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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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胖子，我他妈找块布先给你遮遮羞。”罗北释拧过脸生无可恋的往外走，留下胖子一个人豪情万丈的站在厕所里亮着相。
罗北释脚步声渐远之后，厕所幽暗隔间里的人，脸上的肌肉扭曲了一下。 “胖子胖子胖子，你们叫的都是谁，啊？人家也是有名有姓的。这油彩吊眉不在脸上，那蟒袍鹤氅也不在我身，十年台下无用功,哪得方寸台，女儿苦也。” 缓缓的，胖子用缥缈而尖细的声音唱着西皮慢三眼。兰花指捏在手上，指节如同莲藕一般一寸一寸的鼓起来，那样娇柔的念白，几乎让人想起年方二八的小旦，但，谁教他是个胖子，呢。
暴戾在胖子每天笑的肥肉乱颤的脸上一闪而过，简单而迅捷，一如梦想消失时的风姿。
脂肪是他的愤怒，可谁知道愤怒之下是谁。
谁知道，他是谁？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老罗是个聪明人，一个不把别人当傻子的聪明人。胖子李志泽作为和他一起来到州立中学的留学生和他相处的最久，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罗北释，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人把人命当成了文玩核桃攥在手里，无奈的是，你我从来都不是局外人。
但是，你错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李志泽盯着隔间门上的一小块污渍，笑了，明媚异常。
没什么，你的错误没什么。
你有辽远的人生，经受得住这样的小错误。
罗北释回到厕所时，胖子一脸沦陷区群众见到解放军的表情，兔起鹘落之间就冲了出来，“我说老罗啊，你这也忒慢了，你是去找衣服还是去绣花啊，虽说胖爷威武雄壮，但是胖爷荤素不忌啊，扮相从希腊诸神到王侯将相，胖爷全都hold住。。。这他妈是啥？”胖子捧着一堆疑似破布条的东西一脸诧异“老罗你要知道，木乃伊的缠绕技术也是一门绝学啊。”
罗北释一脸心累，让他去死人身上扒衣服不是做不到，但是按胖子的体型来说这实在有点困难，然而大多数教室的窗帘又都是这么个状态，要么已经烧得什么都不剩了，要么就在冲击波之下被撕成了烂布条。满楼飘荡着硝烟和劣质纺织品燃烧的糊味。大兵们做了简易的消防处理，整个教学楼没有留下能够蔓延开来的着火点。亚裔男孩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他们脾气古怪的执子人对这所教学楼的执著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整栋楼的玻璃碎的都是极少数，甚至少部分桌椅都被保存下来了，爆炸当量的计算准确的令人颤抖。但是在这样的爆炸中却并没有出现更多的幸存者，一切，尽在他掌控之中。要你生，不得死。
罗北释越想越不能自拔，于是开始看着胖子发呆，后者则是一脸祖传绝学被偷了师的烂表情。
看看他们可爱的执子人的棋局，罗北释不无自嘲的想，一个细致谨慎到几乎变态的人，选择了一个毛躁自大，过分迷恋中国戏曲的异装癖来监视他棋局里的，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几乎是点睛之笔的棋子，简直毫无道理。
但是谁能和他讲道理呢，棋盘内外，地狱人间。
奥古斯丁在血泊里走着。
手里提着两个购物篮，目光依旧空旷。如果他一直看不惯的亚裔男孩罗北释在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他活像是绝望的主妇，莫娘版的。
奥古斯丁知道自己需要活下去，家族不能没有继承人，父母不能同时失去两个孩子，克里斯蒂娜不能缺少他的怀念。
很多事他可以不问缘由的做，但是活下去，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去，是需要合适的理由的。如果这是简简单单的一部电影，奥古斯丁都能想象到主角为了出去之后报仇雪恨或者为了理想野心别的什么活下去，但是他一点都不想，此刻，生命的种种壮丽，不过浮华而已。
他能想到的，只有游泳池里的妹妹，只有那些无法追回的死亡。
报仇雪恨如何，光宗耀祖如何，死亡都会如期而至。来了，就绝不犹豫，从不讨价还价。
什么能抵消死亡呢。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无价之宝，哪一种，能抵消死亡呢。
除非忘记，否则，亡者永存，永远兢兢业业的在回忆的某个节点里与生者厮杀。
奥古斯丁明明白白的知道，按照自己遇见的这帮恐怖分子的行事方式，他们绝对不会放任尸体腐烂发臭，献血是祭奠，但尸体堆叠就是玷污了。所以他总能等到他们收集尸体的时候，基督山伯爵的戏份可以偶尔由他客串一下。
但无论如何，逃离于他不能被称之为希望，活着，更像是一个不得不说的冷笑话。州立中学外的夏花春日，都没有眼前的景致鲜艳。
罗北释拽着把自己包成希腊先贤的胖子，一路连蹦带跳的找了一间窗帘还算完好的办公室准备略作休息。
