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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悲伤就像大提琴 ...

  •   然而那天,他只是站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走的时候还歪着头望着我,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我松了口气,如同大难不死一般的释然。
      那之后,我决定暂时躲他一段时间。我没有谈过恋爱,从来没被人追过表白过,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沉淀一下,听一下内心的声音,然后做出一个选择。
      要躲他很容易,食堂、图书馆,都是我们“约会”的地点。这期间,霏突然对我们说:文化交流班的贝尔金,好像很喜欢我诶。土象星座的反射弧真的是相当长。为了获得更多有关贝尔金的消息,我自告奋勇,成为霏的情感顾问。从霏那里,我得知贝尔金是湖南益阳人,生日是1990年的腊月初八,换算成阳历,是摩羯座。我佯装平静地听着霏念叨着关于他的种种,却不露痕迹地心痛着。
      你居然喜欢过别人?
      你居然喜欢过别人!
      霏还讲了一些她自己的故事。她的初恋也是摩羯座,所以她觉得和贝尔金很相似。那年她还上初中。那个男生是其他班的,总是在楼道里碰见霏时盯着她看。看了半年,他开始给她写信。写信写了半年,他买通了霏最好的朋友,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玩了半年,最后才在一起。当然情侣间的争争吵吵是不可避免的,她说了分手,他像是赌气般的立刻找了新女友。霏开始后悔,她苦苦哀求,两人终于又和好。但身为追求完美的处女座,霏心里一直有个结——你喜欢过别人?你喜欢过别人!最后的最后,霏还是挥了一挥手,给她的初恋画上了一个凄美的手势作别。
      女人往往对自己的第一份感情吹毛求疵,斤斤计较,因为是第一次,是最毫无保留的付出,完全没有设好退路。爱情像雪地,只有第一个到来的人,才会获得绝对的纯净与完整,一旦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就只剩一地稀泥。
      那段时间,我暗自难过了好久。爱情中的女人,极度敏感,你看她的一个眼神不对劲,她都会产生各种联想,独自黯然。我不喜欢抢,如果一样东西必须要抢来,那么我宁肯不要,哪怕我再舍不得。我的可怜的自尊心,使我永恒保持着高贵的骄傲。所以这段“沉淀期”,我的思考结果是:把贝尔金还给霏,我不要和人抢,撕破脸皮。
      2011年1月4日,元旦假期结束,我回到学校。我在公交车上准备下车,车开过每天必经的那个十字路口,我看见贝尔金站在那里等绿灯,我们隔着车门又一次对视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我:今天的他一定有问题!
      我下了车,刚好绿灯亮了,他向前走,我默不吭声地跟在后面。他走到对面,一个女孩子笑盈盈地走向他,说着什么。他们一并前行,然后,贝尔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他是特意做给后面的我看的。我知道,我都看见了,我明白。我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几天之后,心中的痛觉渐渐来临。原来我的反射弧也是超级长的。
      不,是痛到极致即麻木。
      我不知道这一个月中间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被抛弃了!我想不明白,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又不敢弄出大的动静,否则室友们一定会笑话。我的可怜的自尊心,使我永恒保持着高贵的骄傲。于是我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抱着一大卷卫生纸狠狠地哭,哭得累到没有知觉了才睡过去。
      小安进来,伸着脖子望了望我,认定我睡去了,小声却兴奋地宣布:哎,你们知道吗?贝尔葵和文化交流班的贝尔金搞着呢!
      她用“搞着”这个词,我很不满,同时又感到好笑,原来同学间的闲话传递的周期也是相当长的,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在“搞着”,真是又悲哀又讽刺!
      寒假来了。
      寒假有多久,我就哭了有多久。当然不会让父母知道,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思念的焦灼与深深的愤恨浇筑成无比复杂的意味。我真想立即飞到他面前,狠狠地甩他一巴掌,又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不爱,恨也是需要感情的。没错,爱与怨恨,从来都是并生并存。
      我记起和他的一次相遇来。那是贝尔金“表白”后不久的一天,我在图书馆里看小说。自动门哗地滑开,他走进来。我刻意不去看他。他绕了几圈出去了,我信手又翻过一页。过了许久,我不经意间抬了下头,却发现他站在窗边,正默默地看着我。还没有走吗?一直都在吗?我一时怔住了。他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笑得真好看!我的心犹如被风拂过的竖琴,奏出叮叮咚咚的美妙旋律。他跑开了,我却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还是喜欢我的。他还是喜欢我的!只是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止住眼泪,大脑拼命地运转着,像翻日历般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我想到一点,就是那天晚上未果的表白。我没有任何回应,甚至都没有勇气抬起头面对他的目光,他一定误以为我这一番举动是对他的委婉的拒绝。而此后我的刻意躲避,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于是他贝尔金就像霏的初恋男友一样,赌气般地立刻找了新女友。爱情中的人儿,都是敏感脆弱的。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急切地想要见他,想要说清楚这一点。
      过了正月十五,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我迫不及待地回了北京。明知道不一定立刻就能见到他,但我已经在家里待不住了。在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漫无目的地沿着北京的街道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想走,走,不能停下来。
      我的悲伤就像大提琴,在心底里低低地鸣唱着。而我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只是面容略带疲惫。我走着,不停地走着,甚至想要奔跑起来。我的心里憋着一场大雨,闷得厉害。我不能停下来,我必须不停地走,以把压在心头沉甸甸的石头甩开。每天回到宿舍气喘吁吁地瘫在椅子上,身体的疲惫仿佛替代了心里的痛感,我反而会觉得好受些。虽然我知道,这几乎等同于自虐。
      北京的冬天风很硬。刚出门会觉得整个人被速冻成一粒冰渣,在寒风中摇摇颤颤,可冻过劲儿了,冻得麻了,反而浑身会泛起一团暖意。2011年的冬天,在丰台的街道上,有一个梦游般地走着的女孩,她必须走,否则就将被日益堆积的悲伤所掩埋。可是北京这么大,街上人这么多,没有人知道她的悲伤,没有人能帮她一把,没有一个人。人海中浮沉,我们却都是这么这么的孤独无助。
      开学前一天,我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走着,偶遇了贝尔金。
      他应该是刚从超市出来。我看着他远远地走来,肉松头发被风吹得如荒草般杂乱,一派颓废的身容,手里还夹着一支烟。
      我们慢慢地、迟疑地靠近。我听到他在唱歌。
      转眼已到了面前,他深深地望向我,那样子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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