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梦》抒言

7、告别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母亲眼里的光彩越来越淡，而奚语自从那日归家也发起了高烧，许久未曾上学，她终于承担起了家里的一切。
　　她私下和路云景谈过，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
　　她说：“既然不爱，我们二人何必再纠缠。”
　　他说：“很多事，我怕打破原先的轨迹就会丧失已有的天空。”
　　她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然后莞尔一笑如三月的春风。
　　他说：“谢谢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最怕伤到你。”
　　之后他们探讨了如何向两家长辈坦白的事宜，一项一项，简洁却又具体，直到最后敲定，二人分别在咖啡店门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何奚言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心头，久未散去——谢谢你陪着我长大，即便通向的不是爱情的道路，我们之间却早已可以算作亲情。
　　没有忧伤，何奚言甚至感受到了喜悦，为奚语和路云景，也为自己······和他。
　　一周后，何奚言独自坐在廊边的藤椅上看着今早的报纸，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整整一页全是关于何奚语和路云景的报道——特大喜讯：才子佳人，喜缔良缘，路家公子与何二小姐定亲。
　　相同的字眼早就出现在三年前的报纸上，可如今却是冠上了准确的人名，也是由于这个漏洞，所以并未花费很大的力气，还好，一切都进展得在她意料之中。
　　老天总是喜欢给你吃颗甜枣再甩你一巴掌，最近的天气也总是阴晴不定，阴天的时候也不下雨，只是一味的阴，灰蒙蒙的天看起来像要吃人，低低地压下来，像只猛兽蓄势待发。
　　她终究还是见到了李潇永。
　　还是一样玩味的笑，一样抹不去的眉间煞气，李潇永坐在何宅的沙发上，惬意舒适像是在自家一般，还不时使唤何家的佣人端茶倒水，俨然将自己当成了男主人。
　　何奚言也不恼，看着他胡闹也不理，只一味喝着杯中的咖啡，眼睛连一点余光也不瞥过去。
　　李潇永最终还是坐不住了，他最讨厌这样被人忽视的感觉，于是抖了抖翘着的二郎腿，挂上无赖般的笑。
　　“你不好好谢谢我？”
　　何奚言捧着咖啡杯的手一顿，怔了怔，随即噙了笑看向他。
　　“小女子实在愚钝，不明白六少所言是何，还请六少指点一二。”说完也学他挂上了那般玩味的笑。
　　像是一番力气完全被打在了棉花上，就连棉花也丝毫没受影响，一丝起伏都没有，李潇永内心不由有些怒火蹿起，挤出来的笑容带着令人恐惧的乖张。
　　“你妹妹和路云景这件事情你还不得感谢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搞了这么一出，你还被你未婚夫蒙在鼓里。”
　　听他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还如此地轻描淡写，何奚言心里也腾起了火，却还是基于自身的修养做到尽量礼貌待人。
　　“我何时说过我的未婚夫是路云景？您从哪儿听来的这么一出啊？我们家和路家关系一直好，两方大人爱开玩笑罢了，如今倒是真的结成姻亲，也算是缘分。”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直视对方的眼睛，带着凌厉，微眯着，却油然而生了一股风范，很像一个人。
　　李潇永一愣神，没有往下接话，随即便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两个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仿佛已经过了许多的招式，一招一式，看不清是谁占据上风，最后还是李潇永败下阵来，何奚言眼里的怒火和凌厉被他完全看在眼里，很奇怪的，他不恼甚至有些欢喜。
　　“的确是缘分。”
　　他突突然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去，何奚言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是对自己刚刚那番话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