如赵聪说的流利，但也还凑合。灵焚从赵聪精彩的描叙里了解到赵聪的过去。
　　“我家世代居住赵国雁门郡附近的一个乡村里，我的祖先很善于养马和贩马，刚好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改革需要大量的马匹建立骑兵连，我家马场出产的优良马匹自然就成了抢手货。我家也因此发了一些财，虽然我们家有钱了，可是士农工商，商人是最没有地位的，于是我爷爷和我父亲给我请了一个儒家弟子教我儒学，希望我长大后能够求得一官半职，好改变赵家卑贱的出身。父亲给我讲当年吴起也出身富商之家，耗尽家财只为了求一官半职。同乡笑话他，他就杀掉三十多个讥笑自己的人逃出卫国。和母亲诀别时立誓做不了卿相就绝不再回卫国。吴起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通晓兵家、法家、儒家诸家思想，一生历仕鲁、魏、楚。吕不韦也是出身巨富之家，当他见到人质于赵的秦国王孙异人（子楚）后认为奇货可居，予重金资助并西入咸阳游说华阳夫人立子楚为嫡嗣，后又帮助子楚回秦国即位，即秦庄襄王，以吕不韦为相国。食邑万户，门下食客三千人，家童万人。吴起和吕不韦都出身于商贾之家，但都弃商从政，通过不懈努力，最终都官居卿相。我知道父亲给我讲吴起和吕不韦的经历只为激励我好好学习儒学，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时代年年兵荒马乱，儒家其实并无大用。其实我更向往的是兵家，我偶尔会偷偷的观看一些兵家学说，但一经爷爷和父亲发现书策就被没收烧毁。我知道他们用心良苦，因为自己是赵家的独苗苗，爷爷和父亲是不会让我去战场的，毕竟赵国死在战场上的男儿太多太多了。放学后我就跟着许多小马驹一起在马场上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十二三岁时我就能在马背上翻筋斗而不会掉下来，马儿跟我是最亲的伙伴。期间，我祖父去世了，在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我成才的时候就去世了。应该说，我的童年是快乐的。在那不幸的一天到来之前，就一直过着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日子。
　　当时李牧将军常年驻守北部代郡、雁门郡边境地区防御匈奴，任用能干的人为官，把地方税款全用于驻军的开销，每日杀数头牛犒赏将士。加强练习骑马射箭，重视警报系统，增设侦察人员。每次匈奴入侵，警报系统就会发挥威力，士兵迅速退回营垒固守，不敢擅自出战。使匈奴掳掠无所得，赵国军队因此保存了实力。多年来在人员、物质上没有损失，为以后的伺机反击奠定了物质基础。我家马场在李牧将军驻守边境的时间里也更加兴旺壮大了。可是，匈奴人认为李牧将军胆怯，连赵国边境的士兵也这么认为。赵王因此责备李牧将军。但李牧将军依然我行我素。终于激怒赵王，把他召回，另派将领代替他。我家牧场的不幸就发生在新任将领到职的一年里，这跟新任将领的办事作风与李牧将军大大不同有关。每次匈奴来犯，他都命令部队出战，往往受挫失利，损失伤亡惨重。使边境地区不能按时耕种、放牧。
　　我家马场的良马早就让匈奴人垂涎。那是秋高气爽的一天，赵国边境的老百姓正忙着收割庄稼，匈奴大部骑兵来犯。游牧民族侵犯中原边境大多选择秋收时节，这样他们就可以抢到刚刚收割的粮食了，以补充他们冬季食物的不足。我亲眼目睹父母被匈奴猎头，那个悲催的日子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成了永远抹不去的的惨痛回忆。匈奴杀了我父母后又抢了我家马场的马，却独独留下了我的性命，理由是青壮年劳动力，可以作为奴隶为匈奴所奴役。他们用一根长绳把我的双手绑住牵在马后跑，一路上我跌跌撞撞、连跑带滚。他们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纵马越跑越快，我已经跟不上马的速度，只能被马拖着。意识越来越模糊，我想我也快要死了，不知为什么，我并不恐惧，反而有种解脱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