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海月 ...
-
须臾便是一年多。连西湖的荷花都快开败了。柳千眉坐在水榭中，手里的荷花一瓣瓣折断，撕碎了，揉成一团，掌心被染上乳白的汁液，微微发粘。明月山庄现任家主胞妹，山庄二小姐柳千眉与深柳书院方山独子，中原四大才子之一方寻左，再有两月，便喜结连理。喜服早已备好，满幅红色，乍一看热烈至极，但其实，十分红处便成灰。冷寂得让人木然。
柳千眉不爱方寻左，无关爱恨，只是利益的取舍。明月山庄要借深柳书院的人脉，因此自己嫁过去。但方寻左未免太不把明月山庄放在眼里，这个自己将要与之共度一生的男人，却日日流连烟花巷陌，勾栏瓦舍。整个杭州城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身为海月公子的妙锦连卷之一，柳千眉对姿容极自信。但方寻左这样做，无疑让柳千眉灰头土脸。柳千晤曾劝诫方寻左，但寻左依旧我行我素。
此刻方寻左正在醉梦楼，虽然倚红偎翠，但只是端着神面纹羽觞一杯一杯灌下去，丝毫不看周遭伎乐坊的女子。海月公子韩海月正坐方寻左对面，忍不住问道：“你既与碧依姑娘两情相悦，为何还答应柳家的婚事。既然答应了，又为何日日来此买醉，还让我去为你大肆宣扬？”
二人交情颇深，又同是中原四大才子，因此这次的事，方寻左便托给了韩海月。璇玑为给千眉难堪，命寻左婚期定下之后，便日日留宿红楼。但龙虎榜之争近在咫尺，无暇他顾，只得让寻左妥当处理。寻左满腹憋屈，却不敢违逆璇玑命令，便托韩海月大肆宣扬。
但韩海月并非剑阁中人，甚至连江湖中人也算不上，方寻左压了满腹的话，却一句也道不得，末了只叹了一句：“但恨此身非我有耳！”
又喝了一阵酒，寻左道：“有海月公子相助，如今谁不知我方寻左朝朝酒醒红香处，夜夜笙歌醉梦楼。不说这些，明日龙虎榜之争，你去是不去？”
“龙虎榜与我何干？若不是你说可让我见到素手白衣和绛彩妖姬，我好画全那妙锦连卷，我何必赶往此处，为你做那古怪事情！” 妙锦连卷是当初中原四大才子集会时，瀚海月提出的，将那霓虹之色，映于相辉映的七名女子身上。方寻左大为赞同，捧出一刀五尺连泗纸。并定下赤色卷、白色卷的人物。连泗纸纸质薄而均匀，洁白如羊脂玉，宜于书画。韩海月一看是连泗纸中纸质较厚的海月纸，正好与自己名字相同，大为欢喜，当即画下曾有交谊的明月山庄柳千眉，定为绿色卷。
“对了，你的妙锦连卷画完几卷了？”
“紫色卷的妙华真人，黄色卷的龙笑儿，绿色卷的柳千眉均已完成，还差赤色卷的李璇玑，橙色卷的上官迭，青色卷的谢悠然和白色卷的宛琉璃了。”
“那已完成的三幅卷轴中，排序如何？”
“柳千眉与龙笑儿不分轩轾，妙华真人稍稍逊色。我们当初参详这妙锦连卷，嘱我完成。赤色卷、白色卷是方兄你定下的，只不知璇玑琉璃，是否名副其实。”
寻左轻轻一笑：“若与柳千眉相较，譬若云泥。”
韩海月露出怀疑神色，方寻左也不多解释，只道：“赤色卷、白色卷上的人物，必定去那龙虎榜，韩兄静待即可。小弟累了，先行一步。”说罢也不等韩海月，便踏步离去。
第二日，虽说对武林争斗并无兴趣，韩海月还是来到明月山庄。柳千眉对与身列妙锦连卷甚为得意，为韩海月安排了极佳的座位。
第一日上场的，多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为那百名之外的排名争斗。韩海月看着无趣，听说此次龙虎榜 不仅将排出之后三年的武林高手排名，最后胜利者还将得到“引凤玦”，传闻引凤玦是打开密藏的钥匙。但密藏在哪，藏的是什么，无人能知。虽如此，引凤玦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韩海月也忍不住仔细听周围人的谈论。
直到第四天，真正的比试才算开始。第四天之后，只有江湖排名前五十的人和大家大派参与，江湖人通常称这之后的赛事为龙虎之争。明月山庄柳千晤对战南海观音掌掌门臧间法师，便是在第四天。
臧间法师又称慈心佛手以千佛手，苦心禅杖成名江湖二十年，算来是柳千晤父执辈人物。但江湖代有才人出，对上柳千晤的追月剑法，臧间也不敢托大，一上场就祭出苦心禅杖。苦心禅杖，重百二十斤，浑铁水磨而成，长七寸，两端有刃，杖下伤者无数，但无一死者，所以人送称号慈心佛手。但伤在臧间法师手下的人物，无不四肢尽碎，终身卧床，实乃狠毒之人也。
柳千晤摆了个起手式，以示敬重，随即追月剑法密不透风的施展开来，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狠过一剑，对上百二十斤的苦心禅杖，也不见丝毫逊色。但看臧间法师被压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无怪追月剑法屹立武林三十年不倒。
臧间法师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与小辈比武还一直处于下风，面子上也是过不去，暗含一口内劲，用苦心禅杖缠住柳千晤的剑，然后一齐甩出，施展千佛手对敌。明月山庄得名于追月剑法，注重人剑合一，此时两人均是徒手对战，一来自己习得千佛手，二来毕竟多活几十年，内功造诣强于小辈，抓着机会逼姓柳的比拼内力，取得这场比试，便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海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