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暮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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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恬？”
周旬在鞭炮和麻将的合奏曲中好不容易听出来这陌生来电的声音，弯起眼笑了起来。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得越来越起劲。
谢恬不知道又是什么戳中了他奇怪的笑点，不过，听着他的笑，谢恬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唇角。
就如同她之前刷周旬的综艺节目一样，一边吐槽着这人的笑点怎么这么低这么奇怪，一边盯着他开心的笑颜，不自觉柔和了眉目眼角。
“我突然觉得，你简直就像打游.击一样……”周旬笑够了，终于纡尊降贵地给了仍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谢恬一句解释。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自从和周旬变成异地恋这两个月，家里的子机、宿舍电话、宾馆座机，无不被她摧残了个遍，现在又开始把魔爪伸向了堂姐的手机。
谢恬一把泪，让她这种曾经智能手机二十四小时不离手的人在BP机横行的年代谈恋爱，简直是忆苦思甜。
不过，谁说恋爱中的女生智商为零？她可是很努力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盘算着抓住每一次机会，和周旬联系呢。
谢婉在一旁看着自家妹子柔和得不像话的眉眼和声音，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究竟是怎么就信了这小妮子的话，还主动带上手机，帮忙跟家长们打掩护，说是想看看外面的鞭炮和烟花。抛弃了温暖又满是触手可及的食物的家，转而裹着羽绒衣，站在近零下十度的夜晚里，听着她和男朋友聊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呢？
一定是谢恬那种出乎她意料的淡定，说什么其实男朋友和影响学习没什么必然关系，又说她只是想借用手机跟他拜个年而已，还有什么在家长眼皮子底下不好说，让她跟着她到外面仔细聊。
结果，她就这样拽紧衣服，在除夕夜除了放鞭炮的小孩子以外，根本没什么人的小区里，听着自家妹妹秀恩爱，简直不能更酸爽。
“周旬，新年快乐。”又一串鞭炮声在耳边响起，谢恬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话说出口，仿佛完成了一个心愿一般满足。
在谢恬还是个只能仰望男神的迷妹时，一直表现得无比暗戳戳。即使舔屏周旬的作品和照片无法自拔，却不曾跑到周旬开通后只更新了几条的微博下面哭着喊着求男神更博发自拍。最大胆的动作，不过是逢年过节、周旬过生日时她默默发条祝福的回复。
正常淡定得几乎愧对“迷妹”这个词。
她总有许多奇怪的想法和理由，觉得既然他看不见，那些祝福和情话她默默放在心里说，也是一样的。生怕回复那些沉迷的、狂热的字眼会打扰到他一样。
然而，这是她第一次对着正主说出这四个字，许多年来一直暗戳戳放在心里珍视的那份喜欢在这一刻仿佛能够跨越时空，齐齐朝她袭来。
让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轻颤。
电话那头的周旬轻轻笑了。
“新年快乐，阿恬。我想你了。”低音炮嗓音，加上听筒的传递，让这简短的一句话竟变得无限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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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是因为他经常不在学校里，所以你们的见面反而有限？”
谢婉在天寒地冻的除夕夜默默干掉一碗狗粮，又支付了不菲的电话费，终于等到自家堂妹的坦白从宽。
真实情况说开来也不过如此。
师长们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早恋所担心的浪费时间、影响学习，放在谢恬这里统统不成立。
周旬出现在学校里的时间比高三学生的假期还要少，而至于影响学习，谢恬这次期末考的成绩虽然降了点，但是毕竟要考虑她在外奔波了半个月。而且，若按照南华大学对艺考生的录取标准来看，她的分数也够用。
更别说，谢恬毫不隐瞒地承认，她和周旬已经在一起快一年了。而据谢婉所了解，这一年里谢恬一切正常，更是捡起了已经扔了一年的素描和写生，学习艺考两不误。
“好吧，你有分寸就行。”没耍起来姐姐的威风，谢婉瘪了瘪嘴。不过，谢恬能理智地面对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对了，我来给你安利周旬的剧吧！”“理智而有分寸”的谢恬下一瞬间秒变迷妹，连“安利”这种超前的词汇都蹦了出来，“《十七岁蔚蓝》里的唐棠就是他演的！还有《定风波》和《陌生人》，里面都有他。哦对了，这些都是旧的了，”心里鄙视了一下眼下这种计算机和互联网都不普及的时代，“他正在拍《夏日落雪》，和柳刚啊申彩彩啊合作，播的时候你一定要去看！”
谢婉：“……”
