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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章五 洗不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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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绶睡了一个特别痛快的觉。
不痛快的是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嗓子更哑了。
他嘶哑着嗓子跟侍卫说:“早啊。”
侍卫一脸古怪,将手里大氅递到秦绶面前,“秦先生早。”
秦绶疑惑地提着那件看起来就很不便宜的厚重大氅,“这是……”
侍卫依旧一脸古怪,“这是陛下给的,说先生身子虚弱,不能受凉。”
秦绶不明白侍卫在一脸古怪什么,但接下了大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他懂,他得悠着点。
侍卫随即又取来比平时稍微厚些的鞋袜,“先生,抬抬脚。”
秦绶:“……”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秦绶抬起了脚,侍卫没有替他穿鞋,只是拿出一把钥匙,“咔吧”两声,那条原本扣在他脚脖子处的锁链解开了。
侍卫还是一脸古怪,“陛下说这东西带着寒气,会冻到先生,之前没察觉,如今希望先生多注意些。”
秦绶:“……”
那种不对劲越来越明显了。
侍卫又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药,“先生,这是郎中给你开的药,陛下说一日两次需按时服下,今日先生赖床了,明日陛下会亲自喊你起床。”
秦绶的表情终于跟侍卫一样古怪起来,“陛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还是一觉醒来睡坏脑子了?”
侍卫摇头,将药往前递了递。
秦绶喝了下去。
侍卫端着碗离开,很快端着热腾腾的肉粥回来,还把肉粥放到秦绶面前。
秦绶仿佛猜到侍卫接下来的话是什么。
果不其然,侍卫古怪地说:“郎中说先生饿了两日,脾胃虚弱,这几日只能喝粥,这是陛下吩咐人煮的。”
秦绶:“……”
秦绶怀疑皇帝是真的一觉睡坏脑子了。
还是说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喝着粥时忽然想到一种猜测,看向侍卫,“难道昨晚我昏迷时,陛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侍卫古怪的神情变成迷茫的神情,“先生指的是……”
秦绶很认真地猜测,“难道昨晚我昏迷时需要喂药,可怎么也喂不进去,陛下就亲自用嘴喂了?从此之后陛下对我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侍卫:“……”
昨晚秦绶确实昏迷了,也确实喂不进去药,皇帝也确实亲自喂了,不过是一把掐住秦绶的下巴灌进去的,要不是郎中制止得及时,秦绶没冻死,先被药呛死了。
侍卫艰难地说:“没有的事,先生多虑了。”
顿了顿,侍卫又说:“不过昨晚先生体温太低,按郎中说法需要捂热,陛下可是抱了先生许久。”
秦绶:“……”
侍卫还没讲完,“不过陛下当时还在气头上,一脸不情愿。”
秦绶:“……”
那他大半夜醒来时这人就不该搂着他。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好不要脸!
秦绶喝完了粥。
即便在这一刻,刚荣升为“人”的皇帝被秦绶打上不要脸的标签,但秦绶还是去给他请安了。
当秦绶用嘶哑的声音在一堆跟着皇帝的将领面前说出那句“我来给陛下请安”时,将领们露出跟侍卫一样一脸古怪的表情。
皇帝也没想到秦绶的声音比昨晚更哑了,还哑得这么恰到好处,他没忍住,真的实在忍不住,笑了。
秦绶:“……”
什么情况?
皇帝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开心,难道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秦绶难得迷茫了。
将领们很尴尬,但总不能扯皇帝的私事,只能说:“陛下,兵马已经招齐,明日我们便能启程回京。”
皇帝憋着笑,点头。
秦绶明白了。
难怪皇帝这么开心,敢情是要回家了。
他也不多逗留,行礼作揖,依旧嘶哑地说:“陛下,那我先退下了。”
皇帝继续点头,看着秦绶无知无觉地走了,他心里很痛快,说不上的痛快,仿佛把之前的气全都找回来的痛快。
秦绶离开后并没有回去,他之前整了这么一出幺蛾子,就算皇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但总归是会留下把柄,他要去帮皇帝把这个把柄彻底掰断。
他走上大街。
如今有钟宣帮忙,京城的运作慢慢走向正规,不过郑国京城改为郑郡,皇宫改为郑宫,城里的店铺也重新开了起来,大街上零零散散走着几个人。
秦绶从怀里掏出原先写好的话本,迎着熟悉的人走过去。
百姓认得他,见他过来,一脸古怪。
秦绶:“……”
今天是疯了吗?怎么谁见到他都一脸古怪。
“秦先生啊……”秦绶过去时,百姓们围过来,说话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您还好吗?”
这群相熟的想必是听说了他被罚的事,秦绶不想让他们担心,笑着说:“我还好。”
他的声音嘶哑。
百姓脸上的神情越发古怪起来。
秦绶刚想将话本递出去。
百姓又说:“秦先生,您不是被迫的吧?”
秦绶纳闷,“什么被迫?”
