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幻》林卿

66、六十六

　　不多时，尚衣司何司正便赶着到了，后头另有小宫女捧着文册。何司正来之前已经从小太监嘴中知晓了大概，心中暗暗叫苦，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她可不想要。且不论心理如何不愿，何司正仍是恭恭敬敬行礼，又听到皇后吩咐：“免礼，你先看看这布料是什么？”说罢，便有宫女呈上托盘，托盘中央一块巴掌大的破布块。何司正瞧了两眼，心里便有底了，道：“启禀娘娘，这乃是今年新上贡的蜀锦。”皇后略一皱眉，瞟一眼旁边悠闲喝茶的顾芷芸，看着江司正问：“可知道是赏给谁的？”江司正接过后头宫女手中的书册，道：“这蜀锦上的花纹乃是金菊，最近三年，只有两匹蜀锦上绣金菊。一匹太上皇自个留下了，另一匹……”江司正犹豫地望向顾芷芸，停了一会儿，才望着皇后道：“另一匹给了景宸长公主殿下。”一时偌大的地方就静了下来，尤其是迎春想起自个那件蜀锦做的长裙，上面正是金菊，顿时捏着帕子说不出话来。
　　皇后尚未开口，敬妃便捂着嘴道：“你胡说什么，难不成是太上皇或者公主殿下干的？谁给你的胆子，还不好好查证看是谁拿了。”语气虽是惊讶又气愤，眼神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贾瑚夫妇这几年多次无视成亲王、履亲王的示好，自然也叫他们不满。太上皇一定不会也不能是凶手，那么矛头必将指向顾芷芸。甄贵妃笑道：“太上皇同公主殿下自然不会干糊涂事，再者，蜀锦多是女子用，太上皇那匹多半是另赏了人，未必是自个用了。”皇后便看向江司正，可知道太上皇赏了谁，江司正摇摇头，道：“太上皇处的赏赐，尚衣司无权过问。”可没为了个臣女去责问太上皇的理，皇后只能冷着脸道：“这就断了线索？”顾芷芸放下把玩了半天的茶杯，抬起眸子，不急不缓地说：“不用问了，那两匹蜀锦都在本宫手里。”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皇后便问：“敢问妹妹，这蜀锦做了何用？现在何处？”顾芷芸勾了唇角，笑道：“统共做了一身衣裳，几个荷包，皇嫂可是要去本宫府上搜查？”说话之间脸上渐渐收了方才的笑意，倒叫人不敢轻易冒犯了。皇后便道：“皇妹说笑了，就算要搜也是搜秀女这，那有去你长公主府上的理。”言下之意长公主府不可擅入，但搜贾府却是可行之计。顾芷芸不置可否，二人相视而笑，皆不说话。
　　这时，不知那儿冒出来一个小宫女，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一面是浑身害怕地发抖，一面哭着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扫一眼她，问：“怎么了，好好说话，何为救命？谁要杀你？”小宫女颤抖着望一眼顾芷芸，然后迅速低下头，道：“今日早晨，奴婢忽听到这边有争吵声，便偷偷过来查看。结果见到东方姑娘和贾姑娘在这儿吵了起来，不知为着什么，二人竟动起手来，一来二去，奴婢……奴婢亲眼看到贾姑娘把东方姑娘推了下去。”人群中已经有人议论纷纷了，谭曼华不可置信地望着迎春，迎春红着眼睛直摇头，蒋雯看一眼面不改色地皇后，随即紧紧握住迎春的手。顾芷芸看向一旁站着的秀女，斥道：“都闭嘴，谁教的规矩。”秀女们立刻安静下来，顾芷芸又对着小宫女道：“继续说。”小宫女原以为顾芷芸至少会有些惊慌，结果被顾芷芸听故事似的反应打乱了心绪，勉强稳住自己，道：“奴婢当时便吓得大叫，惊动了贾姑娘。贾姑娘威胁奴婢，说如果奴婢敢说出去，就……就让长公主杀了奴婢，奴婢只好答应了不说。”皇后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小宫女一面哭，一面哽咽道：“奴婢没想到东方姑娘死前撕下了贾姑娘的衣服做证据，只要娘娘令人翻看秀女衣物就必定能找到，这事也就瞒不住了。与其被公……不，是贾姑娘灭口，奴婢不如说出来求娘娘庇护。”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她又表现地楚楚可怜，倒是不由得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