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笔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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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母二十年的大学同学聚会正好定在京城，由她来陪谢恬参加南华大学的艺考正合适。
那个时候，无论是飞机还是高铁都尚未普及。谢恬跟着母亲来到老城区的火车站，一下车，浓郁的上个世纪古旧建筑风格扑面而来，让她直面了穿越重生那向前追溯的时间线。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衣，却坚持把装着各种东西，塞得大大的书包宝贝般地抱在胸前——这里面装的是她全部的家当，绘画用品她在出发前神经质地检查了好几遍，除此之外，还有千挑万选，最终敲定的要提交的摄影作品，以及近来她走到哪儿都想随身背着的单反。
像一个出征前的战士，抱紧了自己的武器和盾牌。
谢父作为一家国企的中层，年末年初这段时间工作格外繁忙，没能空出陪着谢恬去北京的一周时间，只把她送到火车站。
“加油，你会成功的，我的小女孩。”他摸了摸谢恬的头顶，笑着拥抱告别了她。
绿皮火车慢慢悠悠，高铁几小时就走完的路程，它晃了大半天。
等到达目的地时，却像穿越了一个次元——
京城火车站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每个人背后都顶着梦想，撑着一个家。浓重的尘世热闹感轰轰烈烈地摊开，让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学校里和书本打交道的谢恬有点恍惚。
有一种终于又和现实生活接轨了的真实感，又有点……被京城的开阔宏大衬托得渺小和茫然。
这么多的人，也许每一个背后都藏着一个不普通的故事。他们怀揣一个华丽热闹的梦，不远万里，奔赴到京城这个或许可以让他们梦想成真的地方。
南华大学对艺术考生的要求虽然不如正常高考生那般万里挑一，但也不曾堕了它的名头，艺考特招名额既少又精。
文化课的录取分数仅降低六十分，这在招收艺术考生的学校里算得上苛刻。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南华大学那张的艺考合格证就会相对简单了。
南华大学的第一次艺考招生，所有人都没能有个援引参考的往年范本，就已经吸引了比录取名额多出太多的文、艺双精的顶尖学生。即使谢恬在D市算得上高中生中的佼佼者，在这些聚集了全国最优秀的高中生队伍中，也不过是和大家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必须全力以赴。
好在，她报的摄影专业并不是竞争中最激烈的。南华大学新增设的表演专业，据说考生报名人数已经超过万人，这个只拟招收十六人的小系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真·千里挑一。
这是南华大学第一年增设艺术招生，“想试试”的人就格外的多。谢恬的母亲早早拜托了身在京城的同学，提前一个多月就预订了一家宾馆。
就这样，考虑了宾馆的环境和条件之后，选定的那家离南华大学还有三四十分钟的地铁车程。
不同专业的艺考安排不一样，像摄影专业，就要先经过两轮笔试，才能进入面试。而报考人数众多的表演专业，则首先要进行面试。
九点钟考试正式开始，当谢恬不到八点钟赶到南华门口时，简直要惊呆了。
候考队伍已经从艺术楼排到了校门口。最长的这一队中，好看的姑娘似乎格外多。
而且个个都带着妆，清纯的、靓丽的、走性感路线的，谢恬一路顺着她们能当指路标志的队伍往艺术楼方向走，一面不自觉地扭着脖子像队伍里瞟着，觉得自己一大早上走这一路，快要出现美女的审美疲劳了。
当她顶着一张素面，找到摄影系的排队指示牌时，竟对着不逾百人的队伍涌起一点庆幸之情。虽然这里排队候考的学生也远远超过了南华大学摄影系拟招收的40人，但毕竟，竞争没有表演系视觉可见的残酷激烈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想那群才貌双全的女孩们中的佼佼者，未来很有可能和周旬对戏，因为参加笔试而清汤寡水、素面朝天的某人还是涌起点心塞。
眼下却没什么时间留给她胡思乱想了。
八点钟时，考场开放了。谢恬和陪在她身边的母亲挥别，顺着准考证上的考场号码找到教室。
谢恬的座位正巧在靠窗的第二排。临窗而坐，她探头向下望去，还能看到等候进楼的表演系考生的长队。而她不用经受漫长的排队和凛冽的寒风，此刻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不管怎么说，就冲着这一点，也让她想要感慨一句，选对了专业。
拿到卷子时，心情还带着这种没来由的简单幸福和信心。
这一场主要是文学常识、艺术鉴赏、摄影理论和历史流派等理论题，之后第二场笔试则是素描和色彩。
谢恬拿到考卷，简单浏览了一遍，发现大多数题目都似曾相识，绷着的心放松了些，遂埋首奋笔疾书。
