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上将军》宁小重chong

7、开展副业（二）

　　“大哥，你看，我有钱啦。”秀才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笑眯眯地对雷副将说：“三千零八两，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么多钱，哈哈。”那副财迷的样子雷副将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极了。
　　“那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嗯嗯，我都想好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这钱可不能给他们直接买粮食吃了，那可吃不了多久。要长远发展，我打算先买上二十亩良田，城西那里的就不错，让士兵去种田，顺便养些鸡和猪，再组织人去打猎、采药和小部落做交易，然后粮食和钱就滚滚而来，士兵们就不用饿肚子营养不良了，搞定。你觉得怎么样？”秀才笑容满满，一箩筐地把他的计划倒出来，目光炯炯地看向雷副将。这事也没有他原先想的那么难嘛！有钱好办事，哪个人该做些什么他都想好了，得先把他们召集起来。
　　“可是，军中规定士兵无令不得擅自外出。”雷副将泼冷水道。他看着志得意满的秀才很是无语。秀才的计划，他硬是找不到能体现能力的地方，破绽百出，连及格的边都摸不到。
　　南照军队向以纪律严明著称，军中规条第一条：士兵无令不得擅自外出，免得滋扰地方百姓。前朝军队就是因为纪律过于松散，最后导致兵祸连连而亡。本朝太祖有见及此，制定了无比严明的军纪，令百姓拍手称道。
　　秀才眨眼，他不敢相信：“你不是说全军上下，除了许监军都任我差谴吗？”
　　“对啊，在军营里嘛。”雷副将这答案无赖得很。
　　“那你下令让他们外出不就可以了？”
　　“军营里可不是我说了算的，还有许监军呢。”雷副将叹气，状似无奈地说。秀才不信，他之前分明拽得很，一副军中我就是老大的样子，现在又说要忌惮许监军，骗谁呢！
　　“那我怎么就可以？”秀才一把揪住雷副将的衣领，瞪眼扁嘴，还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眼泪飞快地集结在眼眶中。
　　“你是军医啊，又不是士兵。”军中规条第二条，规定军中各阶从属，最高为将军，副将次之、然后是校尉、监军，最下层为士兵。军医属于编外人员，虽有个军字却能来去自如。
　　雷副将不忍看秀才泫然欲泣的样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觉得秀才和牙牙越来越像了。揽肩摸头、放柔语气，他向秀才解释道：
　　“将军在垒山十三年了，一共换了八位监军，许颜昆是其中在任最长的一位，三年十一个月，你知道为什么吗？将军被贬斥到垒山，初时并没有心灰意冷，他默默整顿军纪、振奋士气。可气的是他越努力，军饷就越来越少，士兵也越来越弱。离任的监军就此高升，将军却受到驳斥。奸臣当道，蒙蔽圣听。他们只想看到将军一蹶不振，即使是在垒山这个小地方，也要叫他郁郁寡欢。你明白了吗？不是我们不想做些什么，而是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若按你说的计划实行，势必引起关注。你如何解释钱财出处？一不小心，被许颜昆知道了我们和小部落的交易，小则惹恼了西恒，被朝庭责难，重则被诬蔑通番卖国，诛连九族。”
　　秀才读书十二载，一心为考取功名，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天下诸事知之甚少。即使经历诬告和陷害，都只是让他懂得了世间黑暗的一点点皮毛而已。他甚至不知道要问将军为什么不索性解甲归田，对权力斗争的弯弯绕绕确是一窍不通。
　　他只是懊恼：“啊，这么严重？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没想到将军他们竟然如此艰难，自己还曾质疑过雷副将的不作为，交易药草时也没有非常小心，好险。果然这事没有这么简单，钱财雷副将多得是，哪里用得着自己筹谋。所以他的计划根本不行，秀才既惊又急：“那我该怎么办？”
　　“欲速则不达，当徐徐图之。”雷副将很期待秀才接下来会怎么做，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当天晚上，秀才躺在床上，看着手中的三千两银票发呆。原来他根本想错了，这件事的关键不是钱，而是许监军。据大哥说军中布满了这个可恶的许监军的眼线，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上报京中。当然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能有什么成绩，因为除了偶尔被雷副将羞辱羞辱，他是一点其他的把柄都抓不到。还有更可恨的是，军中明明有十亩军田，他把持着一点柴禾都不露出来，自己和手下却吃得肠满肚肥。可怜其他士兵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只要朝中那位不倒，他们就不会有好日子。他能扳倒朝中的那位吗？显然不太可能。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呢？

