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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等待,徘徊,挣扎——一个女人的爱情宿命 ...

  •   然而那天面对着他,我准备了无数个日夜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了。
      我太懦弱了。许多个关键时刻都因为我的懦弱而遗憾地错过了。
      不过我记得他唱的歌的歌词。回去后立刻百度,是刘若英的《对白》。
      “一个人看着天亮起来,回想临走前,你还是回过头来。那气味不再,感受却依稀还在,像暗示了又不说明白。躲到阳台终于哭出来,我真的不懂,这一切应不应该。幸福的期待,自己也都看不出来,就让风吹过空白脑海。爱你是我这一生最想说的对白,时间地点怎么换也一句不改。眼前的幸福拥抱着却感受不来,该要珍惜还是让它慢慢流散。爱你是我这一生只给你的对白,剧情背景怎么换也一句不改。如果你不来,对白只是独白。”
      伴奏是大提琴,我的悲伤的大提琴。
      这首歌,我单曲循环了一晚上。
      开学后,我们恢复了遇见后互相望几眼的传统礼节。图书馆依旧是我们“约会”的地点。每天下午课后,我都会在图书馆里读小说。他每天准时来,但只是在饮水机接个水就走。我一直以为这也不过是他的习惯罢了,直到某天,我突然发现他水瓶里的水几乎还是满的。
      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急忙大饮几口,继续接水。我猛然发觉,其实接水是个幌子,他想来看我是真的。
      再然后,我听说他们分手了。
      我们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开始。不,并不是开始,我们的心理距离在默默中更近了。我们都在等待机会,可以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说一声“嗨”。而机遇,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溜去了。
      那个夏天,他一直穿蓝色的衣服。因为他发觉我喜欢蓝色,我常穿蓝色衣服,粉蓝、水蓝、海军蓝……各种蓝色。他于是也买了很多蓝色衣服,为了和我凑个情侣衫。
      这也是我们的默契。
      期末考试的前一晚,又是我们能够相见的最后一晚。我们都在图书馆里复习,准备考试。他就在我对面隔着几排桌子的地方坐着,明显已经看不进书去了,趴着睡着了。一会儿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头看我还在不在。我还在,他放心地垂下头去继续睡。
      仿佛都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事件发生,两个人都没有走,似乎是在互相较劲。10点闭馆。表针的哒哒声变得刺耳起来,像是电视剧里定时炸弹的响声。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幸福,因为害怕失去而无法承受,懦弱的我又一次临阵脱逃了。9点55分,我首先离开。
      因为记得这个点,学校的西门会锁的,我从南门出去了。绕到西门,意外发现西门没有锁,三个人正说笑着走出来。我站住,他们走到前面,我看清是贝尔金和两个不认识的女生。两个女生说:“哎,咱让他一个人走,他不是说要等一个女生一起坐车回去吗?”最前面的贝尔金笑着回过头来,想要答话,却一眼望见了最后面的我,呆住了。
      我没有意识到女生话里的意思,我一心以为他是背着我和别的女生搞暧昧。我的气愤如同原子弹的蘑菇云腾地升起,我超过他们,大步走掉了。
      回去后我才意识到贝尔金话里的意味。可为时已晚,大一的下学期结束了。又将是漫长的分别。
      我试图在网络世界里追寻他的蛛丝马迹。我百度他的名字,翻到第30页时,在网页上看到了一个□□号。我搜索那个□□号,并进入了□□空间,看了照片,果真是他。
      仿佛是一个沙漠中独自行走了很久的旅人,在饥渴劳累至极时终于发现了绿洲。我翻完了关于他的一切,他没有谈过恋爱;他喜欢比约克,也喜欢刘若英的苦情歌,刘若英有首歌叫《熊》,他因此为自己取名BEAR KING,因为他想做大家的熊,守护着每一个善良的人。
      然而我只是默默窥伺着他的动态,我还是没有勇气与他联系。我的懦弱,注定了我就这样一步步走向我们最终的悲哀。
      大二,新的女生宿舍建好了,我们告别了那个破旧的小旅馆。再往后的2年内,那个小旅馆连同那整条街都被推成了一堆废弃的建筑垃圾。事实上,X学院就位于遗址和废墟之间,隔壁的工地里甚至还挖出了500多岁的人骨和铜钱。几乎与世隔绝的我们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哀愁。
      同班的一个男生开始注意我了。
      有一种男生,他喜欢你反而会讲你的坏话挑你的刺,但是他的十句话里,□□句都是和你有关。掩饰的就是事实,这是最拙劣的掩饰。
      张乾,人称“花哥”,因为他的人生格言即为“生命不息,追求不止”。所以被他注意,我丝毫不觉得荣幸。但当我听说他就在贝尔金隔壁的宿舍,我立刻加了他的□□,说不定他会是一架沟通我与贝尔金的桥。
