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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兴庆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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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日一大早赵裴桐就往兴庆宫去。宁煦兄妹与方弘安不过刚到国子监便有宫人道太后娘娘召见。
“太后娘娘,这次的事情您可一定要帮我阿兄做主啊!堂堂瑞王世子竟被人当场揍了一拳,这一拳是往皇室的脸上打呀!”
不过刚入大殿,几人就听到一个女声这样哭诉,而领头的宫人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里面的对话,径直带着三人往里走。
宁熙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赵裴桐,微微皱眉。宁煦倒是云淡风轻,还拍了拍旁边方弘安的手示意他别紧张。
此时正是众嫔妃来给太后请安的时间,殿内坐的满满当当,听到宫人的传禀声都往门口看来。宁煦三人皆是低眉敛目,进到殿内按规矩纷纷朝纪太后请安。赵裴桐此时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低头啜泣。
纪太后果然面色不悦,也不叫起便道:“昨日在国子监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三郎,方家也是名门望族,先帝与圣人对你们家也是诸多赞赏,这才让你祖父担了太傅一职教导太子。而你如此言行,这难道也是方家教育你的吗?还有宁煦与安荣,瑞王世子与弘安皆是你们表哥,你们不劝和不说,还偏袒弘安,导致弘安做了错事,长公主便是如此教导你们的吗?”
众嫔妃早听闻昨日的事情,看纪淑妃与王德妃作壁上观的模样,个个都闭紧嘴巴,眼睛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方弘安昨日回家已经因着此事吃了一顿竹子炒肉,如今屁股还疼着呢。祖父让他自己处理好此事,回家还要接着跪祠堂。其实当时他刚动手就已经后悔自己过于冲动,反而让赵同他们抓到了把柄,如今还告到纪太后这里来,说自己如何不对也就罢了,还牵扯到方家,恐怕还要连累了祖父的名声还有长公主与宁家兄妹,不知会不会带累皇后娘娘,越想他越懊悔不已,磕了一个头就想认错。
然而认错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宁煦道:“太后此言差矣。”
方弘安闻言诧异的看向旁边的宁煦,只见他虽跪着但仍挺直着脊背一脸正义凛然,他看了眼坐在纪太后身边的赵裴桐,道:“怕是赵家妹妹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仔细说与娘娘听,才让您误会了。在孙儿看来,弘安此行虽有些鲁莽,但正是大孝大忠大义之举。”
纪太后微微蹙眉,她知道宁家老二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实在不想听他的那些花言巧语。可若是不听的话,又恐被人说三道四。
未等太后想好,众嫔妃也还未为这个神转折反应过来,宁煦已经微微一笑,极随意的拱拱手道:“就让外孙来为外祖母解惑。”
他脸上的笑明朗又随意,可在赵裴桐看来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觉不妙。果然,只听宁煦道:“昨日,王祭酒提到《孙子兵法》中‘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瑞王世子提出异议,又说我大哥与方二叔前日在西北未得君命私自出兵乃抗命之举。且不说西北的具体情况如何还未可知,只听此言,国子监乃国之太学,名门后代,忠臣良将之子女都在此读书,身为瑞王世子说出这样的话,若传入民间岂不是让众人误会此乃圣人对边疆将士之心?这样岂非离间圣人与众臣民?又怎能让边疆将士安心打仗保家卫国?而三郎此举正是说明圣人并无如此想法,只是瑞王世子的一家之言,此乃大忠。
其次,瑞王世子如此言论难道是在离间君臣之情吗?方家二叔乃三郎之父,辱及父亲,三郎冲动之下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人之常情,此乃大孝。
再有,三郎幼时便长于军中,与我大兄等将士虽不是同袍却如兄弟。而瑞王世子凭一己之念便怀疑在边境苦寒之地日夜保家卫国的十二万将士?!将将士们对吾皇的忠心置于何地,将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魂置于何地?!三郎听不下去也实属正常,此乃大义。难道这不是大孝大忠大义之举吗?!”
宁煦这段话掷地有声,声声质问让人无法反驳,随着他话音落下殿内安静一片,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与宁熙、方弘安心里为宁煦摇旗呐喊不同,赵裴桐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被宁二郎这样一说,自家哥哥岂不就是个不忠不义之人了吗?!
纪太后盯着宁煦不说话,眼神变幻莫测看不清情绪。
低位份的嫔妃自然是缄默不敢说话,纪淑妃看纪太后的神色也不欲多言。倒是王德妃,毕竟瑞王妃是自己的同族姐妹,瑞王世子今后或许也能成为自己儿子的一大助力。她皱了皱眉,正准备说话,只听殿外就听一个男子爽朗的大笑传来。
“哈哈哈,好,说得好!不亏是朕的亲外甥,见微知著,见微知著啊!”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站起躬身行礼,“参见圣人,圣人万岁安康。”
“免礼免礼。”随着声音一个男人迈步走了进来,他身着金色龙袍,赫然便是景帝,只见他神采奕奕,天命之年看过去也不过三十而已。随他身边的自然就是方皇后,她面色柔和,虽面带微笑走在景帝身侧气势却也丝毫不落,和那些嫔妃比起来里见高下。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众皇子,从大皇子到六皇子来的整整齐齐,就连晋王也随在一旁。
景帝先让诸人免礼,又与方皇后又带着诸皇子朝纪太后行礼后才纷纷落座。
景帝指着晋王和六皇子笑道:“朕还道今日十三弟和小六这是怎么了,拐弯抹角要来兴庆宫呢,原来是找朕来给二郎与安荣撑腰来了。”
景帝话说的随意,纪太后眉头便是一皱,但很快恢复了神色。纪淑妃本就打定主意不管的,此时也乐得看戏。王德妃看到圣人来了,原本想说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晋王是先帝的遗腹子,今年不过十岁,如今却好似小大人般笑着朝景帝躬身行礼道:“本就是小孩子之间闹着玩,虽说是方三郎先动的手,但也是瑞王世子言语过激,本来事过我们也都忘了,谁知惊动了太后老人家,也不知是谁告的状,这岂不是将事情越闹越大吗?”
