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风颇愁

4、第 4 章

　　4.

　　早上，六点的闹钟一响祁逍就醒了，趁着朦胧睡意还没被刚开始嚎叫的闹钟赶跑，他动作迅速地关掉闹钟，懒懒地把眼皮掀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窗户，翻了个身蒙住头继续睡。

　　过了十分钟左右，手机响了两下，有消息进来。

　　祁逍睡得像猪一样，连哼都没哼，脑子却很清醒地知道，发消息的人大概是周行，可能有什么事，今天不能跟他一起上学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闹钟响了第二次，窗户透进来的光也比刚才亮了很多，祁逍这才一个鹞子翻身，起床，穿衣，洗漱。

　　他爸昨天晚上很晚了才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过想想也知道，准没好事儿。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祁逍喝了碗粥，嘴里咬着一个包子，手里又拿一个，挎着书包就准备出门了。路过阳台时扯着脖子嚎了一声，“妈！我上学去了！”

　　“嚎什么呢？小点声，你爸睡觉呢。”

　　他爸妈也是奇怪，平时没什么，一吵起来那真是前世今生的仇人，恨不得生啖对方的肉。祁逍渐渐的都麻木了，就是有时候吵的凶了也觉得烦，觉得他们还是分开的好，至少消停了。

　　“昨天吵架恨不得把楼掀翻的又不是你们了？”祁逍说了这么一句，就跑了。

　　下楼的时候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俩包子，祁逍提着自行车绕过这栋楼抄小路去学校。

　　一日之计在于晨，上班的上学的都奔波在了路上，任由尘土扑满脸。楼后边连着一条鱼龙混杂的街，这条小破街两边做生意的门面这时候也都陆陆续续地打开了门，街拐角开理发店的“托尼”，顶着一脑袋白毛正蹲在门口喂狗，他那发色跟狗身上的毛色可谓是如出一辙。

　　托尼看着祁逍风驰电掣地从他店门口过去，吊着嗓子冲祁逍喊了一声，“跑这么快，小心迟到啊！”

　　祁逍回头：“借您吉言了，徐公公！”

　　这一箭非常精准地射中托尼的膝盖。包装破裂，理发师“托尼”变成了猛男徐强，他丢下小白狗冲出两步，粗犷的嗓音甚至盖过了身后店里放的摇滚乐，“祁逍你个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祁逍装完逼就跑，感觉非常爽。

　　掐着点赶到学校，刚把车子停好，预备铃声就响了。祁逍混在一群学生里往教室走，想起昨天傍晚放学时段小飞呼他的那一巴掌，觉得此仇非报不可！

　　祁逍扒着门口往教室里看了一下，班主任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他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进去，特意路过段小飞的座位。

　　这小子正趁着班主任没来吃早餐，一边喝豆浆一边跟同桌的小姑娘说话，祁逍觉得这真是个好时机，他悄咪咪地摸过去，一巴掌呼在段小飞后脑勺上，力气之大直把段小飞拍在了课桌上。

　　纸杯被压扁，豆浆爆出来，溅了段小飞和他那同桌一身，赵梦然尖叫一声，跳起来到处找纸，不少同学听见响动都转过了头，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卧槽！

　　祁逍懵了，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的威力竟然这么大，把段小飞都打趴下了。懵完意识到自己惹事儿了，光听段小飞的脸扣在桌面上那一声也知道，他下手有点重了，自觉超过了平时玩闹的程度。

　　“我日！是哪个逼玩意儿！”

　　段小飞也懵着，他懵着把脸从桌子上抬起来，扭头往后边看，他脑门和鼻子都磕红了，脸上溅的还有豆浆。

　　这白色的液体真是让人一言难尽，还有几个胆大的居然掏出手机去拍段小飞。

　　段小飞把手里捏着的纸杯往地上一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他怒不可遏，指着祁逍的鼻子问：“祁逍！你他妈大早上的就想找事儿是不是？”

　　“不是，小飞哥我不是故意的，真对不起。”自认下手太重，祁逍赔着笑装怂，抬手去扳段小飞都快戳他脸上的那根手指。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他妈下手这么狠！”段小飞空出一只手糊了一把脸，往身上擦了擦，越想心里越来气，就推了祁逍一把，“我也打你一下你看怎么样？”

　　祁逍被段小飞推了个趔趄，心里也有点不痛快起来。

　　青春期的小孩儿就跟挂鞭炮似的，一点就着，智商这种可贵的东西，那是不存在的。

　　“不就拍了你一下吗？我不是都道过歉了，”祁逍还手，也推了段小飞一下，“你还想怎么着，打架啊？”

　　“哟呵！你他妈牛逼啊！”

　　段小飞咬着牙笑了一声，然后就扑上去抱住了祁逍，俩人扭打在一块儿。

　　教室里立刻就乱了，上课铃声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来。

　　班长见情况不对，已经跑去办公室告老师了。周行从后面几排踩着桌子跳到这边来拉架，“都愣着干什么啊？拉开他们啊！郑启明！”

