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萨满》方终

5、第一页 荒地萨满（5）

　　“看来我脸上的伤疤的确是您的杰作。”萨尔忽然打断了帕斯卡，他朝着外面吸了几口冷气，有些瘦弱的胸膛规律地在衣服下面起伏着，看上去就像微风拂过的草原，“你让老酋长给他安排了亲事，然后杀了那位朵拉嫁祸给了我？”
　　“我不过随便找个替罪羊罢了，没想到偏偏被你赶上了，你的运气还真是好的出奇。”帕斯卡捻了捻自己的胡须，有些遗憾地说道，“不过你的出现让这个游戏更好玩了，而我也不必再费心思干掉一个厉害的萨满。”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的不早也不晚，我可不是简简单单只想在你脸上留道伤疤那么幼稚。你能活下来只能说明你也懂巫术，而那个时候你应该是想去救那个女人吧，真是可惜了。”帕斯卡笑了笑，当年有位酋长来找他帮忙，说是他的孩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奴隶，他认为这孩子一定是中了巫术，希望帕斯卡能帮他恢复正常。这是个很简单的请求，帕斯卡甚至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封住了那孩子的记忆，然后又杀了他可怜的未婚妻，嫁祸给了那个奴隶，成功把他们变成了仇人。而这一切当然不是无偿的，他需要这孩子成为他的继承人，而成为一位先知的继承人，应该是那位酋长这一辈子所能想象的最高荣誉了。
　　“可惜什么？”
　　“可惜这一切提瑞斯都不知道，他只认为你是个奴隶，还因为嫉妒而残忍地杀害了他的未婚妻。”帕斯卡志得意满地捋了捋胡子，这真是个很好的算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提瑞斯，而且还不用他亲自动手。
　　“未婚妻只是你们的想法罢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杀她的？”
　　“你的眼睛！”帕斯卡抬起胳膊指着萨尔道，“那种悲天悯人的可笑简直是一览无遗。”
　　“没想到您老眼昏花的还懂得这些东西。”
　　“呵，就算我看不清楚又如何，你要是像我一样，大可以早早杀了提瑞斯这个负心汉，根本不必等到这种时候才动手！”
　　“你既然想得这么明白，就不该把这东西交给我。”萨尔晃了晃手里的“审判之杖”。
　　“别以为打败了提瑞斯你就是荒野之主了。”帕斯卡毫不畏惧地盯着萨尔，“你还不能完全掌握它的力量！”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萨尔很自信，而在帕斯卡看来，这个小萨满的自信完全是因为他手里的这根法杖，不管他怎么掩饰，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不信我也没关系。”帕斯卡眯了眯眼睛，将萨尔倒映在里面的影子用眼皮捏成了小小的一团，“自信的年轻人，你大可以再试一次这法杖的威力，看看它是不是会像之前杀死你的爱人一样抹杀一位先知！”
　　“不用试了。”萨尔随手一抛，将法杖远远地丢了出去，法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很快被雨幕吞噬得一干二净了，“你在肉汤里面下了药。”
　　“聪明。”帕斯卡满意地摇了摇头，“在这一点上你比提瑞斯要强太多了，即便能力不足，多修行一段时日也能弥补得过来。”
　　“你想让我做继承人？”萨尔似乎已经放弃了。
　　“不错。”
　　“那肯定不止这一个原因。”萨尔捋了捋头发，他身上的污渍都被雨水冲刷干净了，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灵动和色彩，看上去虽然有些落魄，却并不邋遢。
　　“呶，正如你所想。”帕斯卡深深地看了萨尔一眼，提瑞斯已死，他此时并不打算再对这个候选弟子有所保留了，“今天我只打算让一个人活下来，不管他是谁，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抛弃另外一半，这种觉悟就足够了，只是没想到你的动作会这么快。”
　　“难为您做了这么多，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萨尔绷着脸道，他攥了攥胳膊上的水，低头慢慢地绾着袖子，“这次的婚事看来是想逼我现身喽。”
　　“你躲得那么深，我也没办法。”提瑞斯之所以离开就是为了去手刃“仇人”，既然那位“仇人”迟迟不肯出现，帕斯卡也只好故技重施，他也没想到萨尔居然会如此之快地现身。
　　“你知道我那晚对提瑞斯做了什么？”萨尔皱着眉头，问道。
　　“先知并不是无所不知的。”帕斯卡志得意满地嘬了口烟道，“不过我只要稍稍给提瑞斯一点提示，他就会像那些追逐腐肉的苍蝇一样粘着你不放了。”
　　“真是恶心的比喻。”萨尔抬起了双臂，一道闪电从天空中闪过，将他照得有如神祗，“但和您肮脏的内心还真是般配。”
　　“你以后就——喀嚓！”帕斯卡话没说完，烟斗便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着，仿佛面前站立的不是萨尔，而是一个凶神恶煞的魔鬼。
　　“不可能，你怎么做到的？”帕斯卡难以置信地道，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离奇，简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而他自从成为先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了。
　　“您的确掌控了整个巨石阵的元素，但忘了告诉你，之前我不小心把自己的法杖丢在了外面。”尽管断成了两段，却并不影响它为自己的主人聚集元素，而只要那么一点点的能量，对于萨尔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你，你这是自取灭亡！”帕斯卡颤抖着双手，他这下是真的慌了，在一切都快要结束的时候，事情却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献祭之后你将永远在地狱里面沉沦！”
　　“这只能说明您对我的判断还是不够准。”萨尔咧嘴一笑，“和你相比，我是多么仁慈，从头到尾居然都没想过要你的命，您不是要主宰一切吗，审判者大人！”
　　“我，我可以给你解药。”帕斯卡看着一脸狞笑的萨尔，突然想起了刚刚见面时他们的对话：
　　“您觉得摧毁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
　　“毁灭他最重视的东西？”
　　“不对，应该是否定他最重视的东西。”
　　帕斯卡的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能量正在慢慢流失，他颓然地跪在地上，勉强维持着不要倒下去，尽管献祭并不是无所不敌的，但如果一位萨满用自己做祭品的话，就算是先知也无能为力。
　　“有句话您说错了。”萨尔站在帕斯卡面前，有些嘲讽地说道，“提瑞斯就是我的生命，现在我为了自己而选择让他活下去。”
　　“永别了！”萨尔闭上眼睛，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下，在坠落之前便被献祭的温度灼成了一团烟雾。
　　“不要！”外面传来了提瑞斯声嘶力竭的怒吼，他的喊声贯彻天地，甚至将乌云撕开了一道裂口，久违的阳光从云层中间落下，为萨尔的最后一幕做了最完美的布景。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故事的正文结束啦，这里说一句，每个故事的小标题就放在内容提要里面了，第一次发现内容提要这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