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者》不曾相识

44、第四十四章

　　我低下头，透过模糊视线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慢慢摇着头向后退：“不要再利用我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就算是石头，有一天也会碎的。”

　　“扬扬！”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跟着我起身，两人的姿势变成诡异的紧挨着一站一坐，“对不起，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我还是想，我们能不能再从头开始，就当我们是今天第一次认识？”

　　如果是在最初被放逐的时候听到这些话，我大概会被感动得立即答应他吧。然而现在这一刻，我只感觉鸡皮疙瘩都被他说得起来了。死盯着他，我声音很低：“你什么意思？”

　　他又露出那招牌式纯白无辜的表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看，既然我失去了大部分力量，而你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你就当过去的陆昀城和斐扬都已经死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隐隐的猜想变成现实，我却一时反应不过来，顿时变得语无伦次：“不是，你说你失去大部分力量？真的吗？为什么？”

　　在我失去记忆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什么？

　　那双漂亮的杏仁形眼眸眨了眨，他悠悠然笑了，样子淡定得像是方才宣布震动消息的人根本不是他：“当然是真的，不然那些逆行者怎么能抓住我？别问了，扬扬，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我只想和你一起。”

　　“在一起？”我低声重复着他的话，“这个在一起，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仰头看着我，笑了笑，双手穿过我的腰侧，温柔而有力地搂住了我的后背，然后，慢慢地整个上半身前倾，将头靠在了我胸口，形成一个暧昧无比的姿势。

　　“就是神魂融合啊，我们很久没有做过了，不是吗？”

　　听着他若无其事地说出来的话，我只感觉整个人就像被不知名火焰腾地一下点着，连耳朵都变得通红。

　　几乎所有的守望者在启动人类身体后，都会表现得很冷淡，似乎天然的对某些方面无感。有人会猜测是因为守望者是几乎永恒存在的能量体，所以没有繁衍需求，自然也就没有欲望。

　　实际上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能量体有自己的合体方式。两个守望者灵魂，在双方相悦的前提下，能以神魂融合的方式纠缠在一起，真正契合的情况下，他们甚至能百分百化为一体，每一个粒子都紧紧相合不分彼此，所带来的愉悦度与普通人类通过某些活动所能感受的愉悦度相比，犹如大海与小溪水的差距。

　　经历过无边无际大海的洗礼，又怎么会对连足背都无法浸湿的小溪感兴趣。

　　可是……

　　我揪住他后脑的头发，迫使他仰头看着我：“我不能不明不白和你做这个，除非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眼中有光芒闪烁，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其实你知道的，就是一以贯之的原因……这个世界被人类弄坏了，那些山火、洪水、瘟疫、灾害……为了修补这些带来的不良影响，耗费了太多守望者的力量，尤其是我这个首领的力量……”

　　“那你还要继续守望下去！你是不是傻！”我松开手，任那些柔软发丝从指间滑过，转身望向窗外，心绪复杂。

　　“也许我是傻。”他慢慢站起来，在我身后说道，“就像当初无法杀死你，现在我也无法放弃人类。我始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不是他们说的煞星，就像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会好的，总有些东西值得我们去守护。”

　　我沉默着，却也并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双臂从后面环抱过来，一点一点收紧，力度之大，似乎想要凭借这拥抱将两人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我们做吧。”

　　熟悉的神魂气息汹涌袭来，我一时竟无力抗拒。

　　整个宇宙只剩下我们俩人，肌肤一寸寸燃烧，神经的每一个触点都在啸叫。

　　“扬扬，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在耳边萦绕，重复着那句咒语。这让我一再挣扎也无法逃离他的魔咒。

　　我不知道这一场神魂交融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当我清醒时，窗外透进来的是一片灿烂霞光，橙色与金色交织在一起洒在白色地板上，像一幅印象派的图画。

　　不远处的海浪还在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而身边是一片空白。

　　一阵莫名的心慌忽然狠狠攫住我的心脏，让我脑中有短暂的断片。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过来，之前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全部恢复竟然是全然的谬误！那些力量，不及我此刻力量的亿万分之一。

　　之前可以覆盖数千尺方圆的超感力，现在已经可以轻易覆盖到无边无际。甚至连毁灭这颗小小星球也是轻而易举。

　　一念生，一念死。

　　天地法则，不过如此。

　　难怪联盟里有人要求在我力量和记忆恢复前将我彻底消灭。这样的力量，连我自己都感到恐怖。

　　然而这无所不能的力量，却找不到陆昀城的气息。这座岛上没有，岛外海水中没有，海水之上的船只中没有，再远处的陆地上也没有。

　　整个世界都在我感官触角范围内，唯独没有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场神魂交融后会发生这样的变化？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脑中的一次妄想？

　　发动机单调的声音从海面上传来。

　　感觉到那艘船上两个能量体的熟悉气息，我叹口气。并不是妄想啊，沈链柳培生都是真的，陆昀城也是真的，那么，他去了哪里？

　　我冲到海滩上，在船靠岸前扑进海水中，不顾一切地向他们靠近。

　　沈链吓得不轻，靠在船舷上大喊：“扬扬，你别想不开啊！”

　　“你才想不开！”我呸了一声，合拢手掌做成喇叭状喊回去，“快告诉我陆昀城去哪儿了！”

　　回答问题的是柳培生：“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最终，我们三个人站在沙滩上面面相觑。

　　他们说是陆昀城把他们叫过来的，而我却无法解释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