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灯》鎏篆

6、第五章

　　第五章

　　“前略，所以说，发光植物分院发光植物衍生系植物产品加工专业三年级生安娜·希洛德，在您主讲的发光植物单项性质优化研究课上进行授课内容以外的实验活动？”

　　“是的，”怀特教授对着一脸不可置信的政教处主任说，“并且，其未经允许就将危险药品名录第三十七号带出实验室，以及使用非正常手段改装了一台大功率离心机，直接导致该编号为二四零五七的大功率离心机出现机械故障，进而错误地将离心机产物转入使用者——也就是安娜·希洛德小姐体内。另外，有关于上述情况的具体用具损坏报告，我已通知三号实验室管理员琼斯女士和器材总管理员布鲁德先生，之后魔动机械系贝当教授及当事人导师斯科特教授会来向您作进一步的汇报总结。”

　　然后怀特教授扔下了一沓文书报告，厚重的纸张组合物在木制的桌板上因重力因素发出“啪”的一声响，却惊不起教授眼底一点涟漪，紧接着这位怀特教授迅速转身，拎起看似内部空空如也的八角灯，扯起布莱，径直出了政教处的门，全然不顾身后那位主任拍桌大骂涉事人员的绝妙场景。

　　他们马不停蹄地跑到学院广场上，时值上课，广场上只有三三两两为数不多的学生和偶尔经过的教职工，没有太多人对这狂奔至此的师生组投以惊奇的目光。

　　“那个，教……教授？”布莱喘着气，用自己的手撑着自己的膝盖，目瞪口呆地看着教授一点形象都没有地瘫坐在广场长椅上。

　　而和他的单纯喘气不同的是，那位脸色苍白的教授现在不仅仅是喘气，而且颊上也出现了些剧烈运动后特有的红色，把面部其他的部分衬得更加苍白异常，似乎是没什么力气说话，只是给布莱做了个手势让他也坐下。

　　布莱一时不知道对这个一把当事人送进医务室就拉着他到处通知相关教职工，飞速填写报告单，又以极快的速度冲进政教处，交代完一切事情的经过，现在像是耗完了所有力气似的人说点什么好，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坐在长椅上。

　　于是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现在是机械之城的早秋，广场附近的树没什么活泼的色彩，少数日间发光的发光植物闪烁着零碎的星点，懒散的云从广场的上空优哉游哉地飘过去，偶尔路过的学生或教职工们神态不一，天空在云的缝隙里露出蓝色的脸，而风轻快地从那些蓝色的缝隙钻出，用它们无形状的身体擦过布莱德衣领。

　　“你为什么会选安德烈教授当导师？”

　　突然听见旁边刚刚还像是快要寿终正寝的人冷不丁发出的疑问，布莱承认自己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不过他多少也习惯了，毕竟跟这人待在同一处时他总是被吓到。

　　“安德烈教授吗……我觉得他没什么不好的，再者，并不是我挑选了他。”

　　前一句是实话，对于布莱这个人生地不熟，为了上学才来到这座城市的家伙来说，安德烈所拥有的十分突出的护短习性和什么都管的老妈子脾气自然是一种人情温暖的来源，至于后一句，则是布莱所希望进入的专业太过冷门的缘故了。

　　当然，安德烈教授在学生群体当中的风评不是很好这一点并非是来源于他就职于不够热门的专业。

　　“他倒确实是个好老师，可他太固执了，”布莱旁边的人似乎是因为什么情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他总不愿意对那些惫懒的学生们宽容些。”

　　“……比如说？”

　　“比如说刚才那位安娜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得用那么急迫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吗？”

　　“不知道……难道是因为不这么做就会出更大的事情？”布莱实在想不出能让一位实际上不管事儿的客座教授这么风风火火地跑东跑西的理由，只好粗略推断了一下。

　　“不错，”教授点了点头，“那位精灵小姐的事绝不可以在我这儿多留哪怕一刻。”

　　布莱察觉到教授对于那位当事人的称呼从“安娜同学”变成了“精灵小姐”，却不知道自己该接句什么话，于是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而教授见他没有接话的意思，就自顾自说了下去：“只有人类，地精和矮人才是机械之城的本土种族，所以那位精灵小姐一定是外来者，那么，不是高贵的世家小姐就是成绩优异的推荐生——然而，一个推荐生也许会不遵守规章制度，却绝不会用非正常手段把一台离心机改造成杀人机器。”

　　“所以……”布莱终于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接着，就是我要考虑的问题——要是一个大小姐在我的课上出了事，我不赶紧把该撇干净的都撇干净，难道还等着她父母上门来问我？”

　　“……但安德烈教授肯定不会这么做。”

　　“不错，所以我说他固执，”教授叹了口气，“他一定会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然后舌战群雄，纯粹的自杀式行为。”

　　布莱撇了撇嘴——受安德烈的部分影响，他并不是很赞成怀特教授这种推卸责任的行为——哪怕作为当事人之一，他明白教授实际上也确实不应该为此事负什么责任。

　　“……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嗯？”怀特教授的脸上居然出现了点笑的意味，“大概是因为机械重构实操满分的学生太少了，想要认识一下吧？”

　　“您的玩笑未免太低劣了些。”废话，一个发光植物分院的客座教授想要结交一位机械学院本院的新生，只因为他有一门冷门选修课的实操是满分？这要是实话，那这位教授不得抱着身为发光植物分院全科优秀生的安·雷德大喊女神了？

　　“你倒聪明，”教授说了句和教室里时一样的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广场上偶尔吹过的风所带起的声音略有些大的缘故，布莱总觉得对方讲这话时在笑，“那就当作我对一个被我吓晕的图书馆临时员工的好奇好了。”

　　“噢……哎？！”

作者有话说

　　话是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