百姓只能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就是……您和同国……皇帝睡了一夜。”
秦绶闻言笑了,虽然不久前才骂了皇帝不要脸,但他不打算再抹黑那个家伙了,于是摇头,“其实就很简单睡了一觉,我自己冲上去的。”
百姓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秦先生,那您可要悠着点,注意身子。”
秦绶:“……”
是在说他在床榻上蹦来跳去的事吗?可这事知道的人几乎没有。
秦绶觉得蹊跷,很谨慎,没有回答,于是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递出手里的话本,“我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
百姓也知趣地没再说,“秦先生,什么忙啊?”
秦绶一本正经,“我不久前写了一篇短话本,因要给书铺里的伙计修订,足足写了好几十份,两页分开放,可另一半被风吹散,怕是撒进城里了。”
百姓听他说。
秦绶拿出写满皇帝罪状的那张,“这是原先的样本,你们能帮我找回来吗?”
是的,他虽然写了皇帝的罪状,可天底下皇帝多了去,同国的皇帝是皇帝,陈国的皇帝是皇帝,他从来没有指名道姓是哪个皇帝。
但百姓看了那样本,一脸古怪。
秦绶不明白了,这群人到底在古怪什么。
百姓将样本塞回秦绶怀里,“秦先生,那个……你被罚过后这事也过去了,下次不要这么想不开,来污蔑那个……同国的皇帝,不然吃苦的是自己。”
秦绶:“……”
他被罚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百姓接着说:“再说了,把嗓子喊哑了也不是人家的错,秦先生是第一次的话难免感觉更……那什么……”
秦绶:“……”
秦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百姓接着说:“第一次不习惯,第二次第三次就习惯了,不过先生年轻归年轻,下次还是不要玩得太激烈……”
秦绶:“……”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秦绶觉得事情不简单,平静地问:“你们仔细跟我说一说,什么想不开?什么污蔑?什么第一次?什么玩得太激烈?”
百姓愣了下。
秦绶再度道:“说。”
这一个字带着威严。
百姓差点忘了秦绶并不是寻常人,而是在郑王身边呆过的。
百姓一字一句把秦绶的疑惑解答了。
百姓道:“他们说先生爬上了同国皇帝的龙榻,结果因为做得太激烈,喘得太厉害哭得太大声把嗓子哭哑了。”
因为冻了两天而嗓子哑了的秦绶:“……”
百姓道:“先生因这事跟同国那位皇帝发小脾气,故意写了他的罪名想诋毁他,被他罚了。”
拿了话本准备给皇帝收拾烂摊子却反而坐实这个罪名的秦绶:“……”
百姓又道:“比起同国皇帝因说不过先生就让先生当哑巴,大家似乎对先生哭得说不出话更感兴趣些,如今这事已经传遍全城了。”
“……”秦绶捏着话本的手用了力。
一名百姓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先生,这事还出了书,我送你一本?”
秦绶:“……”
还出了书?
好啊!
很好啊!
他还担心这事会给人留下把柄,没想到拿着话本屁颠屁颠跑出来准备给皇帝收拾残局,却发现皇帝不但自己收拾了,还偶然间给他留了一个坑。
而他就这么毫不知情地往这个坑里迈进去,把本来自己编织的网全往自己身上套了。
这算不算自讨苦吃?
秦绶突然想起自己去给皇帝请安时,他身边的人一脸古怪的表情,还有皇帝忍不住笑出声的样子。
他一把将手里的话本都揉成团。
百姓担忧地望着他,“秦先生?”
秦绶笑了笑,“没什么,我先走了,回去教训一下那位狗皇帝。”
可怜的皇帝。
刚荣升为人不久,一瞬之间又变成狗了。
秦绶回头要找皇帝算账时,侍卫已是偷偷跑去跟自家陛下通风报信。
皇帝当时正在跟宋坤商量事情,宋坤这几日为了回程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当他知道秦绶被皇帝罚时,秦绶早就被皇帝从木笼里带走,他错失一个报复的机会,很是黯然神伤。
特别是在他听了那些流言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坤找皇帝,皇帝也正要找他。
皇帝说:“帮朕弄一辆马车,好一点的马车,能让人坐着躺着都很舒服。”
宋坤疑惑,皇帝来时都是一路骑马驰骋,怎么回去就要坐马车了呢?
宋坤也是不懂就问:“陛下,这是为何啊?”
皇帝答:“给秦先生用,他这两日身子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宋坤:“……”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太对劲。
皇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去置办吧,弄得宽敞些,要是朕路上累了,也能歇歇。”
宋坤下意识道:“陛下,蓝颜祸水啊!”
皇帝:“……”
宋坤又说:“陛下,你要懂得节制,不能耽于美色啊!”
皇帝:“……”
侍卫正在这时来了,高声喊着:“陛下!完蛋了!完蛋了!”
皇帝冷冷地说:“朕还没完蛋,有事就说。”
侍卫擦擦额上的汗,“秦先生他……”
皇帝皱眉:“他怎么了?”
侍卫道:“秦先生听到外头流传的消息了,如今正杀气腾腾来找您算账!”
皇帝淡淡地说:“他来找朕算账就来吧。”
皇帝有恃无恐的语气让侍卫以为他有了什么对策。
结果皇帝接了一句:“朕说不过他那张嘴,还不会躲着他吗?”
侍卫:“……”
宋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