赵裴桐听了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而纪太后就更不高兴了,晋王这不是拐弯抹角的说自己多管闲事,偏听偏信吗?!想到这里又看见赵裴桐缩在一旁呐呐不敢言,暗骂其不争气,狠狠瞪了她一眼。
赵裴桐即使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太后不善的目光,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自己今日独自进宫来告状本来是有十成把握的,还让兄长放心在家养伤,也不让母亲跟来。可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就都偏离了自己的设想。
六皇子看到纪太后的神色,心中觉得好笑但嘴上还是道:“太后娘娘本也是担心宗室里生了嫌隙罢了。”
景帝觉得有理,纪太后虽不是他生母,但她十分安分,又看在她是先帝的继后的份上才尊她为太后。倒是挑事的人可恶,想着便看向赵裴桐。
景帝毕竟当了皇帝多年,锐利的目光有如实质,赵裴桐只觉浑身一凛,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宁煦兄妹没错,打人的方弘安也没错,太后更加没错,而有错的自然就是自己与阿兄了。她此时心乱如麻,已经失去分寸,哭道:“圣人赎罪,圣人赎罪,臣女没有那个意思,阿兄也没有那个意思,都是宁煦血口喷人,小题大做。”
纪太后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暗骂蠢货。果然圣人听了前半句都只是蹙眉,又听赵裴桐还敢指责宁煦,气得将手中茶杯扔到桌上道:“不知悔改!二郎是你表哥,你当着朕的面就敢直呼其名。还有瑞王世子,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悔改,还让你进宫来告状,挑拨是非!瑞王妃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吗?!”
赵裴桐匍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嘴中只不住道:“圣人恕罪,圣人恕罪。”
宁熙与二兄对看了一眼,便明了对方眼中的意思。只见她走到殿中朝景帝福了福身道:“舅舅,赵姐姐和世子表兄当时恐怕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二兄担心这番言论被有心之人利用罢了。若是二兄没有事后与我解释,就连我也觉得二兄小题大做呢。”
景帝听宁熙这么说火气才稍降,他心中明白这小妮子在为赵裴桐求情,她分明晓得无论如何自己不会因着这点事便如何责罚赵同与赵裴桐,所以此时在给自己递台阶呢。这么想着景帝也没了怒意,暗想,果然还是自家的孩子好,看着宁熙的目光中便带了了然和笑意。略带宠溺的点了点宁熙,道:“你这个鬼灵精,快起来吧,朕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方弘安道:“方三郎此次确实鲁莽,但看在你担心父亲的份上就免了你责罚,”最后目光转向赵裴桐,声音就严厉了起来,“责令瑞王长女与瑞王世子在家反省三日,自己好好想想,明白了吗?!”
赵裴桐心中虽不忿,但也不敢再反驳,跪地俯首道:“臣女明白,谢圣人恩典。”
待走出宫门,方弘安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朝宁煦几人拱手道:“今日多亏二郎相助,还有晋王殿下、六皇子,多谢了。”
说着就是一揖,晋王忙止住他的动作道:“方三郎多礼了。”
宁熙笑着凑过来,佯装不高兴道:“方三哥还有我呢,你怎么不谢我?”
方弘安一笑,也朝宁熙一揖道:“是,多谢三娘了。”
宁熙拉住他的动作,笑道:“这一仗打的实在太漂亮了,不如我们找上阿凝他们去庆祝庆祝吧!”
晋王挑了挑眉看向宁熙犹不满意道:“就这样?”
宁熙了然的看向晋王,装腔作势的福了福身,“晋王殿下,安荣在旗山的别庄已经修缮完毕,还请殿下有闲前来一赏,安荣焚香抚琴,扫榻相迎。”
晋王点了点宁熙的额头道:“就这么说定了!”
太子在一旁无奈耸耸肩叹气道:“我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方弘安想到自己还有几日的祠堂要跪,也苦着脸道:“我也去不了了,老爷子拿着家法在家等我呢!”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既然说好要去别庄一游,隔日恰好又是休沐,宁熙兴冲冲的就让人回府禀报,又让人去通知国子监的好友。
看着前面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赵裴桐走在最后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这时只听身后忽的有人道:“不亏是安荣郡主啊,果然是受人欢迎。”
赵裴桐猛的回头,看到来人是大皇子,忙福身行礼。
大皇子略有些羡慕的看着前面几人,一脸感叹道:“真是嫉妒啊。”说罢又看向赵裴桐笑问道:“你们也是一样的吧?要不要合作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