　　第二天早上，天气晴好。秀才拿出八两碎银强行征召雷副将、又提溜着小团子到城里买到了蔬菜种子和三十只小鸡、两头小猪。回营后又召来他早已相中的人，极为顺利地聘他们替自己种菜和养小鸡小猪，开始他‘徐徐图之’的伟大计划。
　　于是，在医庐前的空地，楚大木、任龙、方平犁地，何泰生、何泰隆兄弟正做栅栏，小团子蹲在地上和小鸡玩。因为身体的原因，士兵的动作都很缓慢、很吃力，但却很认真。秀才选择他们，除了看中他们的务农经验外，还因在给他们看诊时，发现这几人都很有进取心却不会对将军和雷副将有过多的埋怨，他觉得很靠谱。士兵们虽然值得同情，他们大概是全南照混得最不好的一拨人了，但将将想着混吃等死的话秀才也是不会选用的。
　　五人之中楚大木是年纪最大的，已经三十五岁了。来到垒山足足十五年，比将军还早。他早些年是个牛脾气，为人也很正直，因此得罪上司被‘贬’到这里的。对将军曾经做过的努力非常清楚，有点同病相怜。南照军人五十岁可退役，但以他如今的身体情况，恐怕熬不到那时就会因过于虚弱而亡。所以当秀才和他说，请他帮忙种地然后就能得到收成的十分之一时，他马上就答应了，不答应的是傻瓜。种地而已他在家常做，简直不能更拿手。于是他干劲十足恨不得马上就有收成。
　　任龙二十九岁，理应正当壮年，可他却面色腊黄、骨瘦如柴、风吹就倒，是这五人中身体最差的。秀才想就算他只是意思意思地劳作，也会给他吃食。可这任龙自尊心很强，并不是一个愿吃嗟来之食的人，尽管又费力又慢，还是勤勤恳恳地做着事。
　　方平二十六岁，生于渔米之乡洛南。但与那里小个精明温呑的人很不一样，他面容端正刚毅，身材修长挺拔，做事干净俐落。如果不是给他看过诊，秀才真的看不出来他营养不良、贫血、低血糖等等。
　　何泰生二十二、何泰隆二十岁，别看二人生得矮小瘦弱，其实是养殖小能手。他们家在渫里，是那里远近驰名禽畜品质优良的人家。二人之所以悲催地来到垒山军营，其实是被家里人所害。俗话说得好，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本来以他们家情况，他们可以无须从军。可他们那黑心爹愣是托人把他们弄了进去，还想让他们到最危险的地方。不料他们太弱，就放到垒山来了。饥饿的滋味太难受了，二人也是拼尽全力的在做事。
　　而平日来到医庐必定要和秀才玩闹的小团子，已被三十只小鸡勾走了魂。他家里也养鸡，但他家太小，只养了三只母鸡用于下蛋。对于这些黄澄澄、浑身长满绒毛的可爱生物，小团子还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左摸摸右抱抱又亲亲的玩得不亦乐乎。秀才抚额，顿时觉得自己被小团子抛弃了，人不如鸡，好不伤心。
　　但不得不说秀才相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看着那五人挥洒汗水的身影，他一边开心地想着这里很快就能长满蔬菜、鸡猪遍地跑了，一边细心地整理账目和详细计划情况。为了保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套暗语：把所有人名和食材名称都用药草名替代，所用的钱都全部减少一位数。如果别人拿到了这本账册一定看不懂，因为只能看到满篇的药草名。
　　中午，秀才向雷副将申请，带走两名小兵帮忙锄草，得到批准。这两名小兵齐刚、莫安洋是真的小，只有十四五岁，刚到垒山不久。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却每天饿得慌，瘦骨嶙峋的个子也不长了，还没有秀才高。自秀才神医的名声传开后，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来看诊。想着有病医病、无病就诓些药，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进到嘴里就好。军中什么都没有，就这个军医还行，于是他们真的每天把苦得要命的山草药汤当水喝，身体还真的好了不少。如今，对秀才说的话是奉若圣旨、绝无二心。
　　傍晚，当秀才带着齐刚、莫安洋回营时，空地已经大变样。这不多的二亩土地，大半变成整整齐齐的田梗，已经播过种又施过肥了，只待种子破土而出，旁边还挖了一个小潭子用于蓄水。而离医庐最远的地方，小鸡窝和猪棚也已做好，手艺无可挑剔，此时小动物们正在新家里嗷嗷待哺。
　　齐刚和莫安洋放下背在身上的鲜草，何泰生和何泰隆兄弟便马上取了去准备喂食。
　　雷副将惬意地坐在医庐里，看着当真是叫人去锄草的秀才，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