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六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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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佳，彩姐，你们不用担心，我好啦。”周旬又扬了扬嘴角，这次的笑容轻快了一点，“别说这个了，去看看刚哥的拍摄吧。”
《夏日落雪》是部偏向营造家庭氛围的剧，连带着戏外演员们的关系就比其他剧本走争斗路线的组更加友好和谐了些。即使有个要求分外严格的导演，即使为了合得上剧名、尽力争取在六月末播出，而赶拍摄进度加大工作量，整个剧组的工作氛围却并没充斥着火药味。
而周旬，在完成和兄长矛盾爆发，又因为兄长的包容和理解而和好的戏份之后，真正过上了和人体道具几乎相差不多的拍摄生活。每集只有几句无关紧要的台词和动作。
接下来要重点拍摄的是固执又叛逆的妹妹，以及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戏。
即使是这样，在这样一部演员和制作都堪称良心的剧组里，人体布景板也不是可以划水偷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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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悄悄地露了面，又滴滴答答地走过一半。
林绘看着自己的志愿单，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提前批、重本第一志愿，志愿单上只要填了的空里，统统只有一个名字——南华大学。
而其他地方，一片空白。
作为估分填报志愿、重本填报又不采取平行志愿录取的省份的考生，一旦重本第一志愿漏空，那么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接受和第一志愿有近一百分分差，无论在各方面都实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重本二志愿大学；二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屈尊于此，只有再埋头复读一年，用一年时间换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而无论哪一种选择都透着股残忍的气息。
估摸着自己这一跳能够得上TOP2门槛，又在心里打鼓，万一一朝预计失误踏入万丈深渊的这一段考生，事到临头担心着这场豪赌的代价太大，辗转反侧之后也默默放弃了心里念了三年的目标，安静地当起了保守派。第一志愿的位置里填了个位列TOP10名单的大学的好专业。
就算分数够得上南华，去了稍差学校的优质专业，也不算瞎分；而一旦分数没到南华的门槛，这样做就更显从容明智了。
本该一往无前的少年少女们，大多都在向未来大门伸出双手的那一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留有余地。
然而林绘反复惦着她那估了630分的速记答案，犹豫不决时却突然想起冬天时谢恬说起南华，前头加上的“一起”，那时闪闪发亮的眼睛。她鬼使神差提起笔，再落下时，志愿单上已经出现了南华大学四个字。
冲吗？值得吗？
她的语文作文一向被当成范文贴在教室的版报上，自幼书读名著，向来做议论文时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一向口才了得的少女此时舔了舔唇，她想罗列论点，试图说服自己对刚才的决定更有信心一些，却突然发现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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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走到了提交志愿单这一天。
后桌那个无数次眼馋过谢恬艺考合格证的余兰终究还是放下了念了一年的南华梦，老老实实地填了个门槛稍低几分的津门大学。
“我妈说可不想再伺候我读高三了，我也不想再这么累了，好不容易熬出头来，有大学上就不错了。”她跟林绘说着，玩笑故意开得夸张而大声。
可林绘却觉得她那双镜片之后的眼睛中有藏不住的黯淡。
也有觉得考得不理想干脆决定复读的，直接把TOP2学府的名字填满了志愿单——反正心知不可能，还不如用这最后能任性的一点时间狂上一把。
“反正我下定决心非TOP2不去。”赫威把他的志愿单拍在桌子上，提前批和重本一志愿填了南华大学，重本第二志愿该选个有级差的，他却大咧咧地把那所能和南华大学并肩的学府写了上去。
整个志愿书透出点军令状般的无畏。男生眼里闪着孩子气的执拗和坚定，唇边却有几颗悄悄冒出，还没来得及刮掉的青色胡茬。
等待着班主任收取志愿单的时间里，整个教室中都弥漫着不正常的亢奋。所有人的交谈声都莫名其妙地高了几度，即使隔着走廊，也能听见隔壁班同样高亢的吵闹声。
D市一中把文理科最优班安排在一起，这块聚集了全校，甚至是全市名列前茅学生的角落，在高三一整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维持着分外安静。
明明只有几天不见，可考前和考后的大家，分明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在一片躁动和不安中，林绘探出头去，看向谢恬的志愿单。
