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孤胆迷梦》美由

7、使命的召唤

　　阿多尼斯开车把皮肖塔接回了吉里安诺家。皮肖塔讲述了当时的情况，他简要叙述了吉里安诺的伤势，并且轻描淡写地掠过了自己帮助重伤的吉里安诺返回修道院的艰难。只有阿多尼斯知道，搀扶吉里安诺走3英里多的山路对于瘦弱的皮肖塔而言真的是太难了，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和信念。
　　吉里安诺的父母没有过度的担心。吉里安诺的母亲听到她疼爱的阿斯帕努说图里的伤已经得到救治，悬着的心早已放下大半；而吉里安诺的父亲则认为吉里安诺在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为他而感到骄傲。
　　“宪兵为什么有那么多线索，都找到家里来了？”阿多尼斯问。
　　“当时他们索要我们的证件，图里的证件就被他们扣留了。”
　　“我可以寻求唐·克罗切的保护，皮肖塔先去临近城镇避一避风头，这里到处都是探子和哨兵。等晚上，皮肖塔再返回修道院看望吉里安诺。但是吉里安诺恐怕要在山上呆一年了。”
　　听到阿多尼斯竟然认识唐，吉里安诺一家看向他的眼神带了深深的敬意。而皮肖塔则不以为然，但是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
　　阿多尼斯察觉到了皮肖塔的傲慢，他并不准备灭一灭皮肖塔的威风，年轻人总是把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到了年老了历经苦难，自尊反而成了最不看重的一样东西，只要内心里有，别人的侮辱是消灭不了的。
　　吉里安诺在疗伤期间受到了良好的招待，白天一个修士专门照顾他，给他喂牛奶。晚上，皮肖塔就来看他，紧握住他的手哄他入眠，陪伴他度过受伤口疼痛折磨的漫漫长夜。皮肖塔是一个擅长冷幽默的人，为了转移吉里安诺的注意力，他像给孩子读故事一样给吉里安诺读几页从吉里安诺家里带来的诗集。吉里安诺一般微笑着听着，听到表弟读错的停顿和结结巴巴的西西里发音，吉里安诺总是忍不住发笑——即使会牵动伤口。于是他总是笑着，就露出来龇牙咧嘴的顽皮神情。
　　皮肖塔经常看到细密的汗珠在吉里安诺额上渗出，而吉里安诺还在平静地向他微笑，回握一下皮肖塔的手以示宽慰。有时在皮肖塔累得打盹的时候，吉里安诺会忍痛让他靠在自己肩上，皮肖塔在朦胧中也似乎偶尔听到过吉里安诺粗重的喘息，还未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就又睡去。
　　两周后，医生宣布出现了奇迹。吉里安诺彻底摆脱了生命危险，可以在修道院里活动了。等又过了些时日，吉里安诺和院长完全熟识了，吉里安诺开始在修道院干活，他总是很卖力，年轻人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经过这场大病，吉里安诺本来宽厚结实的后背单薄了许多，腰也细了一圈，快能赶上皮肖塔的细腰了。他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身型更加灵活柔美。加上在修道院充足的水果和牛奶，吉里安诺的皮肤也由原来的小麦色渐渐变为了白色。
　　与吉里安诺相反，皮肖塔这一段时间憔悴得厉害。白天要干活运送，晚上还要去照顾吉里安诺，这几个月皮肖塔都是硬撑下来，没有一天休息安稳。皮肖塔还摸清了那个卑鄙的贩运者的活动规律，暗暗筹备复仇行动。
　　到了吉里安诺回家的那天，皮肖塔来看他。他告诉皮肖塔需要准备哪些工作，好让他尽快适应外面的事业。他们都感受到了吉里安诺的变化，他的信心和领导力充分地表现了出来，而皮肖塔明白他所有的意思，这是他们在这几个月形成的默契。当听到吉里安诺的指挥是，皮肖塔心里感到的不是屈辱，而是一种宿命感。他深刻地认识到到，从此刻起，自己就和吉里安诺的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吉里安诺以一种信任和鼓励的眼光看向皮肖塔，他对皮肖塔说：“阿斯帕努，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也可以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皮肖塔勾起了嘴角：“图里，你觉得我会让你一个人独享哪些乐趣和荣耀吗？你在大山里玩耍，而我在赶着毛驴干活，或去摘橄榄？那我们还有什么友谊可言？我们从小就一起玩耍，一起干活，我能让你一个人在大山里生活吗？只有等你能自由地回到蒙特普莱，我才会回去。所以别说傻话了。我四天之后来接你，我需要一点时间完成你需要让我去做的事。”
　　谨慎地潜伏在灌木丛中，皮肖塔端着短筒猎枪，守候在马尔库奇——那个走私犯的必经之路上。他并没有等待太久，显然马尔库奇已经不记得皮肖塔了，他不认为这个瘦弱的青年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这是受克罗切保护的，你还是去抢别人的吧。”那人在驴子上骄傲地说着。
　　皮肖塔冷酷地轻声说：“我只想要你的命，几个月前你想在警 察面前当英雄，不记得了吗？”
　　话音刚落，子弹便出膛了。那人本来手悄悄滑到腰间想拔手枪，但是已经晚了，他的身体被子弹贯穿，从驴子上栽了下去。
　　皮肖塔面无表情地走近，朝他的脑袋上补了一枪，并且杀死了他的驴子和运货的骡子，以示对所有吉里安诺敌人的警告。他从死者身上拿过马枪别在腰间，并且在口袋里掏出了四盒子弹。整个过程皮肖塔没有动一丝恻隐之心，不光是他生性冷淡，也有仇恨在作祟，掺杂着一些年少的冲动。
　　皮肖塔心里为自己的残忍而感到高兴，他承认吉里安诺的领导地位。而他的才智和勇气在此时也得到了验证——他是吉里安诺忠实而得力的朋友，他自问无愧于这份友谊。他从今天开始长大，跳出了世俗规则所约束的社会怪圈，和吉里安诺一起站在这个怪圈之外。观察它，找到它的弱点，并最终摧毁它。
　　吉里安诺察觉到了院长的狡诈，可是他并不介意。凡事相辅相成，有好有坏，这种平衡推动着社会的发展。吉里安诺真诚地感谢了院长，和皮肖塔肩并肩走出了修道院的大门，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