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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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素喜袭人，又因我非要把她几个放良，早让周瑞家的等几个陪房四处留心，相看了几家好人家，只等时候差不多了，放了良嫁出去。袭人是丫鬟里头年纪最大的，自然头一个出去。
周瑞家的眼界多高，看中的人家至少有钱，名声什么倒是其次了。也是想扒上荣国府的人多，才一说一个准，后面还有大把备选的。我把资料都给袭人看了，她挑了一户离北街最近、离荣府最近的。
那家人吧，人口不少，反正我是不怎么喜欢的。虽说袭人嫁去是长房长媳、当家奶奶，只是上面有婆婆太婆婆玄婆婆、下面有妯娌小姑，人际关系复杂，我相信她的能力，却也怕她辛苦。我很是劝她几句，见她坚持，只得罢了。
说到底，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我只能尽可能帮她，不能直接决定她的一辈子——我替她决定的已经够多了。
袭人的接班是麝月，麝月再过两年也要离开，如今顶上大丫鬟空缺的是碧痕。小丫鬟的缺也顶上一个，是袭人原先相中的孩子，原叫杏芳，我给她改了名轻音。轻音这孩子年方十一，聪明伶俐不说，素来十分周到，过几年等袭人这波都走了，她就是又一个袭人。
关于袭人的嫁妆，我定下百亩良田与杉木家具一套，自然是走我私房，家具由我出钱出人，到她夫家打造。这事儿我和黛玉几个商量过，又找王夫人征询，最后决定每个大丫鬟都陪嫁百亩良田、全套上好杉木家具，小丫鬟减半。布匹首饰她们平日受的赏不少，并不缺，倒是现银和不动产比较要紧。
关于这件事，我还是很庆幸自己考中举人，才能有私房给她们做面子。不然，没有功名，哪会被允许有私房钱？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都盯我盯得紧紧的好么。
其实，按照法律和风俗来说，只要没有分家，儿女便不能有自己的私房……嗯，这个就见仁见智吧。
袭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她实在做的出色，我私下又给她添了一家铺子。我毕竟背靠父母，自己能力有限，这铺子在外城不是什么好地段，但她若租出去，每年收租子也能得些钱。比起王夫人赏的，我这个差得多了，只是，好赖是我一番心意。
等袭人家去，我不习惯了好些日子。主要是，我平时的生活，都是她方方面面在照料。她一走，麝月在周全细心，总也觉得那里不对味儿。连同窗朋友来做客，都问：“你的书怎么换了摆放顺序？”之前袭人理书，十分考究，简直处女座强迫症，如今秋纹管书，就不太一样了，看着蛮明显。
这话我当然不能让丫鬟们听到，还不伤麝月的心，只得偷偷跟黛玉感叹：“袭人跟我十年，我都觉得快一辈子了。可恨女儿家早晚是别人家的，我现在怎么都不舒坦呢。”
黛玉哭笑不得：“我一直把她当你又一个娘，谁知你自认是她又一个爹。”
我一想，还真是。扫一眼旁边闭耳不闻的紫鹃，悄悄问：“唉，你女儿什么打算？”说着对紫鹃的方向怒了努嘴。
黛玉茫然看了看我，又看看紫鹃，方明白过来，登时笑倒在案上，喘着气，直道：“诶哟，诶哟，你真是嫁女儿嫁的发痴了！”
我赶紧驳道：“她还没嫁呢，只是在家待嫁。”
黛玉更笑不住了。
正说话间，凤姐探春两个来了，丫鬟还没喊完话，就听凤姐笑道：“什么嫁啊没嫁的，你们商议什么机密要事呢？”
黛玉一面笑个不住，一面道：“他、他嫁了自己闺女不够，还要嫁我家的呢。”
我赶忙请她们坐了，亲斟茶递水，再把前面的话复述一遍。
王熙凤笑道：“什么女儿闺女的，袭人明明就是你娘，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谁拦也不行哪。”
我：……
探春也笑：“太太今儿还说呢，她见袭人在你身边，就安心的很，仿佛自己也在你边上。现袭人家去，她真是怎么都不得安生，十二分担忧，只怕有什么不妥当。”
王熙凤道：“可见，没娘的孩子苦啊。”
黛玉都快止住笑了，听她们一唱一和，又耐不住笑起来。
我抽抽嘴角，不跟她们一般见识。既然能逗得黛玉开心点，就算了吧，不跟她们计较。