谢婉：“不，自家妹妹果然还是陷入了恋爱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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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的学生们的寒假短得如同三月初残存的薄雪，仿佛只眨了个眼，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初三那天谢恬借着“去同学家送练习册”这种明明烂大街，却偏偏无证可查的理由，去见了周旬一面，转过头两人一个就要再进入已经化身为D市第一监狱的一中准备高考，另一个更要直奔京城继续《夏日落雪》的拍摄。
可是，没有人再抱怨假期的短暂了。
一开学，一模就紧接着呼啸而至。直到这时，同学们才惊觉和高考间不过百天的距离，而这百天，又将以决绝的姿势如指缝中沙一般，白驹过隙。
那副忙碌中难免会带出的一点倦怠和嬉皮笑脸都收了起来，文科十八班的同学们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都默认了一点：就算再累，也要咬牙撑过这三个月。
谢恬翻开政治教材，一字一字地扣着，矫正自己的记忆；而林绘也翻开卷子，认真整理着每一道错题。
四月份时，各个学校都开始给通过艺考的学生邮寄专业合格证。
谢恬还记得陆老师叫她去办公室的那一天，是个暮春的好天气。
被风吹开，飘散在空中的白云淡得几乎看不见，天蓝如洗。有两三只不知名的鸟雀在刚冒了嫩芽的枝桠上浅啼，而透过打开的窗子，操场上高一还是高二某班上体育课的声音遥遥传来，在足球场上横冲直撞的少年们分外鲜活。丁香花开得花团锦簇，即使在四楼，也能偶尔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暗香。
“不错啊谢恬，只考了南华和沪大两所大学吧，百发百中啊！”他递给谢恬两个印着学校名称的大信封，笑得喜气洋洋。
南华和沪大，无论是哪一所大学，都足以放在“寒窗苦读十二年，终于考上心仪大学”这种新闻里作为宾语撑场面了。文综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们都围上来跟她说恭喜，班主任陆老师更是与有荣焉。
明明信封中只装着两张薄薄的纸壳做的合格证，可是谢恬却觉得它们分外沉重。
她在仿佛涌动着甜香的空气中飘回教室，打开那个写着“南华大学美术学院”的信封，发现了合格证。
证上写着她每一轮的笔试和面试分数。她的理论笔试排在中上游，面试更要前一点。就算素描和写生的作品不如早就决定走艺考的路，十几年来苦练技艺的考生们精湛，总分上看也跻身到系第15名。
文化课的分数线则是南华大学分数线降六十分录取。
她于是笑了笑，仿佛这两个月以来说着“考完就不再想”，却一直暗中堵在胸口的大石终于悄然落地。她在林绘混杂着羡艳的笑容中郑重地收起这张通向南华大学的“捷径”凭证，大课间的教室中仍然是一篇笔尖摩擦着纸面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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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自然也得知了谢恬过了南华大学艺考的消息，她拐弯抹角得从父母那里得知了谢恬的二模成绩，暗自松了一口气。
“来来来，不是说要补《十七岁蔚蓝》吗，我发现学校内网上有资源！”她于是豪爽地朝室友们挥了挥手，宿舍四人瞬间聚集在宿舍里唯一的一台笔记本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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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旬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转头回给向佳佳一个笑容。
向佳佳童星出道，小时候演了一部家庭剧中古灵精怪的小女儿而被人们所熟知。几年下来也演过不少角色，在这部剧里饰演那个虽然活泼外向，但真正认定的事情却表现得无比固执，未婚先孕的妹妹。
眼下，十五岁的小姑娘正满是担心地望着周旬，他刚刚在和柳刚那场兄弟矛盾导致弟弟的叛逆和痛苦全部爆发出来的戏中演得特别好，几乎不怎么需要补拍。同时，那痛苦的表情、溢出的眼泪和沉重的呼吸也让她有点担心，担心周旬会不会入戏得太用力。
“好了，没事啦，这条过了就好了。”饰演柳刚剧中女友的申彩彩也走了过来。她是柳刚同校的小师妹，在演技精湛，又对表演要求颇高的师哥面前有些战战兢兢地放不开，对待剧组里这几个月十几岁的孩子却一副大姐大的潇洒，像带着弟弟妹妹似的照顾着。
本来嘛，周旬向佳佳这群人和她十岁出头的年龄差距，就决定了他们在角色方面没有竞争关系。尤其是周旬，男演员和女演员更不存在竞争，她照顾着这个进组时笑得腼腆又可爱的小男生也就分外没有心理压力。
能够与人为善，为什么非要树敌呢？
“师兄也跟我说过，觉得你天赋不错，”申彩彩伸手揉了揉周旬的头发，“这场戏之后就要拍和解的戏码啦，还郁闷什么呢？”
科班出身的她也看得出来，现在周旬的演技还有点稚嫩，没什么章法。为了更好地完成这段矛盾爆发戏，周旬能做的就是更好地贴合池纯这个角色，算是点无师自通的“体验派”，刚刚的那一瞬间喊出台词时，她觉得自己看见了真正的池纯。但是，也影响了他走出角色.情绪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暮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