　　这会儿看热闹的也都反应过来了。

　　“快快！把他们拉开，待会儿老师来了就完了！”

　　“明哥！你快来劝劝啊！”

　　高二七班的一哥郑启明这时候都已经把英语书打开了，听到人叫他，只好不耐烦地晃过来劝架，他话都还没开口呢，班主任就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都干什么呢！是不是早饭吃太撑了！”

　　祁逍跟段小飞赶紧分开，并且很有眼力劲儿地暂时握手言和，七班学生谁不知道“眼镜法王”的厉害，宁可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不能落到眼镜法王的手里。

　　“没事没事，就是闹着玩的。”

　　“早饭吃的有点撑，活动活动有助于消化。”

　　眼镜法王朱豪若狠狠瞪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带着身后的几个人，一块儿站在了讲台前。其中还有高一四班的班主任，周行他妈，徐慧。

　　周行赶紧回座位上坐好。

　　“还不赶紧坐好，等着开联欢会是吧？”朱豪若扫了一眼教室里的所有学生。

　　学生一哄而散，各归各位，各翻各书，准备开始上课。

　　祁逍从周行身后挤进去坐下，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问：“你妈怎么来了？潘恩怎么也过来了？她旁边站那小子谁啊？看他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屌样儿。”

　　其实就是看晏彦长的比自己帅，心里不爽。

　　周行低下头小声回答他：“潘恩她姑家的孩子吧，估计来办入学手续的。”

　　“我靠！就那个……”祁逍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开始上课之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来的一位同学。”

　　底下学生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朱豪若拍了拍手，瞬间安静下来，他对着旁边的男孩说：“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

　　被点到名过了一会儿，晏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实说他对这个学校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管的也不严，都上课了还有学生在校园里晃，尤其是大早上的一来就看到了一场好戏，以后可就有意思了。

　　就是这班主任，看着挺和蔼可亲，但看这班学生见他如猫见老鼠的样子，估计是个笑面虎，不好惹。

　　“我叫晏彦。”

　　说完觉得自己有点傻逼，而底下学生都在懵逼，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姓是晏子使楚的‘晏’，名是周邦彦的‘彦’。”朱豪若说着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晏彦的名字，然后评价说，“你爸妈还挺会起名字的。”

　　晏彦低下头，神色一黯。

　　徐慧在后边戳了一下朱豪若的腰，“不打扰你上课，我跟潘恩先走了。”

　　然后就搂着潘恩肩膀出去了，“他成绩不是挺好的嘛，怎么想着来振高的？二高不是更适合他？”

　　“这我哪知道啊，可能是觉得二高不太好进吧。”

　　“这倒也是。”徐慧说，“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孩怎么样？你们还有联系吗？”

　　“干妈。”潘恩停了下来。

　　“咋了？”徐慧心里一紧。

　　“没事，算了，我先走了，还得看店呢。你赶紧回去上课吧。”

　　朱豪若也没问晏彦想坐哪儿，直接就把郑启明的同桌调走，把晏彦塞了过去，刚好在周行和祁逍的后面。

　　郑启明倒没什么不满，这小子天生就有一股做大哥的派头和气量。但他同桌就有点不太高兴了，觉得晏彦抢了他的位置，也抢了他当狗腿的机会。

　　坐下后郑启明问他，“你经常出去吗？你要经常出去咱俩换换，你坐外边。”

　　这位置靠窗，且是背阴面，条件得天独厚，走神还能看看窗外的风景。晏彦不想换，“不出去。”

　　“那行。”

　　他原来学校用的教材跟振高不是一个版本，担心上课讲不到一起，朱豪若给他找了一套新课本，嘱咐两句就开始上课了。课堂氛围很好，有说话声音却不是很吵，跟他以前学校比起来也还行。晏彦刚到一个新环境还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就盯着书本发呆，或者看着窗外走神。

　　第三节下课时祁逍收到一条消息，晏彦正好出去上厕所了。

　　——祁哥儿，帮个忙，盯一下晏彦。

　　祁逍盯着“祁哥儿”三个字，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来由的一阵恶寒，他把手机递到周行面前，问：“潘恩给你发消息了没？”

　　周行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然后从书包里掏手机，“等等，我看一眼啊。”

　　“发了。”周行把手机给祁逍看。

　　“操！怎么你的那么正常，我的那么恶心。”

　　周行瞥他一眼，“可能这就是爱吧。”

　　“滚。”

　　等晏彦从外边回来，祁逍就闲不住地找他搭话了，死皮赖脸地非要晏彦加他好友，还约了他中午放学一块儿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吃饭。

　　这世界上有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被人热情相待也没什么不好。

　　晏彦其实不是特别喜欢自来熟的人，但又觉得拒绝别人的好意是挺没风度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