袭人出嫁那日，我要上课，亦不可为此请假，只得下学后速速敢去，蹭了一杯喜酒，给她撑面子。
好在袭人夫家都是正常人，没什么极品奇葩，她又会做人，婚后过得很是不差。这是我从晴雯嘴里得到的情报，晴雯素来和她不太和睦，袭人出嫁后反倒常去看她，我觉着很符合她“傲娇”和袭晴CP“相爱相杀”的属性。
——不，我什么都没说，上面是胡话，赶紧忘了。
袭人出嫁后，仍旧时常来请安，黛玉湘云几个都和她要好，见了难免不适应，道：“如今是何大奶奶了，换做妇人髻，总好似两个人一般。”
我更是十分别扭，问袭人：“你如今习惯了何家没有？”
我等着她说不习惯呢，谁知袭人抿嘴一笑，温柔羞涩地说：“这几日已习惯了。”
我一腔惆怅无人可言，把那句“不习惯就回来”硬是噎下去了，含着苦水道：“习惯就好。”
习惯个屁！你居然都不想我！亏我那么想你！
哼。
我决定再写首诗，就叫《新嫁娘》，写出嫁女如何胳膊肘往外拐，一点都不知道跟家里抱怨一下婆家，一点都不明白爹娘的心思。
……
等我做完当日的功课，已有些冷静了，过会儿再把诗作看一遍，深觉十分丢脸。正要把纸扔了，横里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劈手夺去。我一转头，正是黛玉。
黛玉一面噙着笑一目十行地看诗，一面绕着众丫鬟们躲过我的追杀，等看完，把纸往我怀里一扔，直伏在麝月身上，指着我笑得说不出话。
已经被她看完了，潇湘妃子记忆力绝佳，再扔也没用，我只得认栽，随她笑去。
好在，黛玉还是很维护我面子的，没把这大作往外宣扬，只是小范围地告诉了湘云和三春姊妹，还有凤姐、李纨……
摔！友尽哦我跟你讲！
袭人出嫁没多久便传来喜讯，说两个月了，算算时间正是新婚头几日怀上的。恰逢她耄耋高寿的玄婆婆去世，我们都道她这胎怀得不巧，热孝最累，她偏是当家奶奶。谁知她太婆婆心疼孙媳妇重孙子，愣是把她按床上，不给动。晴雯去看了她一回，道：“都要躺得散架了，圆了许多呢。”
我实在想不出袭人变胖的样子，一面笑，一面暗道有空去看她一看。
却说这日，我一同窗喜得贵子，拉上我们几个去他家吃酒。这同窗姓朱，在家行二，亲近的唤二郎。他家是临昌伯的姻亲，也算生得书香世家，从小还算努力，后来他父亲找临昌伯托关系，给他进了书院。
朱二比我大不了三四岁，第一次得孩子，喜得整个人都傻了，有个人取笑他：“这儿有几根手指？”伸手比了二。
朱二不上当，“手势是二，手指却有五根。”
这是流行蛮久的脑经急转弯了，我刚进书院那会儿，拿这个游戏开过玩笑，后来不知怎么在书院流传起来。
我们说笑几句，就开始吃酒下菜。我照例不喝酒，只把白水当酒，一人扫荡了半席子的菜。
酒吃多了，王昇（这字儿念升），也就是刚才取笑朱二的人，又问朱二那个急转弯，还是比作二。朱二晕晕乎乎看了半天，说：“手势是四，手指却有五根……不对，怎么是七根——八根？”
王昇也醉了，说：“瞎讲，我这是三！”
旁边还有人说：“明明是五，我看你们都醉得不轻。”
我简直无语凝噎，把二看成五，你也不愧是二百五。
和我关系最好的李听松醉得最彻底，搂住我的腰，道：“娘子，我们也生一个吧。”
生个大头鬼，你还没娘子呢！
我把他的手拽开，问：“我是谁？”
李听松笑呵呵：“娘子……”
“我叫什么？”
他呆了一会儿，说：“琉瑜……不是，青珏？”
果然把我当他相好了。这人名字俗，审美也俗，给丫鬟尽起一些花啊玉啊的名字，自从我吐槽叫花名太俗之后，就统统改成王字旁的了。
我掐住他两边脸颊，死命地摁：“你看清楚老子是谁！特么谁是你娘子啊？！”
李听松傻兮兮地笑：“娘子，你掐的我好舒服。”
我：……
默默挪开，远离醉鬼。
他见我消失，茫然了一会儿，又随手抓了一个人，傻笑：“娘子……”
那被抓的醉鬼打了一个嗝，骂：“谁特么是你娘啊，我是你老子！嗝——”随着又一声打嗝，他哇地一下，面朝李听松，狂吐了一大堆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
我立刻离得更远了。
李听松被他这一吐，至少醒了一半酒，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堆散发着酸腐味的东西，他也开始狂吐。
我当机立断离开包厢，茗烟正在外候着，我道：“赶紧回去。”
我晚上还要好好儿洗个澡呢，可不能被他们玷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回
