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风颇愁

5、第 5 章

　　5.

　　只是一顿饭就让晏彦跟祁逍他们的关系拉近很多，这其中还包括段小飞。

　　祁逍本来就是想借着午饭的机会跟段小飞和好，而段小飞也给他这个面子，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一些小摩擦过去也就过去了，谁会像个女人一样记仇。

　　下午放学，祁逍和周行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晏彦一起放学了。

　　晏彦看着他们俩取了车却不走，就问了句，“你们怎么还不走？”

　　“等他弟呢。”祁逍一指周行。

　　周行点点头，“今天他值日，得等一会儿。”

　　“你没骑车？”祁逍问。

　　“没有。”他这还是头一天上课，也没怎么在意出行方面，不说自行车了，他连周围有没有公交可以回去都不清楚。

　　祁逍还记得潘恩跟他说的，此时向晏彦抛出橄榄枝，“要不你坐我车？”

　　晏彦看了一眼他的车，觉得这小破自行车头都歪了，可能载不动两个人，“不用了，我走回去吧。”

　　“有点远。”周行说，“你带现金了吗？还是到前边路口坐公交吧，方便，比你走路强。”

　　周行又跟他说明了坐几路车，到哪里下车，怎么回家。

　　“谢谢，我先走了。”

　　晏彦点点头，低头踢着鞋走了。

　　看晏彦走了，祁逍这才说，“不是个刺儿头啊，还挺好相处的，潘恩让咱们盯他干啥？”

　　“不让他惹事儿，不让事儿惹他。”周行低头看着手机，难得也翻了个白眼，心说潘恩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到处散发慈祥的母爱。

　　“他惹不惹事儿的，我们也拦不住啊……”

　　路上的时候，潘恩发来消息，说她得晚点回去，问晏彦想吃什么，她打包带回去，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晏彦怀疑她是不是因为不想做饭才这么提议的，但还是仔细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只好说自己想吃寿司。

　　晏彦回到家看到门锁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钥匙，也不想去问潘济堂要，压根就不想看到他。

　　刚才回来的路上路过潘济堂的小卖部，一堆大爷大妈蹲在那里看人打牌，群情激奋热火朝天，有个人指着他问潘济堂，“那是不是你那外孙？”

　　潘济堂连转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晏彦呼出一口气，特别想骂他一句老不死的。

　　天有点阴，又是傍晚，这个时节已经算是冬天了，还是有点冷的。

　　晏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干等也不是事儿，于是就给潘恩发消息说自己没钥匙，要去花店。

　　潘恩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他跟着潘恩去过好几次花店，也还记得路线，就没再等回复，从书包里掏出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往最近的公交站牌走。

　　这个路段的乘客不多，晏彦一上车就占了个靠窗的位置，脑袋靠在窗户上闭着眼听歌。

　　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枪花和bob版本的《Knockin' On Heaven's door》，晏彦跟着扣了一路天堂的门，也没把门扣开，反倒是差点睡着。

　　车在某个小广场边上停了一会儿，又突然发动，晏彦被车晃醒，坐直了身子。低头看一眼手机，已经六点钟，电量也不多了，他把音乐关掉，又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廖春结从奶茶店出来，看到闫立蹲在路边，举着相机，镜头好像在追着对面的什么东西一直移动。他看过去，对面的小广场人来车往，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东西。他两手都被占着，只好用膝盖顶了闫立一下，“干什么呢你？”

　　闫立站起来，冲他举了一下手里的相机，“你相机借我用一下。”

　　“那不行，里面还有前几天运动会拍的照片呢，我得回家导进电脑里。”廖春结把其中一杯奶茶递给他，“你刚才拍了什么，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拍了下车。借我用一下，我明天早上就还给你，保证不给你弄坏。”

　　“你让我看一下。”廖春结一副死犟的表情，你不给我看，我就不把相机借给你。

　　闫立权衡片刻，把相机给他，“那说好了，你看完相机借我。”

　　廖春结瞥他一眼，把自己的奶茶塞给闫立，接过相机按了几下，然后拿手指点着屏幕让他看。

　　闫立点头笑了一下，“是不是挺帅的？”

　　屏幕上一个男孩，看着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头发剪的挺短，脑袋抵在车玻璃上低垂着眼睛，耳朵里还塞着一只耳机，虽然看着还很嫩，但这半边侧脸也很有看头。从马路这边到小广场那边的距离不算远，拍的也还算清楚，就是感光度没调，天色又暗，出现了噪点。

　　可就是这样昏暗伴着些微噪点的照片，竟然意外的有感觉，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觉，与这阴沉的晚上格外契合，显得沉闷安静且灰颓，是那种安安静静的忧伤。

　　廖春结想到了一句外国诗。

　　什么是忧伤？一个单词，被欢乐的字典错误地舍弃。

　　虽然只有半张脸，但看着长的确实不错，廖春结说：“是挺好看的。你这是什么眼神？从这……到那边，这么远的距离你都能看到车里坐着个帅哥，我的天，孙悟空的眼睛都没你厉害，你干脆当星探去算了。”

　　闫立又看了一会儿屏幕上的人，问，“春哥，你见过这人吗？”

　　“你想干什么？”

　　“找他谈个恋爱啊。”

　　“呵，颜狗。”廖春结嘴上鄙夷，眼神却又飘过去看了几眼，“没见过，要不你去网上发个征婚启事？”