胖子的脂肪层平摊在并不宽绰的办公桌上，有种用西餐平盘装红烧肉或者东坡肘子的感觉，加上他翻来覆去的抱着菜名，几乎唤醒了罗北释沉睡的食欲，但此时此刻罗北在意的完全不是这个。
“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
六楼女厕所，一楼门房。
这两个不相干的地方好像是死阵里的生门，台风的风眼，但是生生的留出两条人命来，意义何在呢？
“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腰儿。。。”
讲道理，整个州立中学都在执子人的掌控之下，留出这么两手后招没有任何意义，他和胖子虽然常年被各路心理调查试卷鉴定为精神病，但是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还远着，执子人只要没得失心疯，完全没必要这么做。
留出来他们两个，倒像是为警察留下了足够了解学校情况的内应。
执子人要自毁长城？别闹。
“南煎丸子、四喜丸子、三鲜丸子、氽丸子、鲜虾丸子。。。”这胖子有完没有。
或者。。。
或者他毁掉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长城，而是为了兴修长城而建造的民房。
但是这样不对啊，按照目前事态的发展，执子人似乎很是珍视学校，精准的爆炸当量计算，有目的有组织的屠杀，甚至出现了类似鸡毛大姐的女祭司之流。
他要么把学校当成了举行宗教仪式的地方，要么，学校就是他与外界谈判的重要盾牌之一，总之学校无论对于恐怖分子内部还是对于外界，重要性都不低，要让执子人放弃学校，一定是有更大的利益即将达成。
而罗北释，李志泽，就是他为了达成这份利益布下的棋子。
这样看来，学校可能既是他们的神殿，又是他们的盾牌。
罗北释有个大胆的猜测。
也许如此浩大而残酷的屠杀不过是餐前甜点，真正的祭品，也许是他们两个。
再多人类的死亡都不足以献祭他们的神明，但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奋发图强报仇雪恨，成功后的众望所归兴奋颤抖劫后余生，再加上执子人目的达成后，他们发现真相时的悔恨不已自我谴责，却足以慰藉神明。
祭品不是生命，生命如草芥，灵魂逐渐枯萎和空洞才足以填补神明全知全能后的无聊和骄傲。
生命不算什么，愉悦神明的轮回才是真正的目的。或许我们的执子人，就正以神明自居。
可笑。
可笑他还差点以救世主自居，可笑一个凡人想用其他人的七情六欲满足自己超凡入圣的欲望。
妈的，以安德森为誓，绝不让他如愿。
毕竟，只要想通了其中关节，想让执子人满盘皆输其实很简单。
只要州立中学变成一片真正的死地，再宏大的局也得不攻自破。
他以为，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就不会跟他玩阴谋阳谋了吗。Too young too nave.他的确不会像执子人一样大开杀戒，但是只要在完成解救任务之后自杀，献祭就依然不能成立。
逼到这个份儿上了，谁怕谁，生亦何欢，死有何惧。
罗北释笑的残忍而直白，暗夜里他活像一只露出獠牙的野兽。
“老罗，诶，老罗？你他娘到底睡着没有啊，张飞啊，睁着眼睛睡觉，诶，老罗？握草，你笑的这个瘆人劲儿的，中什么降头了？”
“干他妈啥？”罗北释终于转了转眼珠子，翻着白眼看着推了他半天的胖子。
“干他妈啥，胖爷要饿死了，娘了个腿，你他妈不知道个饥饱啊。”
“知道有个屁用，这他妈是教学楼，又不是食堂，你吃死人去啊。”
“呸呸呸。恶不恶心。你就不能想点好的，谁书桌堂里还不藏点零食啊，再怎么炸不也能剩点。”
罗北释心说我书桌堂里就没有，但是也没有反驳胖子，他也欠了两顿饭没吃，不过是心事太重，一直没想起来，这会儿胖子一提，也是饥火难耐。
他默默地跟在胖子身后，短时间来看，胖子身边几乎就是安全的。执子人只要没病就不会虐待自己的NPC.
三分钟后，罗北释发现，走出办公室的胖子硬生生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玩出了真人CS的感觉，说他一个人就是一台戏可真是一点都不算夸他。
罗北释心这个累，你他妈不是饿得受不了了吗，还有功夫玩这些有的没的。
话还没说出口，楼梯口的玻璃上就折射出一道手电的白光。
不对，这什么情况，执子人反悔了，打算赶尽杀绝？自己的推断一开始就是错的？
和胖子一起躲在生物实验室里的罗北释满心疑窦，比怀春少女心里的弯弯绕儿都多。
李志泽偏头看了看满脸担忧疑虑的同胞，心里默默的笑了笑。
那个人挑的人果然出类拔萃，只是还是太嫩。
他倒是没想到罗北释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不敢信。
因为一旦信了，就意味着，最后自己自杀之前，胖子也得死。
罗北释不是什么善人，但还没到眨眨眼就放弃一个人的性命的地步。他总想着再等等看，自己毕竟只是猜测，大胆假设没问题，但是还是要小心求证的。
然而在李志泽看来，在罗北释彻底想明白之前自己只能陪着他继续唱大戏了，可怜他胖爷一口一口辛辛苦苦吃出来的膘，今天晚上有的折腾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