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0586

6、六

　　说起来，我们家里的气氛一直很融洽，爸爸们从来没吵过架，即使有，也肯定是瞒着我的，至少我从来没见过他们非常生气或者感情不好的时候。面对我时，他们总是和颜悦色的，即使他们工作上有烦恼，或是非常疲惫，也没对我摆过脸色、说过一句重话。
　　我们家的家庭教育模式非常典型，两个家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老爸是严厉的那个，因为本身就有一种刚正强硬的气场，所以扮演了“坏人”的角色。不过即使是坏人，也是很讲道理的。作为律师，老爸讲道理技能点满了，我做错事时他都会严肃地和我讲道理，让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诚恳道歉。
　　比如有一次我急着看一个节目的直播，把作业丢在了一旁。家里原先定的规矩是先完成作业再玩，我这是坏了规矩了。老爸没有拦着我不让我看直播，而是看完后，催我去做作业。等我做完作业，他才和我谈话，说他不反对我看喜欢的节目，不过要协调好玩与学习的主次关系；除此之外，我破坏了规矩，这是不应该的，因为这个社会上到处是规矩，在没有能力时，就要顺应、遵守规矩，这也是保护自己的方法。
　　我老实地承认了错误。虽然这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我能理解老爸对我的关心。两个爸爸对我的生活管的很宽，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鼓励我自己做决定，就连我填高考志愿时，他们也只是提出了参考建议，最后填报的学校和顺序都是我自己决定的。不过在一些小细节方面，他们会格外重视，唯恐把我教坏。
　　我记忆中爸爸和小爸爸唯一紧张的一次是在我初中时。那时候有一个男孩子追求我，我对他也挺有好感，就答应了交往，不过是瞒着家长老师的。我知道早恋不好，但确实不清楚爸爸们会对早恋抱什么态度。我做事他们总会支持，但对于早恋，我既担心他们不支持，又担心他们支持。我初次恋爱，既有隐秘的喜悦，又有做坏事的害怕，如果爸爸们不支持，就相当于表态我做得不对。我信任、依赖他们，加之曾今度过两年孤独的日子，内心还是有些缺乏安全感的，非常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隐隐害怕他们的反对；如果他们支持，我可能会高兴，但又会因为做“坏事”被纵容而自己感到不安。
　　我瞒着爸爸们，不过有时候在他们面前会不自在或心不在焉。那段时间我的成绩也有点波动。小爸爸问了我几次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都被我找理由搪塞过去了。
　　有一天晚上，我手机搁在客厅茶几上，我的小男朋友发了条有些暧昧的短信过来，屏幕亮起被小爸爸无意中看到了。小爸爸多精的人啊，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出来事实，悄悄和老爸说了，两个人当时是真的着急了。那几天我们家的气氛有点凝重，我能轻易感受到他们情绪的紧绷，因为我自己也是紧绷的。
　　于是到了周末，经过了几天的思考，小爸爸和老爸找我谈话了。
　　“宝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小爸爸很小心地问。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我强装淡定地否认。
　　“没有就好。”小爸爸做出送了口气的样子，笑着说：“我才养了宝宝几年啊，如果这么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和小爸爸不亲了，我多舍不得！”
　　“青春期谈恋爱大多是冲动，还好闺女没对象，不然真有种自己养的白菜没养熟就被猪拱了的感觉。”老爸也说。
　　“宝宝，你如果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和小爸爸说哦，小爸爸帮你把关，毕竟女孩子容易吃亏。记住成年之前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论是心理还是身体。不过就是你喜欢的是女孩子我们还是会支持你的。”小爸爸笑着说。我应了，心里有些愧疚。
　　谈话后我就开始冷静地审视我的恋爱了，发现自己对那个男同学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当初会答应很大原因还是冲动。冷静分析后，我还是选择了分手，毕竟恋爱带来的愉悦和担忧几乎是对等的，而我并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同学，那么就没有继续恋爱的必要了。况且瞒着信任我的小爸爸和老爸谈恋爱也令我很不安。
　　于是周一回学校后我就对男朋友提出了分手，没有很深的感情，我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对方好像挺伤心的。我狠心没有安慰他，虽然觉得伤了他的心，挺对不起他的。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渣，不过分手后我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回家后和家人说话的语气都活泼了不少，看手机的频率也降低了。这一来，两个狐狸爸爸就知道我已经分手了。后来和我说起这事时，小爸爸还说，那几天他特意让老爸多做几个我喜欢的菜，以安慰失恋的我，不过我好像并没有多难过。
　　初恋的确令人难忘，不过我记得的不是恋爱过程中的甜蜜，而是小爸爸和老爸聪明的处理方式、高明的谈话技巧以及对那个初恋男友的愧疚——尽管将近五年没见，我都有些记不清他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