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温83℃》天堂现在关门

2、PART2

　　古荞

　　春雨绵绵，空气里有刺痛的冰冷。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手里握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该将彩色屏幕上的这串号码拨出。车窗外的细雨，下得我心烦意乱。

　　“荞荞？”正在开车的家皓，用温热的手掌牢牢抓住我不安的手，“担心的话，就打给钟芹吧，她会接的……”

　　前几天好不容易从JOY那里打听到她的号码，我是真的很想联系她。我此刻的感受，除了她，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一同分享。学生时代起，她是唯一倾听我所有秘密的朋友。可是，她怎么可以说离开就离开？

　　钟芹，你知不知道，你下得每一个决定，都是一场劫难。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你以为放弃工作，摆脱生活的圈子，就可以重新开始吗？

　　我挣开家皓的手，静静看着那串号码。“家皓，她太高估自己了，看着吧，她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得不到想要的重生！”

　　我在家皓惊异的注视下，毅然按下了绿色通话键。漫长的等待音。

　　“喂～”传来她慵懒的声音。她还没有起来，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是我。”我的声音，她不会忘记。

　　她稍有些清醒。我可以想象，她披散着长发，靠在床板上，揉着睛明穴。她哑着嗓子道：“古荞，什么事？”

　　“我有你的号码，你不意外吗？”

　　她淡然道：“只要是你想要的，还有做不到的吗？不用绕弯子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顿时，我有些恼。她对我说话的口气总是不怎么好。“裴佚买房子了……”

　　她打断我：“这事我早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你不气，你不恼吗？”我就不相信她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事已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很洒脱，“若是你不甘心，倒是可以拿前女友的身份去闹几回！”

　　气得无语，狠狠按下红键挂机，把电话甩进包里。钟芹，你真是好样的，看你能假装多久，在我面前装强，以为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家皓关切的问：“又怎么了？”

　　瞪他一眼，我把受的气都撒他头上。“崔家皓，你答应过我什么？这通电话本来应该是你打的！”

　　他被我说得立刻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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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家皓

　　她的一句气话，从头到脚浇熄了我一早的温情。

　　古荞，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的感受？

　　我甘愿做私人司机，清晨一个电话，我从城东驱车到城西接她。我愿意做她的出气筒，听她抱怨钟芹的离开，裴佚的背叛。我尽力做着一个男人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应该做的事，守护。

　　我以为，那天，她说的全部都是玩笑话，但是现在，她发着火对我说：“崔家皓，你答应过我什么？这通电话本来应该是你打的！”叫我做何反应？

　　她说：“家皓，我们是不可能的，你不是我的那杯茶！”

　　我说：“荞荞，我是水，是用来泡茶的白开水……”

　　她用可笑的表情看我，好像我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然而，天地为证，一切属实。如果现在，我不是你要的那杯茶，那么请给我时间来证明，当所有的感情被微蓝的火焰煮沸的时候，一定可以泡出适合你的茶。

　　她半信半疑，没有下文。

　　还记得一个月前的聚会上，古荞把自己圈子里的朋友请到家里聚餐。我也不例外的被邀请。

　　她对我打招呼，随手拉过身边的一个女孩，郑重的介绍说：“崔家皓，这是我的好朋友，钟芹，你们现在都是单身，好好发展下吧！”

　　我愣在那里，浑身不自在。拒绝我的话听过不下十几遍，这次的间接拒绝，杀伤力难以置信的大。我沮丧的朝那女孩微笑，想要掩盖尴尬。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钟芹。她是那种混在人堆里容易被人忽略的女孩，对我淡然一笑。在我看来，却是如此绝望的笑容。

　　那天之后，我没有想到会收到她的简讯。号码，一定是荞荞给她的。钟芹是很乖巧的女孩，只要是我没有来得及回复或是简单回复一个字之后，便不会再发来。有时，我在想，她会不会太敏感了，一点点的怠慢都叫她做出最谨慎的反应。