      我们聊天,聊各自的初恋,我第一次把那个秘密说了出去。张乾讲了他的故事,他表白了,他做了一切的努力,和他相比,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谈恋爱嘛,就是要先有一个人耍流氓。”张乾说。
      于是我终于打破了沉寂,加了贝尔金的□□。
      ——你好,我是注意你很久了的那个文学班的女生……
      虽然面对着的仅仅是冰凉的电脑屏幕,我还是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为什么一直如此胆怯?可能是太在意,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搞砸了一切。
      ——嗯?我不知道什么注意了我很久的女生啊~~
      他发了几个调皮的表情,我又喜又气又无奈。我开始提示他,食堂?刘若英的《对白》?而他像是失忆了,一直重复着“我不认识你呀”的话。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一个人。
      我开始严肃起来。
      ——你是不是讨厌我?
      他敏感地捕捉到了我情绪上的变化,气氛突转。
      我还没想好怎么接话,他连发了20个“滚”,然后头像暗下去。我则直接把他拉黑了。
      这次我是真的迷茫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这样。
      哭过几天后,我又主动加他回来,他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我写了一封长长的邮件,从与他的相遇写起,写我们的每一次见面,我的点滴心情与所思所想,写了1万多字。
      你写得很好,他回复。
      然后我发现他把头像换了,照片上他穿着一件浅蓝T恤。
      我明白他的用意。
      大二的上学期结束了。
      再开学时,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偶尔走在校园里,会有不认识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时小声骂着。经历过两三次,然而我并没有在意,因为讨厌我的人实在太多了,大伟她们,李敬想必也没少在背后说我坏话。说到李敬,我当时也听说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贝尔金一上大学就报了西班牙语学习班,她听闻也同他一起上。渐渐班上有了流言蜚语,贝尔金于是喊上了另一个男生,变成了三人行。路上有时候碰见她,她总会撇过脸去。
      我会因为这个而影响心情吗?I DON'T CARE!
      我约贝尔金面谈,他爽快地同意了。我们约在男生宿舍前面。
      他远远地走来,一见我便笑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挪到他面前。
      原来你就是贝尔葵,第一次见你呢。他说。
      我的气又来了。我简直不想和他继续说话了。我转身就走。
      你别走啊,我想,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嘛……他似乎做了让步。
      我没有停,他在后面絮絮叨叨地跟着,语气明显弱下去,像个做了错事为自己辩解的小孩。我走远了。
      我们不再说话,我删了他。
      我想不明白,他简直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存在,明明就在眼前了,伸手去抓,还是什么也抓不住,什么都没有。
      歇斯底里地哭,哭累了,闹够了,又厚着脸皮跟他发邮件,把心情说给他听。他不再回我,但我知道他一定会看。见面了依旧互相不理睬,只是饱含幽怨地互相望着。
      4月份的时候,学校组织文学系去成都采风。也许是途中我们的暧昧举动引起了一些同学注意,回北京后,我们俩“还搞着”的传言再一次成为文学系一个公开的秘密。这更引起了大伟她们的不满。她们不知内情,只知道我们是一段“纯纯的校园恋爱”。大概活得幸福是对旁人的一个刺激,况且是在她们不幸的爱情的映衬下。大学四年下来,我和大伟说过的话没有超过10句。
      在图书馆里坐得久了,渐渐认识了一些常来看书的同学。比如白外套。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到现在也不知道,后来得知他的名字缩写是YJK。那段时间他常穿一件白色外套,我就以这个特征命名了。
      他应该是学弟吧,大一一直没有见过他。之所以注意他,是发现他每次见到我都拧起眉毛,一副生气的样子。我感到莫名其妙,心想难不成又是一个被大伟拉拢过去的?笑笑,然后不去理会。
      一个困倦的中午,我在图书馆无聊地背着单词。自动门哗地滑开,我下意识地去看是不是贝尔金,不料却是白外套。目光相交的刹那,我看到他的眼睛。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望去的那一瞬,我仿佛跌进了一片海。那分明是……爱的眼神啊!
