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絮乱》夏鱼舟

48、浔阳王进京

　　夜间，风吹苍茫大地，猎猎作响。
　　我半梦半醒，喉咙里似吞了碳火一样，呼吸间都带着如火的热辣疼痛，脑袋也像被灌了千斤的浆糊，晕晕乎乎的。
　　梦里我穿着百皱琵琶云纹衣裳，执着一根玉笛从马车里摔出，恰恰好落在殊谟怀里。
　　时光一转，无尽的花海里，我执着一把罗扇扑着花间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一回头，便是殊谟噙满笑意的眼睛。
　　恍惚间，那是一个雨夜，我驾着马车狂奔，马儿越跑越快。突然，马儿一阵嘶鸣，祁凡和笠旸立在马车前……
　　我的头似乎被千万的锤子锤过一样，疼得我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待我醒来，太阳已经西斜。稀微的橘黄色光线照进屋里，落在桌椅床饰上，周遭碳火充足，屋里温暖如曦。
　　还未等我开口，绿染道:“屋里银霜炭是笠旸世子爷差人送过来的”，见我未发声，绿染又道，“今日浔阳王进京了。”
　　一听此话，我赶紧穿衣洗漱。
　　“浔阳王这次带的是王妃和何恭人。”
　　一听此话，我的心里一紧，何恭人是笠旸的生母。浔阳王妻妾成群，膝下女儿众多，只是唯有笠旸一个儿子。按说笠旸身份应当千尊万贵，可惜笠旸的生母出身低微，原是花房的培土丫鬟。不管如今如何努力，依旧是个恭人身份，上头的令人、硕人、淑人和夫人随时可以给她立规矩。不过当然好过孺人和安人，该有的行头和份例半点不缺。多年来，浔阳王对她宠爱有加。
　　浔阳王为何要带何恭人进帝都？
　　解除婚约？还是敲定婚事？
　　我急的像惹祸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最终决定主动出击，拜访浔阳王，打消他的其他想法。
　　系好了大氅，从马棚里牵了匹就飞奔而去。多年后，回想起来，自己当时当真是傻子一般。不管不顾冷风呼烈烈得刮着脸颊，也不管拉着缰绳的手指冻得如一根根红萝卜一般。
　　我该如何开口？既不丢了自家脸面，又能全身而退。
　　明知退婚是家主的事，并非我能提及的，我却仍旧不管不顾。自问来到这里，我一只循规蹈矩，从未越矩，如今是怎么了？这般冒失，不计后果。
　　我正想得入神，迎面一个小女孩差点被踏入马蹄之下，幸好及时勒马。奈何刚才马儿跑得太快，突然停下，马儿嘶鸣着似乎要腾空而起，我从马上横生里摔下。手掌立马被地上的石子划破，望着流血的手掌，我慢慢恢复理智。
　　此时，一只手向我伸开，笼罩在温暖的阳光里。上一次，是殊谟。
　　这一次，是祁凡。
　　突然鼻尖一酸，是我自己太任性了。
　　“对不起。”我用低微的声音哽咽道。
　　祁凡拉起我:“先回去处理伤口。”
　　一路上很静默。
　　突然，祁凡道:“欢儿”
　　我应声。
　　“喜欢一个人本无错。”祁凡继续道，“错在于失控。”
　　我怎会不明白，我如此失态又任性。
　　“有时候喜欢的或许不是那个人，”我顿了顿，“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能使你沉寂的感情热烈起来，难道他不值得你去搏一搏吗？”
　　祁凡错愕了一瞬间，随即与常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