　　除了简讯，我和钟芹之间便再没有联系。

　　倒是荞荞，隔三岔五的会来关心我和钟芹的进展。像推销商品似的，向我介绍钟芹如何如何的好，是值得把握的女人。

　　我的耳朵听着，眼睛盯着荞荞。在我心里，她才是我想要的女人，别人再好，那也不关我的事。为着撮合我和钟芹，她愈加频繁的出现在我的身边，这倒合了我的意。于是，也懒得跟她解释，我和钟芹仅仅是认识，甚至，连朋友都不算。

　　也因为这样，荞荞自作主张的认定了，我和钟芹在她的安排下，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钟芹有她的故事，她的故事里似乎挤满了配角，她喘不过气。终于决定离开这个故事。但是荞荞并没有为她高兴，或是支持她做的决定。

　　她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和谐，而其实却是深藏暗礁。

　　车子停在古荞的公司门口。

　　她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下车进去了。

　　我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熄火，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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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芹

　　挂上电话，我便难受不止。像是下水道被堵那么痛苦。

　　古荞，你总是有办法叫我心里备受折磨！

　　不过，我并不觉得她会比我好受到哪里。

　　简陋的居室里，连包饼干也没有。颓然的换上高领毛衣，身上批一条深紫色格纹披肩，蹬着一套式的马靴，下楼去最近的便利店。

　　白天的店员是两个中年阿姨，看起来很面善。

　　我挑了几碗泡面和几瓶果汁。柜台结帐的时候，身侧有人推了我一下，害我一个趔趄。

　　站稳了一看，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手里捧着一堆零嘴。他朝我抱歉的一笑，说：“不好意思，小姐，东西太多，碰着你了！”

　　心里烦闷了一把。明明就是推的，不知在猴急什么，人家都开口道歉了，我也不好怒目相对。只好自认倒霉，淡淡的说了句“没事”。

　　这时，移动门叮咚一声，进来个人。

　　“肥筒，好了没有？叫你买扎啤酒，你小子折腾到现在，他们仨儿都开始砌牌了，三缺一，就等你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我一看，就是那天半夜遇到的男人。此时，正乍乍乎乎的冲胖男人嚷着。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你也在啊？”他看看我手里的泡面，“还没吃午饭？光吃泡面可不行！”

　　淡然一笑，我拎了袋子就走。

　　他是我最不欣赏的男人，一脸痞相，说话大声不经大脑，喜欢胡说八道，多管闲事，看见女人就想套近乎。

　　回到小公寓，撕开碗面的包装，接了大碗自来水，盖上盖子，直接塞进微波炉。微波炉是懒人的生存必须品。

　　我的印象里，用煤气灶台做菜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里微小的次数里，我做得最开心的，就是和裴佚吃火锅那回。

　　那时候，他租了房子一个人住在外面。尽管住的地方有煤气灶，但是他一个大男人不爱捣鼓那些，真的饿了，宁可去外面的小店吃饭，炒饭，炒面，馄饨，饺子，麻辣烫，能填饱肚子就好。

　　那天真是鬼使神差，我不过是在回去的路上随口建议一起吃个饭。想了半天也没定下来去哪里吃饭，最后就打算去超市买些现成的东西，放在一起煮煮就能吃的。当然，最省力的就是火锅。我们买了锅底的汤料，买了各色的丸子棒子，还有冷冻羊肉。回家后，全撒在一个电饭锅的内胆锅里，放灶头上煮。

　　我喝橙汁，他喝啤酒，桌上还摆个小蜡烛，颇有味道。

　　那个蜡烛，是古荞送的，我知道。所以，我很坏心眼的，不顾主人家还未拆封，就擅自拿来用了。

　　裴佚的话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吃得很开心。

　　我也是一样，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的一餐，足以让我回味一辈子。

　　“叮”的一声，面好了。

　　外面的雨几乎是停了，只滴滴答答的有从破旧房檐滚落的声响。

　　睡了太久，晚上该出去走走了吧。

　　我拨通了JOY的电话，邀她同去泡吧。她是那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和我的关系好过古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