作为艺招生考试，南华大学出的题目中规中矩，至少都出自它列明的参考书籍，有迹可循。比十年后发明的那种叫做“自主招生”的考试靠谱了太多倍。
——未来有幸参加过南华大学的自主招生，和那些偏题怪题打过照面的谢恬一把辛酸泪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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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时，谢恬才发觉，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三个小时。
时间不算太充裕，但她做到了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写在了卷子上。这份卷子上的字迹不仅仅是中性笔头流出的碳墨；下笔时，涌上心头的不仅仅是参考书目中的文字，更有她的这近一年时光。
当初选择这条路的破釜沉舟，日复一日夜晚灯下整理出的笔记，甚至和周旬那几次牵手在校园走过。
那是时光流逝的痕迹，是她充实而完整度过的日子，是让她鲜活、丰沛、自信满满的资本。
已经正值中午，看着卷子被收上去的谢恬长舒了一口气，整理好东西，跟着涌动的人流走向校门。
就算是坐着一动不动，三个小时后也满身疲惫，更何况这三个小时之内一直精力高度集中地动脑子。出了考场，考生们如蒙大赦，再看同一考场出来的学生，竟也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嗨，同学，刚刚考试我坐你后面来着——感觉你答得不错，思路特别顺，一直写字呢。”谢恬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有一个小个子女生冲她露出个明媚的笑脸。
这姑娘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属于一开口不用报故乡系列。
外向的姑娘在三个小时的沉默之后，迫不及待地拉开了话匣子，“这题目太有南华特色了，就算不太难，题量也大，反正不能让咱们省省心。我就是来试试南华的，就算不成，还有戏剧学院和电影学院呢，压力那么大干嘛，对吧？嘿，这么多考生家长等在外头，我妈就是心大，我艺考也不来送送我，也不来接我——好悬没去上班呢，还是我爸跟她说你好歹留家里给闺女做顿饭……”
谢恬灌了两耳朵京片子，终于在校门口一众望穿秋水的家长里找到了自己的妈妈，成功晋升为这妹子羡艳的一份子。
“我们家近，顺着这条道骑自行车不到二十分钟——先走啦，希望下次考试时候我们还能见面！”姑娘最后双手握拳，和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听着这妹子东拉西扯了一堆，原本考完试难免心情有点紧张的谢恬竟然放松下来。等待笔试结果的这几天，她的生活堪称规律，每天一幅画的练习维持着手感，休息时就背着属于她的那台入门单反在附近转转。
五天后，南华大学艺考的复试名单放榜了。
早晨，谢恬起床时就格外沉默，就连早餐也不太能吃下。谢母能理解女儿的紧张，故作镇定地鼓舞士气，但从她碗里剩下的早餐数量看，她的忐忑程度不会比谢恬少。
一月，正是京城最冷的时候。谢恬用围巾帽子把自己捂了个严实，以抵挡呼啸的北风卷来的凛冽寒意。
可就算这样寒冷，当她到南华大学门口时，手套里也有一点些许汗意了。
砰砰跳动的心脏一下下将心情明明白白地传向四肢百骸，期待，但更多也有忐忑。
就算交上答卷时自信答得不错，真正到揭晓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有点彩票开奖前的兴奋不安。
复试榜前已经围满了人，喜庆的红纸黑字一行行列着考生的学号姓名。
谢恬走到摄影系的榜单下，深吸一口气，一行一行，耐着心从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文字中寻找奇迹。
进入整个艺考院系的复试生不足千人，大大的红纸却有十多张，在布告栏从头贴到尾。
榜下那些寻找着自己姓名的男生女生，那些文、艺双全，自小就活得众星捧月、灿烂多彩的天之骄子们，仿佛第一次明白被人挑选的紧张和忐忑。
找到自己名字的，抱住身边人激动得又叫又跳，惹来周围人羡慕和不满的目光；没有找到名字的，有的还在坚持不懈地一遍遍仰起头寻找，有的已经接受了艺考失利的事实，寒风中忍不住泪流满面。
谢恬终于在摄影系名单下找到了她的名字，忍不住拿出准考证来再三核对，确认那一串数字后跟着的“谢恬”指的就是她这个幸运儿。
榜单是按照笔试成绩来列的。由于采取差额面试，复试一共进了80人，而谢恬排在第二十七位。
虽然不是顶前面，但也保持在了系最终拟录取的40人名额以里。
谢恬终于回过身，又叫又笑地扑进身后没有看到名单、还一脸忐忑的母亲的怀抱中。
她迈向那未知未来的第一步，总算有惊无险地踏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笔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