      他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这其中的尴尬,忙转身走开。一个女生问他:“你认识她?”“不认识!SB!”他骂了一句,然后坐下。
      从那以后,他每次见我都会骂我SB。
      一个晚上,我踩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向学校走着。SB!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不用看都知道是他。果然他骑着自行车得意地从我身边经过。他骑远了,我突然注意到一个问题:这不是人行道吗?他不该是在马路上骑的吗?难道他为了骂我特意把自行车骑上人行便道来?
      所以他虽然一见我就骂,我却从不生气。我只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怆,和那双眼睛里的海一样。
      我也和贝尔金讲了白外套的事。有时,也会写一些蹩脚的小诗(实际上更像是顺口溜)。一个晚上,我想起网上流传的席慕蓉“十二星座系列诗”中的摩羯篇,《山路》,顺手抄在了邮件里发了过去。
      我好像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你说那坡上种满了新茶/还有细密的相思树/我好像答应过你/在一个遥远的春日下午/而今夜在灯下梳我初白的发/忽然记起了一些没能/实现的诺言一些/无法解释的悲伤/在那条山路上/少年的你是不是还在等我/还在急切地向来处张望……
      少顷,他居然回我了。我们约在考完试的那天晚上见面。
      那一天很快到了。
      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特地约出来?我笑着问。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一脸严肃。
      哦,什么?
      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是同性恋。他说。
      我是学戏剧的,而我居然把自己的人生也过得相当有戏剧性。
      他这样说,我当然不信。他打开他的□□,是一个小号,他给我看他的聊天记录:
      ——帅哥,周末来我家过好不好,我给你做饭陪你看电影。……
      ——帅哥,你发几张你的照片来,我看看你。……
      ——我在这儿已经开好了房,但是没套。……
      我几乎要晕过去了。他为了进一步证明,拨了一个号码,并且开了公放。
      喂?一个半阴不阳的声音响起,的确是个男人。
      你感冒好些了没?贝尔金问。
      好多了,已经吃过药了。我想你啦!那个声音说。
      周日上午我去你那儿吧。然后贝尔金挂了电话。
      他望着我,我的眼神却软软地垂了下去。
      你不是我想认识的那种人,你不是!我说。
      但是你不能因此而说我……不单纯……贝尔金一脸哀伤,他用手捂住嘴,我看到那眼睛里闪起了泪光。
      他说起他的故事。他上高中进了艺术班,认识了一帮“坏孩子”。他们带他抽烟,半夜翻墙出去上网,以及去……同性恋浴室。他在那里送出了他的第一次,17岁。
      分别后,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宿舍。那天晚上,我一夜未合眼。人生的剧变、故事的反转,一切都太荒诞!我在电脑里胡乱点开一篇文档来消遣,以期忘掉这个不愉快的夜晚。那篇文章恰好是三毛的《雨季不再来》。
      “我再不要做一个河童了,我不会永远这样沉在河底的,雨季终将过去。总有一日,我要在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醒来,那时我要躺在床上,静静的听听窗外如洗的鸟声,那是多么安适而又快乐的一种苏醒。到时候,我早晨起来,对着镜子,我会再度看见阳光驻留在我的脸上,我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雨季过了,雨季将不再来,我会觉得,在那一日早晨,当我出门的时候,我会穿着那双清洁干燥的黄球鞋,踏上一条充满日光的大道,那时候,我会说
      看这阳光,雨季将不再来。”
      擦干眼泪,我对自己说,天亮之前再不许哭了。
      天亮之际,我发了一条短信给贝尔金。
      我以为我找到了解决这一切最好的方法。谁知此后,各种意想不到的灾难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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