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83℃》天堂现在关门

4、PART4

　　崔家皓

　　世上的事情总是很微妙，当你想要努力避开一切事端和尴尬的时候，反而离残酷的现实越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我不了解古荞，从来就不了解，现在，仅有的不好预感，就是钟芹会有新一轮的麻烦。

　　事情的起因，必然要提到昨晚我送荞荞回家路过扬清路所看到的一幕。钟芹穿着单薄的休闲长衫，外面套着一件男士外衣，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一个荞荞和我都不认识的男人。

　　荞荞的脸色很难看，她的视线不曾离开过人行道上的那两个人，直到车子开了老远，她从包里拿出细长的女士香烟，焦躁不安的点上。

　　她说：“家皓，你看见了吗？不是我眼花，对不对？她的身边有了其他男人！”

　　我不明白她在介怀什么，只好安慰说：“这样很好，她开始拥有新的恋爱……”

　　但是荞荞很生气的瞟了我一眼。“家皓，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把钟芹介绍给你，就是觉得你能才给她幸福，可是现在，她的身边有了别人，你居然无动于衷，你是不是男人？”

　　我很想反驳她。古荞，我的心归属在何处，你不是比我更清楚的吗？强迫我做出这种毫无道理的事情，你反而来质问我。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和你一起，即便你没有找我的时候，我也处在随时待命的状态，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和其他女人交往，更何况是给别人幸福。

　　最终，我还是选择沉默。

　　因为，她有了未婚夫，一个由家里安排相亲的合适人选。

　　我，不过是她的朋友，只是朋友。

　　“你想要我做什么？”一脚刹车，我把车子停在暗夜的路边，“要我追求她？要我娶她？然后呢？和她白头到老还是过上几年就甩了她？古荞，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请你不要擅做主张的替我安排未来的幸福！”

　　荞荞闷头抽着烟，烟丝的气味弥散在车厢里。

　　一支香烟燃尽的时间后，她提起手袋，推门下车。

　　她说：“家皓，我的脑子很乱，你先走吧，我叫亚维来接我……”

　　林亚维，她的结婚对象。

　　除了我之外，她身边原来还有可以依赖的肩膀。

　　安静的驱车离开，放她一个人孤寂的站在路边。望着后车镜里她的身影，我唯有叹息。谁叫我偏偏喜欢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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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荞

　　和朋友在郊区聚餐后，我习惯性的打电话招来了家皓。

　　我知道我很自私，仗着他对我的喜欢，我几乎已经到了飞扬跋扈的地步。但凡是我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总在第一时间出现。我对他的依赖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长得很像裴佚。

　　当我发现在他身上能找到很多裴佚的影子的时候，我就打算着将他和钟芹凑成一对。我忽略掉家皓对我的良苦用心，坚持要他去接近钟芹，我想看到钟芹被幸福灼伤的样子。也许这样，才能平衡我长久以来的疼痛难耐。

　　路过扬清路酒吧附近的时候，我见到钟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并肩而行。她穿着别人的衣服，可能只是天气的缘故，可能是我想得太多，直觉告诉我，她和那个男人关系并非一般。我的心顿时纠成难解的线团。我把过错归结在家皓的身上，尽管明知只是我的无理取闹。

　　他对我发了狠话，我下了车。脑子真的很乱，太多的东西来不及消化和思考。

　　给林亚维打了电话，他说十分钟后来接我。他是我要嫁的人，却不是我想要嫁的人。我想的那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再见。不知还会不会记得我。

　　很多的往事随着夜风吹进尘封的脑海。

　　冰雪寒冷的一夜，我在裴佚租住的小屋外，从八点等到十二点，怀里藏着一份肯德基全家桶。不停的跺着脚，搓着手，不住的自己安慰自己，就快回来了，他就要回来了。

　　十二点三十二分，他从路的尽头走来，我僵硬的脸上堆起最美好的微笑，只希望他能抱抱我，对我说“让你久等了”。

　　但是，他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累了，你回去吧！”

　　我的心，立刻就蒙上了一层冰冻的霜。这就是我苦等一夜的结果。我好不甘心。

　　我拿着全家桶，笑着对他说：“裴佚，你饿了吧？我不打扰你，只是为了送这个给你！”

　　他开门进屋，没打算放我进去，冷然道：“古荞，回去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我不敢流泪，怕落在寒冷的空气里会结成冰，刺痛。看着他关上大门的瞬间，我挣扎着开口：“我怀孕了……”

　　于是，那道我过不去的门，直直开在那里。他说：“古荞，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觉得自己突然无比卑微和渺小，泪流满面的说：“我买了全家桶站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为了告诉你这个消息，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想要什么，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想到那夜彻骨的冷，我居然又落下温热的泪。

　　“荞荞？”林亚维的车停在路边，他降下车窗唤我。

　　我木讷的看着他。“亚维，你确定要娶我吗?”