她们并在一起的桌子上再也没有了成山的书堆，薄薄一张摊在桌子上的纸，此刻看过去也能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谢恬的志愿单干干净净，最上面提前批里，填着全国几乎所有考生的理想之地，南华大学。
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即使早就知道了谢恬有那六十分的保险，加上她那模拟考中几次不算任何优惠政策都能擦得上南华门槛的成绩，可谓万无一失，自然用不着填写梦想之外的任何大学作为保险。可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特别羡慕她能有这份稳操胜券的淡定。
其实，谢恬心里根本不淡定。
一个月前，周旬在《夏日落雪》剧组正式杀青，而事务所的表演课程也终于告一段落，换来半个月能回D市的假期。她琢磨着，如果来得及的话……她或许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阿恬。”周旬斜靠在走廊的墙上，把翻盖手机塞回裤袋里，朝她挥了挥手。
少年那一头自然卷发即使打理过后，还是显得有点毛糙凌乱。但刚刚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华的男孩顽强地用颜值顶住了这乱蓬蓬的发型。
顶着这一头和邋遢上班族大叔有些相似的发型，却完全无法让人产生这方面的联想。少女们心里源源不断弹幕般的OS也全是头毛都乱了好可爱想摸摸之类的。
周旬太久没有出现在校园里，而高三生也有近一年时间脱离了电视这种现代科技。
高三重点班大多数学生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七岁蔚蓝》里那个脸上尚带婴儿肥的唐棠，没想到两年时间里，男生的脸型变得更加棱角分明，眉眼长开，高挺的鼻梁搭配薄唇，微微笑起来时简直让人有点晃神。
谢恬露出个灿烂的笑，一路小跑过去，把胳膊挂在他的手臂上。
陆老师收好志愿单，从教室里走出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愣了两秒钟，艰难地消化完这一惊愕的消息，习惯性地刚想皱眉训斥两句时，突然想到已经又是一年毕业季了。而且谢恬刚刚交上去的写着“南华大学”的志愿单，也让他那还没说出口的责备失去了立场。
于是他无奈地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谢恬一脸花痴相地跟着周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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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毕业，阿恬。”
天台上的风景几乎没怎么变化，尤其对于在这里拍过上千张照片的谢恬来说，更是快熟悉到各种角度的一草一木闭着眼都能辨认出来。
可是，和周旬一起站在这里，她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是太久没有见了吗？总感觉旬有哪些地方不太一样了呢。”谢恬又看了一眼趴在栏杆上的周旬，只觉得看一眼就能心生欢喜，对几个月未见的男神侧颜杀毫无抵抗力。
“阿恬，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周旬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看着谢恬。他的表情带着不常见的严肃，让谢恬莫名心头一跳，更把那句“什么事”给堵在了嗓子里。
“我退学了。”
谢恬闻言猛然睁大眼睛。黑白分明的杏眼中除了惊讶，却也带了一点意料之中的了然。
原来，她想着的“和周旬谈谈”，也已经晚了一步。粉了他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周旬的高中退学事件，也同样清楚第一眼看上去腼腆内向的周旬，骨子里是个多么执着的人。
他有自己的想法，一旦认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改变的余地了。
这也是她旁敲侧击了几次，在得到“在京城里拍戏/忙工作室的课程，暂时不回学校”的回答之后，就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的原因。
这不同于“今天午饭吃什么”这种随随便便的问题。选择继续上学，还是全力投入工作中，这对于未来的影响，大概会比谢恬刚刚经历过的高考更大。在这人生的转折点上，到底应该作何选择，显然不是谢恬和周旬一周仅有那么十几分钟的电话通讯就能说得清楚的。
“签了工作室之后，我需要更多时间都留在京城，学校这边的必修科目没有办法完成，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周旬抬起下巴望了望操场上奋力奔跑的学生们，低沉的声音中很难听出是不是有一点飘忽，“所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你能理解吗？”
谢恬深吸了一口气，毫不在乎天台脏兮兮的水泥地，背靠着栏杆盘腿坐了下来。周旬看着她的动作，也从善如流地盘腿坐在她身边。
原本严肃凝重的空气因为两人毫不在乎形象的席地而坐，稍微轻快了一点。
虽然下定决心和周旬谈一谈退学的事情，但直到现在，谢恬也弄不清自己内心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六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