　　“有缘千里来相会。”

　　“呵，你可拉倒吧。”

　　“我刚记下了，这帅哥坐的是7路车，到对面广场停了一下，最后一站过去就是步行街了。”闫立咬着吸管想了一下，“要不……咱们制造偶遇去？”

　　廖春结冲着他一抱拳，“祝你心想事成，我先走一jio。”

　　“春姐，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喂喂！”

　　廖春结顿了顿转身回来，从闫立怀里把自己的那杯奶茶拿过去，真的就转身走了。

　　其实闫立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步行街那么大，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偶遇上的，不过，万一真的能面对面地遇见呢，不如回家多转几个锦鲤试试。

　　天完全黑了，整个城市的灯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霓虹，将这条步行街照的越夜越美丽。晏彦站在芳菲花店的门口，店里还有买花的客人，潘恩一面包花一面跟客人开玩笑，看到晏彦有点惊讶。

　　“你怎么来了？”随后她一拍脑袋，“哎，我这破脑子，忘记给你配钥匙了。你先进来坐着，我忙完了请你吃饭。”

　　而且，看样子晏彦也没去找潘济堂拿钥匙。

　　有女孩子问她，“这小帅哥是谁啊？”

　　“我表弟，长得帅吧？”

　　“帅，你家里基因真好，个个颜值都高。”

　　潘恩笑着把花递到客人手里，结了账，她把人送出去，又有几个人进来买花，潘恩忙着招呼客人，也没空跟他说话。

　　晏彦向外边看了一下，觉得一时半会可能忙不完，就拉了小桌子写作业。

　　课可以不听，但作业还是要写的，幸好振高的课程比较慢，晏彦也没落下进度，不存在什么一日千里的差距。

　　晏彦刚写完物理卷子就收到了祁逍的消息，然后是一个入群邀请，他先看到了9％的电量，给手机充上电后才解锁屏幕。

　　——眼镜法王让我邀你进咱班班群，就是班主任
　　——怎么不回复？
　　——老哥，你干嘛呢？［疑问］［疑问］

　　——在写作业

　　他回复完才去点入群邀请，同意。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晏彦点开带头欢迎他入群的人资料，赫然就是眼镜法王朱豪若。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这是祁逍。

　　随后底下一堆跟队形的。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欢迎晏彦［鼓掌］［鼓掌］［鼓掌］
　　……

　　还挺热闹的。

　　——谢谢。

　　晏彦想了一下，这样回应是不是有点太冷淡了，然后又发送了一个笑脸。

　　然后他收到了眼镜法王的好友申请，还有他的新晋同桌郑启明。

　　相对于眼镜法王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郑启明就简洁明了多了，他只发个晚上好就没下文了。

　　晏彦又趴回去写作业，一边写一边看眼镜法王发过来的内容，每段都很长，也不知道他不发语音而是选择打字，到底累不累。

　　晏彦心里有一闪即逝的烦躁，觉得这老师真是吃饱了撑的，他没事情做就能拉着别人一起浪费时间了吗？但转念一想，要不是自己是他的学生，谁他妈管你是谁啊！

　　不过还是烦。

　　晏彦只好委婉地表达自己正在写作业，不方便聊天，这才把朱豪若打发走。

　　八点钟的时候花店的供货商送来了一车鲜花，晏彦只好放下作业帮忙卸货，等忙完也差不多九点钟了，路上行人都少了一半。

　　潘恩说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没吃过，不如去试一下，晏彦当然没有异议，经过一个小时的体力劳动，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两个人一起走出店门，刚才搬花时热得恨不能把冷气打开，现在站在门口被初冬的小夜风一吹，立刻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两人都不同程度地哆嗦了一下，拉紧外套。

　　路边的树叶被风吹得呼啦啦地往下掉，潘恩看了看晏彦单薄的外套，想着等小潘回来了，带着他俩一块儿买几件衣服吧。

　　潘恩领先半步带路，她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又觉得一直沉默不太好，只好问了下晏彦对新学校的看法，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看法是真没有，至于适不适应的，从来都是人去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适应人，就算有不适应的地方，也要人慢慢去调节自身跟上环境的节奏……

　　晏彦也看出潘恩是没话找话了，只好顺着她抛出的引子瞎扯两句。

　　好在火锅店不远，很快就结束了这种让人尴尬的聊天模式，在美食面前，一张嘴显然是不够用的，除了偶尔发表一下对这家店食物的评价外，再没多余的时间去扯七扯八。

　　等吃完都快十一点了，整个店里就剩下他们这桌客人，潘恩叫着撑的走不动，要歇会儿消消食。晏彦看着时间，又想着自己作业还没写完，等回家又要折腾个把小时，估计也没时间写，不如趁着这会儿能写多少算多少，剩下的等明天再补。

　　俩人就这么恬不知耻地在人家店里待着，搞的人家服务员都没法儿下班。

　　夜很深了。

　　闫立在电脑桌前像猴子一样的蹲在椅子上，啃着手指甲盯着电脑屏幕都快坐化成仙了，手边水杯都没了温度，他还是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傍晚时候拍的那几张照片，被他导进电脑里简单地修了一下，放大在整个屏幕上，看在眼里有种惊心动魄的美。闫立就喜欢这种微距下放大的美，特别震撼人心，简直直击灵魂！

　　妈耶……

　　闫立摸着自己的胸口想，我可别是一见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