　　亚维说：“外面冷，你先上车，上车再说！”

　　抵着车门，我倔强的逼问：“你先回答我！亚维，我是个残缺的纸人，不完整的爱情，不完整的身体，不完整的古荞，你决定要娶吗？”

　　“走进婚姻的人，又有几个拥有完整？我娶你，和你嫁我，我相信都是不错的选择！”亚维从车里下来，给我拉开车门，“你对我的答案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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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宇安

　　头一次，和一个不甚熟悉的女人在床以外的地方聊天到天明。头一次，觉得和老爸住在老房子里是明智的选择。头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温和平淡的说话，不用挂起桀骜不羁的旗帜。

　　头一次，遇到一个想要好好交谈，而不是激情□□的女人！

　　临别的时候，心里竟有不舍。相见恨晚，相见时间太短！

　　不想留下任何遗憾，我坦然邀约：“明天一起去爬山吧？”

　　“爬山？”她喃喃自语，方才还正常的思维一下好像被扯了老远。

　　我连忙说：“是啊，就是附近的山，春季踏青如何？”

　　她对爬山二字还是耿耿于怀，没有将我后面的话听进去。

　　我想，大概是我太唐突了，才接触就提出非分的要求，心急吓坏了人家。才想说“不方便就作罢好了”，她却开了口。

　　“刚搬进新居，想买些傢俬摆设，不知你愿不愿意陪同？”

　　一听，我的心情就四个字，心潮澎湃。接下来当然是满口答应，定了下午一点出发，碰头地点就是便利店门口。

　　送她到公寓楼下，发现离我家步行才五分钟，也算是近邻。

　　天还没亮，照计划，我是该立刻回家躺下呼呼大睡的，毕竟几小时后又要和她再见，我好歹也是一帅哥，姿容仪表也很看中的。不过，还是先去车库挑好了明天的交通工具，深绿色的小卡车，这个比较实用。

　　几个小时之后，穿着红色T恤的我，在便利店门口没有等到任何人。

　　纳闷着，来到她住的公寓楼，不知她住那一层的我，在楼下吆喝：“钟芹，钟芹，家具店五点就关门了噢……”

　　没把美女喊出来，二楼的窗口探出个老头。“这不是小罗吗？这声音洪亮的在喊谁呢？”

　　挠挠头，我一看是熟人，老爸的牌搭子，回说：“胡伯，打扰您啦！我不知道人家住哪层，只好用最原始的声音来呼唤！”

　　胡伯乐呵呵的说：“你爸在吗？”

　　我说：“他吃过午饭就去老年人活动中心了！”

　　“你这臭小子！”胡伯笑骂道。

　　这老年人活动中心是有的，不过我爸去的是棋牌室，我也是说笑闹着玩的。爷爷退休住在干休所，请了三个保姆照顾，老爸除了去看望他，就是在小区里找人麻将。家里有几套上头分配的房子，老妈这些年也买了几套，老爸明明可以做享福的二世祖，却偏要窝在自小长大的老房子里过起退休生活。

　　又继续喊了几回，正欲放弃，撒手回家的时候，三楼西单元的窗子开了。顶着一头比鸟窝还乱的头发，大号的白色T恤垮在左肩，露出黑色的内衣带子，钟芹打着呵欠，用肿胀的眼睛朝我看来。

　　“你，哪位啊？”她问得自在。

　　我却是一头雾水。女人怎么说变就变呀？昨晚算是白认识了。

　　“一点钟，便利店，买家居，你忘了？”

　　她惊醒，慌忙说：“罗宇安，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就来！”

　　磨蹭到二点，我和她才坐上绿色小卡，驾驶在前往郊区家具城的路上。

　　今天的她，又是另一种随意。红黑大格子的长版衬衫外罩一件牛仔短马甲，下身简单一条磨白的牛仔裤，搭一双黑色阿迪。手腕上佩戴一只白色珠光的宽镯子。凌乱的长发被她拨到脑后，绾成一个小髻，露出纤瘦的颈项。

　　但是，眼睛肿得厉害，没缘由的肿胀。

　　如果说多接触不同的女人会得到某些经验，那么经验告诉我，她哭过，而且是狠狠的哭过。

　　我选择保持缄默，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开口去问。无知的人，才喜欢对别人的隐私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